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題面
三小時前,英特勒絲城刻俄伯街。
蘭科穿著一身緊實的灰色風衣帶著瓊璃來到一座公寓樓前,繆斯戈爾案發現場就在附近,已經解除了警報限制。
前方是3段台階,不斷有怪物們進出。蘭科和瓊璃相互深深地望了一眼,一前一後走進了公寓樓內。
這是他們接到的唯一一件在這附近的委託任務,公寓樓正對著大門的是一座小亭子,亭子里單調的白光下正坐著一個戴著眼鏡看報的羊女士。
蘭科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女士,下午好。」他抬起爪子從寬大的風衣夾層里掏出一張名片遞到了唯一的溝通窗。
蘭科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似乎有些拘謹,他看見了羊女士左臂前的牌子。
「澤科絲,刻俄伯三單元公寓管理員。」
澤科絲穿著藍色的上衣,抬眼瞥了一眼蘭科,面無表情地放下書籍,探過羊爪笨拙地勾過來蘭科的名片。
低著眸子查看幾眼,翻了個面,隨後隨手扔到了旁邊的垃圾桶里。
「合法告密人,是向我炫耀的嗎?」她的話裡帶著冷血,毫無這個種族該有的知性。
蘭科沒有理會,而是自顧自的說:「請問這裡有叫穆爾的租客嗎?」
澤科絲翻了個白眼,拿起身旁書架上的名冊,書架被剛好的遮擋著,只有瓊璃大致的辨析出輪廓。
她無奈的打開書籍,快速地翻了幾頁。
最終在大致12頁的地方停下,抬頭說:「四樓,404號室。」
蘭科點了點,道了聲謝謝后就領著瓊璃向著亭子左側的走廊走去。
瓊璃略有好奇的打量著每一個路過的房間,無比單調,看不出任何個性的存在,只有死板的數字在眼前不斷飄忽。
不過剛才的一幕讓瓊璃有略微的不詳,他加快了腳步,抓住面前義無反顧的走著的蘭科。
蘭科微微抬起眉毛看向他,但腳步的速度依舊沒有停下。
「她為什麼對你的態度這麼差?你們認識嗎?」
蘭科似乎有些意外,瓊璃會問這樣的問題,但也僅僅只是震驚了一小下,隨後便扯了扯瓊璃的衣服,將他拽到自己的嘴邊。
因為蘭科要比瓊璃的180向上的身高地上幾厘米,所以瓊璃不得不彎下腦袋去附和,自己的臀部卻因為身姿的原因略微弓起,狠狠地撞向了旁邊凸起的水泥柱子。
「嘶……」那一瞬間面目猙獰的表情讓蘭科頓感搞笑,隨後他放慢了腳步說:「還記得之前說的告密人刺殺帝王事件嗎?」
瓊璃閃過一個柱子,連忙地點了點頭。
「那個被刺殺的帝王是第七代,是只羊。」
又閃過了一個柱子,不過這一次,瓊璃是沉默了。
他想起之前在茶館蘭科說的那一句「帝王的隕落,同樣會使他的種族和親屬受到直接的迫害。」
「所以……所有羊便集體地憎惡起了你們?」
這個時候,蘭科突然停了,精準的停在了下一個柱子前。
瓊璃你終於有了機會直起腰板,揉揉差點被蹂躪的盆骨。
蘭科的眼神有著說不出來的,屬於悲哀的平靜。
「嗯。」
「嘶……這也突然讓我想起一個事,骷髏小子,你們的壽命有1000年長吧?」
「啊對,我現在我想想……差不多200來歲了吧。」
「沒錯……那你當確實是被驅逐的,如今又為何回來呢?」
瓊璃尬住了,
於是他沉默一會兒,理了理語序,再次把燦鐘的事情講一遍。
……
「好吧,所以你是怎麼跟……虛妄認識的?」
「有點難說,不重要。」
「不過現在我應該是跟她一起冒險了,反正燦鍾也壞了,就當故地重遊吧。」
蘭科搖著頭笑了笑,隨後慢悠悠的繼續走,嘴裡還莫名念叨著諸如年輕人呀這樣的辭彙。
……
盡頭有一個折返的樓梯,上到四樓,他們按照指示找到了404號房間。
蘭科禮貌地敲了敲門。
不久,門內傳來了開鎖的聲音。
迎接他們的又是一個冷漠的羊小姐,她的眼睛異常美麗,好似富有生機與活力。穿著一身還算名貴的衣裳,表情卻怎麼都看不出來開心。
「您好,無名事務所執行委託,是盜竊案吧?」
頓了一下,蘭科補了一句:「穆爾女士?」
對方有了反應,開口說:「不,穆爾是我男朋友,他還在房間里,我是德莎西斯。」
蘭科迅速地鞠了個躬,表示歉意:「抱歉德莎西斯女士,我是受您男朋友委託過來處理事務的。」
德莎西斯點了點頭,把他們請進了屋內。
房子坐北朝南,因為光源照不到的緣故,房間里亮了很多燈。
潮濕的地板和發霉的牆紙,還是愛心圖案的。模擬皮椅和簡陋的茶几,茶几上放著散亂的報紙。
壓抑的氣氛在屋內蔓延,瓊璃並不喜歡這種感受,旁邊的房間里貌似出現了爭吵,瓊璃想去查看,蘭科卻伸手攔下。
慢慢地,從房間里出來兩隻吵架的羊。
「我說多少遍了,不要不開敲門就進,連這群該死的告密畜生都比你有禮貌!」
「你什麼意思?還不是為了給你收拾你和你前任的爛攤子!!我受不了了,等這件事情結束,我們就分手。」德沙西斯指著門框內光著上身的穆爾大罵道,隨後又話鋒一轉,抱起了胸,側頭展現無奈和委屈的姿態。
剛剛還同樣紅著臉生氣的穆爾看到這一幕就迅速沉默了,不過他們也終於注意到了這兩位所謂的告密畜生正聽著他們的吵架偷著樂。
穆爾清了清嗓子說:「剛才的話有點過激,你們不必當真。」
蘭科微笑,「當然,只要您不逃單。」
穆爾輕笑了一下,隨後拍了拍德莎西斯的肩膀,叉著腰向著蘭科靠近。
他的身材很好,標準的八塊腹肌猛男,金色茂密的毛髮在自己頭頂上駐紮成了一個帥氣的形狀。
這讓蘭科感到了一絲不爽,只感到自己的頭頂一陣涼。
「坐,這一次事情有點複雜,希望你們能聽懂。」穆爾指了指模擬椅。
……
「是這樣的,我和那個白臉老太婆馬上就要結婚了,這兒不是不流行舉行婚禮嗎,早之前我就已經買好了戒指,打算在三天後的結婚紀念日里,拿著當初的定情信物和戒指向她求婚。」
蘭科認真地聽著,不過話還沒有說完,廚房傳來了一聲怒吼:「說誰白臉老太婆!我真的受夠你了!!」
穆爾似乎已經習慣了,蘭科居然從這個精壯猛男臉上看出了一絲滄桑。
「……不過後來有一天晚上,因為不想弄髒家裡,所以我和她去酒店開了房。等一起回來的時候,我發現家裡亂成一團。」
瓊璃湊近了一點。
「好像是被小偷入侵了,倒也沒有丟什麼,唯獨丟的就是我買的戒指和她的定情信物。」
蘭科點了點頭,似乎在沉思著什麼。
「我懷疑是我前任乾的,她非常愛我,不過我對她的佔有慾有些受不了,所以連定情信物都沒有就分手了。」
瓊璃有些無語,整個事件貌似朝著狗血的方向發展了。
蘭科抬眼說:「所以你有去找她確認嗎?」
「哦,我正要說這個。反正我和百年老太婆已經確定她就是兇手了,不過她演的很好,死不承認自己知道這件事情。」
「就是今天的事情,我把你們叫來,就是希望有足夠的證據去證明她就是罪人,無非是嫉妒罷了,你說女人怎麼這麼好勝。」穆爾嗆了一聲笑,完全沒有注意到蘭科臉上隱約的鄙夷。
「好……我希望您能提前協商好,我們一會兒也要去您前任的住址去搜尋證據。」
「切……跟她講不就相當於讓她趕緊消滅證據了嗎?可笑……」
「……」
瓊璃對眼前這個自大的傢伙充滿了厭惡,他甚至開始算起今天的星座日是不是自己的水逆了。
蘭科輕鬆似地站起來,對著他說:「那麻煩先生讓我去案發現場看看。」
穆爾自然地起身,將他們引進了一間房間里。
這貌似才是穆爾的房間,因為要保留證據,所以一直沒有整理,滿地狼藉,唯一的窗戶開了一道大口子。
蘭科看著窗戶,若有所思,忽然回頭問:「您前任叫什麼名字?住什麼地方?」
他完全不詫異,只是雲淡風輕地說:「忘了,不過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也是才發現她就住我樓上的樓上。」
瓊璃還來不及在心裡他痛罵渣男,就忽然被這個重要的消息來了個當頭棒喝。
……這不就是相當於直接把兇手就是你前任寫臉上了嗎?還叫我們過來幹嘛?看肥皂劇嗎?瓊璃雖然面靜如平,但心裡泛起了層層波瀾。
蘭科似乎也有些啞語,摳了摳頭頂將穆爾請了出去。
穆爾懶散地離開了房間,門外還站著偷聽的德莎西斯,他們又吵起來了。
瓊璃看四下無人,說:「在我直接確定兇手之前,我更希望問一句……為什麼出現這樣的事情,他們不找仲裁人,而是找我們?」
「如果他們選擇上報這樣的小事情,至少得要十日才能得到答覆。」
「這中間還要經過多道手續,還不如請我們找到足夠的證據,壓死對方,私下了結呢。」
「……」瓊璃又無語了。
蘭科認真地漫步在這個房間里,這個房間比較簡陋,只有一個席夢思大床和一個書桌台。
牆上還貼著艷女的海報,不過已經被狠狠的劃了幾刀,那幾刀印記看起來充滿了怨念。
這讓瓊璃更加確定了穆爾的前任就是兇手的事情。
蘭科漫步到窗前,外面起了風,他將腦袋探出去,向上望。
看見了高聳的公寓樓,收回頭,他發現窗台上還有一些腳印,朝著書桌的方向蔓延去。
蘭科跟著腳步走到了書桌,手指放在書桌上揣摩了一會兒。
「這裡應該就是存放物品的地方。好了,我們走吧。」
……
「我都說了多少遍了,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這位女士請您冷靜,我們是為您主持公道的告密人,如果您真的想證明您無罪,請讓我們進去為您證明。」瓊璃和蘭科站在六樓604號室門前對著一個看起來要比德莎西斯柔弱很多的女人解釋著。
她叫塞米爾,看起來已經被這突然的事情而整到快崩潰了。
「你們都是被那個渣男花錢請的,你們得出來答案對我有沒有利,我還不知道嗎?!」
「告密畜生……離我遠點!」塞米爾歇斯底里地尖叫著,房間里忽然又走出來一個羊,他的毛髮要看起來稀疏很多,也沒有那麼強壯。
他探頭看了看蘭科他們,於是又轉頭拉住了任性的塞米爾,看起來溫和很多,「甜心,怎麼了?你們又是?」
蘭科無奈的把事情解釋了又一遍。
……
「哦……好的,塞米爾,讓他們進來吧。」
「先生,您又叫什麼名字?」
那挽著塞米爾的雄羊沒有回頭的說了一句:「禾木。」
……
因為並沒有完全正當的理由要求進行搜查,所以蘭科放低了姿態,以提議的方式建議對方將當晚的行程路線等報備一下。
禾木倒了兩杯熱茶,塞米爾明顯沒有興趣體驗茶道,光是遠遠地看著眼神里就充滿著憤怒。
「我啊?」禾木不在意地看著他們,隨後說:「正如你所見,塞米爾的男朋友,初次見面。」
他溫和地探出了手,瓊璃感覺這種自上而下都散發著一種渾然天成的書卷氣息。
蘭科握了握,也回應了一個微笑。
「那天晚上,我還在做印刷任務,我是做報紙行業的,那天晚上的印刷份額不夠,所以我便多加班了一會兒。」
蘭科拿出了本子和筆讓瓊璃記錄。
「塞米爾……」禾木瞥頭看向塞米爾,似乎有些擔憂。
果真,塞米爾沒有好氣地冷哼了一聲:「在家,睡覺。」
瓊璃是越發的覺得不對勁了,可不好說什麼,只是毛躁的在紙上划拉幾下。
蘭科聞言又沉默了很久,熱茶的味道在房間里逐漸散開,蘭科發獃般地看著房間。
禾木似乎有些疑惑,在他的眼前揮了揮爪子。
蘭科回過身來,再次給予了一個假笑。
隨後語氣猛地硬氣起來,「先生,請讓我們搜查您的房間。」
瓊璃呆愣,不斷記錄的手也停了下來,禾木似乎也有些意外,他只看見眼前這隻暹羅貓臉上忽然有了自信的光彩。
「哈哈……當然可以。」很意外,連塞米爾都還沒有發話,禾木卻直接同意了,這一瞬間,像是發生了很多。
塞米爾不耐煩地嘖嘴,「不晦氣……就他們,我也不信能查出個啥,無非就是又繞回我身上了。」
瓊璃瞪了一眼她,不過她明顯不在意。
「呦呵,還沒注意到這麼沒存在感是個骷髏,看來今天可真是趕上水逆嘍。」
……
禾木的房間平平無奇,貌似卧室的配置都是一樣的,同樣的大小,連位置的擺放也一樣。
這裡沒有席夢思大床,只有一張寒酸的小木床,書桌也是替換過的簡易書桌。
「陋室,不介意吧?」
「嗯,那麼,能請你暫時離開一下房間嗎?」蘭科再次回話,禾木的表情有那麼一瞬間的抽搐,似乎在壓抑著不滿。
不過,竟還是答應了。
同樣的場景,這裡收拾的乾乾淨淨。
「大叔,真不是我說,我認為就算那塞米爾的不是兇手也不值得我們對她客氣。」
「哦,小璃這麼說……是知道兇手咯?」蘭科帶著詭異地笑看著他,這讓瓊璃渾身不自在。
「嗯……不然呢?」
「好,那麼說說你為什麼認為她是?」
這一個問題並不難,瓊璃思考了一會兒便說:「這不很明顯嗎?你看所有的證據都指向……」瓊璃忽然停頓了。
他的目光一瞬間,閃過了一絲迷茫。
蘭科看著他,眼神莫名變得冷漠。
「知道問題在哪了吧?」
瓊璃沒有回答,這突然的混亂讓他感覺到一絲不自信。
一種異樣感油然而生,「嘶……所有證據貌似都指著……塞米爾小姐?」
蘭科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欣慰。
「孩子,我教你一個破案的方法。」
「將自己幻想成兇手,設想一個跟現實對應的場景,再想一想,如果自己是這個兇手,下一步會怎麼做。」
瓊璃流了一滴冷汗。
「你看的太清楚了,孩子。」
「這些都是兇手想讓我們看見的。」
「塞米爾絕對不是兇手。」蘭科靜靜地說著,瓊璃的眉頭皺了起來,一知半解地壓低聲音,輕輕詢問:「那麼您覺得兇手是?」
蘭科,默默側頭,看向了沒有關緊的門縫,那黑暗的裡面,似乎有風聲在走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