第72章 第 72 章
講台上,應明主任來回踱著步,忽然道:
「同學們,你們的體育老師……」
「體育老師生病了是吧!」學生們驟然打斷,「這病生得好!應主任這節課講卷子唄!」
「盼望著體育老師生病的你們還真是頭一屆,我要說的是,體育老師說讓你們趕緊換運動服去操場。」
學生們搖搖頭:「沒意思,不如上應主任的地理課有意思。」
應主任內心:看看,什麼叫人氣!
女更衣室里,丸子頭打開自己衣櫃,從裡面拿出一隻包裝精美的紙盒,上面還系著絲質蝴蝶結。
她漫不經心將盒子往蔣月衣櫃里一扔,語氣依然傲慢:「買小了,穿不上,便宜你了。」
蔣月愣了下,拿出盒子打開。
裡面是一隻綠豆灰色的胸衣,表面一層俏皮蕾絲,帶一隻珍珠小吊墜。
而裡面的標籤則寫著:
【私人訂製,碼數無憂。】
蔣月抿嘴一笑。
不是說這個牌子只接私人訂製么,這也能買小。
「謝謝,多少錢,我還給你。」
丸子頭不耐煩地擺擺手:「別提錢,俗。」
說罷,瀟洒拉上拉鏈走出更衣室,深藏功與名。
望著手中的胸衣,便想起了上次更衣室關馨扯著她的肩帶大聲吆喝著要她買好一點的內衣。
同樣的地方,心境卻截然相反。
人生真的很奇妙,明明那麼喜歡的朋友卻在背地裡瘋狂捅刀,打過一架的同學明知道從自己這裡討不到好臉,還是厚著臉皮悄悄靠近。
並且還送出了自己無數次在櫥窗前駐足渴望的那件內衣。
等等,她是怎麼知道自己胸圍的?
罷了,穿上試試。
蔣月下意識看向其他同學,其實主要是在找關馨的身影。
她已經怕了她了,現在說她會拿著手機偷拍自己發到網上,蔣月都信。
看了一圈,倒是沒看到她的影子。
旁邊同學好像看出了蔣月的顧慮,道:「別擔心你隨便換,關馨來姨媽請假不上體育課。」
另一邊,教室。
顏宇一隻手揣在褲兜里,在十五班門口來回踱步,眉頭深蹙起。
嘉賓們還有一個周就要結束拍攝離開學校,或許這是自己最後的機會。
哪怕,得不到回應,但至少要讓他知道自己的心意。
他透過玻璃往裡看了一眼,教室里空無一人,他們班這節課好像是體育課。
顏宇警惕地看了眼牆角的攝像頭,在心裡思忖了許久,繼而心一橫推開教室門,疾步走到白宿的座位旁,從口袋掏出什麼東西火速塞進了他的背包里。
接著闊步離開。
教室門輕輕關上后,低頭系鞋帶的關馨緩緩直起身子。
她看到了顏宇進門,但並未吱聲。
接著她慢慢走到白宿座位旁,望著他的課桌。
俯身從他書包里拿出剛才顏宇塞進去的東西。
是一封信,她想打開看看內容,但顏宇好像生怕別人偷拆信封,用雙面膠將信封黏上了。
而這信封上孤單的一顆紅色愛心,怎麼看都像是,情書。
是給錯人了么?
有可能,畢竟蔣月和白宿是前後位,搞錯了也很正常。
但是……
關馨晦澀地咽了口唾沫,想起自己和媽媽被菜市場的人推搡出來,又想起網上鋪天蓋地的謾罵,以及丸子頭叫囂著要她下跪給蔣月道歉。
她的頜骨瞬間突兀出來。
絕對,不能讓蔣月就這麼順利無憂過完高中。
她不是妄想考大學么,去夢裡考吧。
*
隨著下課鈴聲敲響,十五班結束了體育課。
而接下來剛好是課間操時間,孩子們便在操場上閑逛著等其他學生來齊。
白宿被一群迷妹圍著有說有笑,要是蕭恪看到他笑得這副模樣,怕是接下來一年都不用買醋了。
教學樓里已經有不少同學走出來,而前往操場站隊的這段時間,校園廣播會播一些從名著中摘抄的優美片段,美名曰為學生洗滌心靈。
愣頭青播報員拿過桌上的信封看了眼。
上面歪歪扭扭寫著「今日優美片段賞析。」
咦?奇怪,以往都是老師摘抄好將片段存信封里送過來,但這字跡怎麼看都不太像是老師寫的。
算了,可能老師有事讓同學代抄了吧。
播報員打開信封。
嗯……名字也很奇怪,這麼眼熟呢,罷了罷了,念唄,老師給的總不會有錯。
操場上的人越來越多,在一陣悠揚純音樂結束后,播報員洪亮的聲音響起:
「各位同學上午好,今天我們照例朗讀名著摘抄片段,今天的內容,是一封情書,內容飽含深情,令人潸然淚下。」
同學們嬉笑打鬧著,心不在焉的跟著聽一耳朵。
播報員清清嗓子,故作深沉:
「白宿:我本以為初遇一定是如詩成畫卷,像是鬧市擦肩道一聲抱歉;或者破廟避雨說一聲打擾,在火堆中聽一夜風雨,在桃花十里眼轉流波。但後來才明白,對我來說相遇就是重逢,然後我努力表現自己,像個傻瓜,只為騙得你駐足。」
「咦~好酸啊。」學生們談笑間搓了搓雞皮疙瘩。
白宿愕然抬頭,他沒聽錯吧,是自己的名字沒錯吧。
此時的顏宇,緩緩抬起頭,目斷漸鴻,落在一個字一個字跳讀的廣播站。
這是,他寫給白宿的情書。
老師們狐疑地對視一眼,小聲道:「今天的稿子是你送去的?」
「不是啊,小王是你么?」
「完了!瞧我這記性,我忘記送稿了!」
「那這讀的是……」
白宿站在原地,忽然覺得一股寒意湧上。
剎那間,所有破碎的記憶片段粘合完整,如海嘯般從腦海中鋪天蓋地襲來。
播報員的念讀依然有條不紊:「最後落款是……顏宇?」
他沒剎住車,習慣性地念出來了。
啊?
這不是國外名著摘抄片段么?從開頭讀到白宿時就已經覺得很奇怪了,還以為是同名。
完了完了!自己是傻杯么!
霎時間,人群中發出一陣驚呼,向著人群中間的兩位主人公看去。
「哇塞顏宇和白宿哥哥表白了!」
「天啊!好甜啊。」
白宿忽然抬腳疾步向廣播室衝去,和他一起狂奔而去的還有應明主任和班主任以及行政主任。
而此時的顏宇,宛如石化了一般,在眾人狂風暴雨的議論聲中,輕輕眨了下眼睛。
廣播室里隨即響起不知哪個教導主任的暴喝聲:「趕緊關了!你讀的什麼玩意兒!」
「吱吱——」電流音刺的學生們鼓膜生疼。
白宿終於想起來了。
當年也是這樣,學校里一個男生給自己遞了情書,他看完后本打算悄悄銷毀,但不知被哪個同學送到了教導主任手裡,教導主任諷刺性的在全校廣播念讀,然後把那個男生的家長請到了學校,最後予以退學處理。
他也終於想起來那個男生低著頭和自己說了什麼: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不想回應大可假裝沒看見,現在因為這封情書,我要被退學了,我的人生也全毀了。」
他還想起了那個男生的姓名。
宋凜。
模糊的樣貌漸漸浮出水面,看清之後發現,就是那個和自己一同參加節目的藝人。
白宿猛地止住腳步。
懼意令他的雙腳彷彿抹上水泥一般無法動彈。
原作者為什麼連這些事都知道。
所以原作者,是……宋凜么?
*
行政主任辦公室外,白宿獃獃站在那裡,看著走廊上疾步而來的漂亮女人。
她滿面怒氣,手裡拿著只手拿包。
辦公室裡面是行政主任憤怒的咆哮聲以及顏宇時不時發出的一聲「對不起」。
女人看了白宿一眼,通紅的眼眶如野獸般,透著一股殺意。
她猛地推開門,高跟鞋戳在瓷磚上發出清脆響聲。
不由分說,她舉起手拿包「哐」一聲狠狠砸在顏宇頭頂。
「你瘋了么!媽媽辛苦賺錢送你讀書是為了讓你來做這種事的?!」女人的聲音實在尖銳,鬧得人一陣耳鳴。
「顏宇媽媽,您先消消氣。」行政主任趕緊遞過茶水安慰著。
「哐!」
又是一聲,手拿包猛地砸在頭上順著飛出幾米遠,裡面的東西撒了一地。
「你說啊!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媽媽的臉都讓你丟盡了!我放下上百萬的生意不管過來給你處理這種窩囊事,你是想氣死我對不對!」
顏宇低著頭,一絲殷紅順著額角滑落。
良久,聽他輕不可聞地說了一句:「我的臉也丟盡了。」
「好了,大家都消消氣,爭吵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既然事情已經發生,我們必須按照規定給全校師生一個交代,咱們好好聊聊,您先坐。」
顏宇媽一屁股窩進沙發,捂著臉,長發垂下遮住了她的表情。
「是這樣的顏宇媽媽,我們學校有明確規定,在校期間禁止一切早戀行為,包括但不限於寫情書等等,而校規後面的處罰決定也明確寫了,一旦發現此行為,是要……勸退處理。」
霎時間,門外的門內的所有人都猛地抬起頭。
瞳孔在發抖,嗓子眼像被堵上了一般,呼吸都變得極度困難。
「主任,我求求你,再給顏宇一次機會,他年輕不懂事,也是初犯,給他一次改正的機會吧。」顏宇媽苦苦哀求著,眼淚傾瀉而出。
她是有錢,這個學校不讀了大不了換個學校,但其他學校也會考察學生轉學原因,如果勸退這事被記入檔案,別的學校也很有可能不願收他。
行政主任沉吟片刻,惋惜地搖搖頭:「對不起,希望你能理解我們,這不比偷偷送情書,這已經被全校師生看在了眼裡,如果不按照規定作出處罰,其他學生也會有樣學樣,到時候學校的管理會變得舉步維艱。」
顏宇媽愣住,良久才小心翼翼問道:「您的意思是,沒得商量了。」
似乎過了一個世紀之久,行政主任緩緩點了點頭。
內心全部轟然崩塌。
顏宇媽獃獃坐在那裡,一度失去了語言能力,微張的紅唇似乎想說什麼,但又一個字說不出來。
顏宇慢慢抬眼,望眼欲穿,黑沉的雙眸中是白宿的身影。
為什麼呢?明明有那麼多處理方式,他偏要選一種讓自己最難堪的。
原來相遇不是重逢,是劫難。
門外的白宿慢慢閉上眼睛。
和那時一樣,甚至連顏宇媽的表情都大差不離。
「主任,我能……見見校長么。」顏宇媽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道。
「抱歉,即便是校長來了也是同樣的處理方式,請您理解。」冷冰冰的一句話宛如寒刀,捅穿了母子的心。
「讓開讓開!滾回去上課,瞎看什麼熱鬧!」倏然間,應明主任的鄉普赫然響起。
他扒拉開躲在拐角看熱鬧的學生,腳下生風疾步而來。
應明看了白宿一眼,點點頭,然後敲敲門。
行政主任抬眼看著他:「有什麼事,我現在在和家長談重要的事。」
應明一抹額頭細汗,不自覺地弓起了腰:「主任我就是為了這事兒來的,聽說,您打算讓顏宇退學?」
主任輕輕「嗯」了聲,不耐煩地揮揮手示意他哪涼快哪待著去。
一向階級概念深重的應明卻毅然決然站穩了雙腳,咽了口唾沫:「主任,這種決定是不是太草率了。」
見到有幫忙說話的,顏宇媽立馬起身拉著應明的手,哭得妝容全花:「領導,求求你了,你幫我們說說話……」
應明拍拍她的手安撫著,表示他會想辦法。
行政主任也不裝了,一聲冷笑:「草率?那你給我個不草率的辦法。」
應明確實也沒什麼辦法,但為了學生,他心一橫牙一咬,還搞笑般的舉起三根手指像是發誓一樣道:「您給我三天時間,我保證給全校一個都滿意的答覆。」
行政主任望著低頭不語的顏宇,再看看信誓旦旦的應明,以及哭成淚人的顏宇媽。
大概是有點心軟了,指著應明的鼻子道:「好,我就給你三天時間,你若交不出滿意答覆,我還是會堅持我的決定,到時誰也別來說情。」
聽到此話,顏宇媽這才勉強露出笑容,不停對主任和應明鞠躬道謝,順便按著顏宇一起鞠躬。
離開辦公室時,一直等在外面的白宿上前想和顏宇解釋。
但顏宇只是匆匆看了他一眼,臉上沒有任何錶情,接著疾步離開。
夜晚,一輪皎月懸挂於天際。
闃寂的操場上坐著白宿和應明兩人。
應明望著月亮,手指摩挲著膝蓋,滿面愁容:「答覆答覆,我給得出答覆么。」
白宿托腮,緩緩問道:「只是遞了情書而已,並沒有發展到實質性的下一步,就要做出這麼嚴重的處罰?」
應明長嘆一聲:「你也知道我們學校的情況,招生率一直跌,生源一年不如一年,我們學校現在總人數還不如隔壁中學一半多,再這麼下去就得強制關門大吉了,所以領導們為了保住學校才不得已採取這種一刀切的嚴格管理方式。」
「有沒有一種可能,生源不好是學校管理層的問題。」
「這道理哪個不懂,但你也看到我們行政主任了,笑面虎一個,誰敢提建議,敢提就送你半年停職大禮。」
「校長呢?」
「跟你直說吧,這倆人的地位和市長與市.委.書記的關係很像,校長管學校建設,行政主任才管校風校紀,所以這事兒校長一人說了也不算。」
白宿沉思片刻,忽然道:「有沒有聽過一句話,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應明剛想說傻子都知道,但化未出口,戛然而止。
他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沒頭沒尾問了句:「你說……我能當行政主任不。」
白宿拍拍他的肩:「那你可就連跳八級了,不過,有夢想誰都了不起。」
應明原本耷拉的老臉忽而緊湊上揚。
他站起身,沖白宿比了個大拇指:「答覆有了。」
望著應明興奮小跑離去的背影,白宿笑笑,起身拍拍褲子也打算回去睡了。
餘光一瞥,卻忽然察覺到不遠處似乎有道黑影。
那黑影一動不動,乍一看還以為是雕像。
待離開的雙腿又彎下坐了回去。
他沖著黑影笑得十分親切:「我還以為失眠的只有我一個呢。」
話音一落,那道黑影緩緩從黑暗中走出。
白宿抬頭看著他,和第一次見到他時一樣,他那冷峻的打量的視線。
「好久不見。」白宿依然笑得燦爛。
一聲冷笑從順著寒風而來。
「原來你還記得我啊。」
「當然,而且現在,印象深刻。」
「那恭喜你,再一次葬送了一個孩子大好的前程,和當年葬送我前程時一樣。」宋凜揚著下巴垂視著他,眼底一片黑沉。
「也不算,你不是靠著那本《空降影帝》賺得盆滿缽滿么,版權也賣了不少吧。」白宿依然笑道。
聽到這話,宋凜的臉一下子黑了下去。
旋即,他的嘴角浮現一絲古怪笑意:「你知道了啊。」
「文采不錯,和上學時比起來。可惜,事與願違。」
宋凜淡然一笑,在他身邊坐下:「你是想說你逆天改命了,還把原文主角送到了監獄里,是么。」
「不是么。」白宿反問道,「我只是沒想到,你也進入了這個世界。」
望著闃寂黑夜,宋凜沒說話。
「就這麼討厭我么,把我寫成一個難以形容的炮灰,下場還那麼慘。」
「不是討厭。」宋凜冷冷道,「是由愛生恨。恨你當初揭發我,恨你毀了我的人生,恨你……不愛我。」
最後三個字猶如一片枯葉落入水面,輕而無聲,卻激起層層漣漪。
「我沒有揭發你,那封情書我也不知道被誰送到了教導主任那裡,我解釋過,你偏執地認為就是我的過錯,所以我也說累了,那就當是我的錯吧。」
白宿站起身,再次拍拍褲子:「對了,我想問問我還有離開的可能么。」
「不知道。」宋凜道。
他身為原作者穿進這本書里自己都不知道是否有離開的可能,何況是他人。
白宿聳聳肩,抬腳邁出去。
走了幾步,他又忽然止住腳步。
「謝謝。」釋然的一聲,好似對過往炮灰經歷的所有謾罵都釋懷了。
宋凜緩緩抬眼,望著他的背影,眼底暗流涌動。
「謝謝你給我創造了一個理想世界,在這裡我有媽媽,有蕭恪,希望這本小說永不完結吧,就像你對我的愛意一樣。你在原文中塑造的蔣月等人其實就是影射了華鈺瑩他們吧,在這裡大家曾經的遺憾都得到了救贖,所以,你是個好人呢,我該說謝謝。」
腳步聲在黑夜中格外清晰,漸漸遠去。
宋凜還坐在原地,抬頭望著天邊一輪明月,呵出的熱氣在寒夜中彌散開。
他說愛。
他說自己是好人。
是啊,所有人都得到了救贖,為什麼偏偏自己,還是一樣的結局。
當年離開學校后,因為有勸退這極不光彩的一筆,所以再無學校願意收他,理所當然的失去了考大學的機會。
不是因為沒有書讀,而是因為他悄悄照著白宿的志願填的學校都化作了泡影,白宿這個人也成了泡影,恨他是因為他把自己最後能和他相處的後路都斬斷了,比起被誤解,愛而不得更可恨。
看著他在娛樂圈大放異彩,終於成了自己遙不可及的夢,因此內心漸漸變得偏執,甚至跟蹤過他想過讓他經歷和自己一樣痛苦。
但是最終滿腔憤恨全部化作文字,帶著發泄的情緒。
他像蔣月一樣,即使再恨,也只是在文字中發泄不滿,現實中,捨不得對曾經深愛過的他做任何壞事。
當打下他悲慘結局的句號后,閉上眼,腦海中全是初見之時他穿著制服站在隊伍中,身姿挺拔,長身玉立,隨意一個眼神,便成了自己無數深夜中的美夢,也成了此生最堅韌的桎梏。
自己真像個傻瓜。
他抬起手,五指漸漸張開,掌心透出皎潔月光。
攥緊手,月光在手邊形成一圈溫柔的光。
再張開,掌心空無一物。
原來月亮是抓不住的。
*
翌日一早,趁著學生們上早自習,應明匆匆趕往監控室,調出昨天上午課間操時的監控錄像。
他看到一個小個子男生手裡就捏著那封罪魁禍信隨意丟在了廣播室桌子上,然後沒事人一樣離開了。
好小子,老師可認得你,打架逃課搗亂你真是一樣不落。
他按下播放鍵對著話筒大聲道:「三年二班李子明同學!速速滾來我的辦公室!」
李子明不明所以,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去了辦公室,沒等進門就被應明揪著耳朵拖了進去。
應明一擼袖子,指著他鼻子罵道:「你可真行,你說說還有什麼是你不敢幹的!」
李子明傻了:「你這老頭子說什麼呢。」
「裝蒜是吧!昨天那封情書是你送到廣播室的吧。」
「嗯是我。」
「好小子你倒是承認得爽快。」應明暗暗嘟噥了句,「親娘來沒有理由借題發揮了。」
「是個女的給我的,說是今日優美片段賞析,讓我幫忙送過去。」李子明揉著耳朵道。
「你幫忙?你快別笑死我,你會這麼好心?」
李子明不耐煩了:「愛信不信。」
說完轉身要走。
「等等。」應明一合計,這孩子雖然好搗亂,但確實不是那種會撒謊的孩子,「這樣吧,你跟老師說說讓你送信的是誰,否則你就得替她背了這口黑鍋。」
「我哪記得住,當時連看都沒看一眼,就記得是個女生的聲音。」當時他在樓下正好在低頭玩手機,就聽到有個女生喊住他讓他幫忙送信,那會兒忙著回女友的簡訊,根本沒看那人是誰。
「行,那老師請你幫個忙。」
李子明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這還是他們那個沒皮沒臉自以為是的應副主任嘛?
應明領著李子明來到高二年級一班,讓他站在講台上。
「來,每個女生說一句『能幫我把這封信送到廣播室么』。」
台下學生詫異地看著他,這人又犯病了?
李子明從高二一班一直聽到十三班,別說他根本分不清楚女生的聲音,就是分得清楚聽了這麼多遍記憶力都要被干擾了。
來到十四班,十四班的學生正在上課,聽到應明這奇怪的要求,紛紛看向坐在最後一排的顏宇。
顏宇半垂著頭,視線落在桌上一塊小缺口,他額角貼著醫用膠布,臉色蒼白似紙。
但是聽到這個要求后,他緩緩抬眼。
是……是有人別有用心將自己的情書送到了廣播站?
還是,只是白宿的借口。
他更願意相信是後者,畢竟得罪白宿這種事,一般學生誰會幹。
但是……理性上這樣思考,感性上卻更偏向前者。
白宿真的不像這種人。
該相信理性的思考還是追隨內心。
在十四班問了一圈,依然一無所獲。
任課老師對應明這種佔用課堂時間查這種無聊事的行為頗有怨言,小聲道:「應主任,上課比較重要,要不就算了吧。」
應明背著手,側過半邊臉,語氣無比堅毅:「對老師而言,成績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學生的清白聲譽。」
「哇——!」台下發出一陣驚呼。
他們頭一次覺得這個身高只有一米六的小短腿如此偉岸高大!
來到十五班門口,李子明都煩了:「老師我真記不住,要不還是算了。」
應明趕緊幫他揉揉肩:「就最後一個班了,辛苦辛苦,今天午飯老師請你。」
李子明嘴上說著不情願,心裡暗喜生花。
倆人一進門,丸子頭一下子跳起來:「哇!神勇無敵的應主任是不是來清算餘孽啦!」
「坐下!胡鬧!」
看著突如其來的應明,後排的節目組工作人員詭異地對視一眼。
突然不知道接下來要不要關掉設備。
總覺得,不妙啊。
雖然不知為何會產生這種想法,但就是有這種強烈的第六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