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血霧

第24章 血霧

虛妄抽動著手指,愈漸平息的心臟猛地掙紮起來。

虛妄睜開了透露著猙獰的雙眼,猛吸一口血氣。

「……孩子?」

蘭科的面目凝在了一起,他不敢相信眼前這個詭異的怪物是那個虛妄。

但一種悲憫的神情卻催促著他向前行走,而桀澤則恰好的抓住了蘭科的手臂。

「β級魔力衍生物。不過這個怪我沒見過……」

「蘭科,沒時間了。現在我們需要立即啟動共鳴震懾。」

蘭科遲疑地縮回了腳步,他看著虛妄已經長滿了鴉羽的半邊臉正不由自主地抽搐。

自己心中更泛起了無數的懊悔,不過只要抑制住了,一切還不算結束。

蘭科只能這樣安慰著自己,不要再去看虛妄。他拍了拍桀澤的肩膀,隨即比了個手勢。

百米遠的諾妮收縮著瞳孔,看清了蘭科的手勢,雙手一合,一繞,一拆。

「本末倒置。」

只見蘭科一眨眼的功夫,他先前放著兩個木訥人偶的地方,就出現了活生生的蘭科和桀澤。

「怎麼樣?蘭隊?」

「……先看他的攻擊性如何。」

桀澤剛想反駁,不過再冷靜下來,仔細看向蘭科那認真嚴肅的面貌。

桀澤自顧自地點了點頭,收回了那厚重的熊爪。

蘭科抱著胸,尾巴在無比緊張地搖晃著。他的目光從未如此專註的盯過某一樣生物,可現在,他只希望一切都能安穩。

他看著虛妄逐漸有了動靜,那爬滿了黑色羽毛的手撐在鐵皮房頂上,血管處好像有什麼赤色的東西在蔓延。

蘭科深吸了一口氣,「一定要撐過去,不要攻擊……」

……

虛妄正在想什麼,她什麼也沒有想。

她只是感到無比的虛脫和口渴,呼吸著不屬於自己的空氣。

先前發生了什麼,她一概不想再想,腦中的記憶雜糅成一團毛線。

她只感覺自己的內心正在渴求著什麼,一個最原始的慾望,一個作為動物最原始的慾望。

「呼……」虛妄感到自己全身都變得奇怪了,再低頭一看。

左手沾滿鮮血,右手被鴉羽簇擁。

她卻只是麻木,連憤怒都憤怒不起來。

在水球里,她感受到了這個城市最深層的魔力底蘊,卻來源於傳揚百年的憎恨。

她抬頭看見了天空,血霧瀰漫在眼前,遮擋了陽光。

連生機都在逃避。

英特勒絲竟是如此可悲。

這一刻,她也徹底釋然了,釋然的是那所謂底線和正義。

隨後虛妄忽然又覺得可笑,她試圖捂住自己的嘴巴。

噗……

她又沒有忍住,這一次笑出了聲。

她的面部肌肉扯動著,鴉羽在眼前晃悠。

那滑稽的形狀,像是在勾勒自己的恥辱,沒有比這更好笑的戲劇了。

虛妄再也忍不住了,全身都被笑意騷動著,她放聲大笑起來。

她覺得笑的無比痛快,宣洩了在這座城市裡面所有被壓抑的情緒。

被壓縮在笑意裡面的,不僅僅是自己的憤怒。

虛妄還沒有笑完,又背過身去,看向了那兩個木訥的人偶。

她看了之後笑的更大聲了。

如今在她的眼裡面,那荒謬的劣質魔力堆砌起來的軀殼沒有一點欣賞的價值。

是的,此時,她眼睛的世界已經發生了無比翻天覆地的變化。

她能看見無數的光柱衝天,那代表著每一個人能力的微弱。

她又看見那些光柱直直的沖向蒼穹,結果被那忽然突現的透明罩子反射,折射到了那一座罪惡的審判塔。

眼前的世界光怪陸離,被無數的魔力光柱分割成了好幾塊,代表著人們的慾望和痛苦,以及自己那扭曲的源心力。

她甚至不知道該怎麼描述,只是抬起腦袋,看向那座依然不停敲響鐘聲的審判塔。

萬千光柱彙集在內,這座塔下是有生命的,牽連著所有生物。

可唯獨虛妄看不見自己的。

虛妄居然有那麼一瞬間,心裡滋生點了不爽的情緒。

隨手一揮,那兩個木訥的玩偶連反抗的情緒都沒有,就一瞬間被磨滅了。

只在原地留下了一點點灰燼,是炎火光顧過的證明。

「蘭科……」

蘭科看著那象徵自己的木偶,被一瞬間焚燒,默默地閉上了眼睛。

「全員聽令,以我為圓心,順時鐘依次排列,此次務必鎮壓,務必活抓!」蘭科高舉雙手大喊道,他的面部肌肉縮在一起,變成了皺紋,那是悲憤的,又是絕望的。

「聽令!」

包括桀澤和諾妮,他們不再抱有玩樂的情緒,而是聽從命令,一瞬間便閃到了各自分配好的位置。

虛妄看著那些嘈雜的孩子們圍著自己轉起了圈。

無限的聲音包圍了自己,在自己的耳廓里不斷放大。

「好煩啊……」

不像是虛妄的聲音,代替虛妄說出了心聲。

「已就位。」

「下一步。」

「共鳴震懾!最高級!」

蘭科舉起戴著墨色手套的爪子,大聲地昭告著行動的開始。

只見虛妄一人被困在中央,禿貓小隊的所有人圍著它組成一個圓心,再依次按照順時針亮起自己的魔力光柱。

在虛妄眼裡,他們亮起了自己那微弱的可憐的光柱,拼了命的向自己宣誓生命的主權。

可一切在她的耳里卻像是螻蟻的細語。

禿貓小隊的所有人順時針開啟了自己最高等級的恐懼威壓。

巨熊、邪虎、媚蛇……

那些分散的恐懼圖案,在共鳴的作用下融合,逐漸拼合成了一個懸於英特勒絲之上的身影。

在恐懼效果不斷疊加的情況下,恐懼效果不斷發生共鳴,整座英特勒絲城的上空都降下了如神一般的壓迫。

所有人的心跳在這一刻被神之手緊緊握住,除了虛妄。

如今,全城都瀰漫著由她的源心力和魔力所凝聚成的血霧。

這些如紙老虎般的威壓,沒有給她造成一點點壓力。

她甚至慶幸於自己的強大,隨後便是無限的厭煩,這是不可抑制的,她的忍耐已經到達了極限。

如果這些怪物還是憑著自己的一腔熱血去保護這不值得保護的人們。

那就襤褸,讓它們窺見真相。

虛妄的想法已經不是由自己所輔佐的了,她的身體里有第二個靈魂,一個充滿著怨恨的靈魂。

虛妄深呼吸,靜靜的隨著口中的濁氣吐露出來殘忍的文字。

「喰。」

那上空的恐懼圖案拼成的四不像舉起了自己巨大的熊掌向著虛妄拍來。

可僅僅只是一瞬間的功夫,隨著一聲黑鴉的長嘯,再伴隨著無數血氣的瀰漫和破碎的聲音。

威嚴的圖案被無形的黑鴉貫穿,來不及思索,消失在了空中。

那一瞬間的希望,就這麼伴隨著血霧的飄渺消散。

「這……這怎麼可能!?」蘭科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快要瘋掉了。

「這是個……惡魔。」桀澤瞬移回了蘭科的身邊,他痛苦地捂著自己的一條手臂。

那條手臂里不斷有血流出,整條手臂也跟著血液的下落緩緩抽搐。

蘭科實在無法相信眼前的這一幕,禿貓小隊是在整個地下城也能排進前三的小隊。

而如今,那象徵著所有人希望的技能,僅僅因為一個小小的術語就結束了。

這根本不可能就只是β級!!

蘭科第一次感到無比的絕望,他那莫名其妙的自信,隨著他那款款而來的恐懼一起破滅。

「我們……我們需要撤退。」如果是清醒的蘭科,是絕對不希望自己做出如此不雅的行為的。

而桀澤卻只是靜靜的看著,然後狠狠照著蘭科的臉扇了一巴掌。

這突如其來的重擊把蘭科扇傻了。

也同樣將他扇醒了,「哦……」

「別發混了,你早就應該知道,如果失敗,恐懼是會反噬的。」

「現在我們需要的是冷靜的指揮,大部分隊員已經陷入了恐懼中。」

「我之所以清醒的代價,你應該也看見了。」桀澤指了指自己的手臂。

「如果我們現在撤退,我這條手臂還有望被生命修復修好。」

「冷靜點蘭科,那不像你。」

蘭科聽他這一席話,也終於被迫冷靜了下來。

剛剛那一幕還是難忘,不過,無論如何,那已經不再是虛妄了。

現在,他們需要活命。

蘭科回頭看了看順時鐘站齊的禿貓隊員。

此時的列隊已經分散不開,有些隊員已經痛苦的呻吟,甚至逃跑。

「諾妮呢?」蘭科用著最後的毅力向著桀澤發問。

「……報,在這……」諾妮突然從蘭科的身後竄出,從剛才被破壞開始,她就一直處於一種隱身的狀態。

「……辛苦了。還能再用一次轉移的技能嗎?」蘭科看在眼裡,疼在心裡。

可如今,就算虛妄沒有什麼動靜,她站在那裡已經成了最大的威脅。

「能……唔……」諾妮虛弱的從牙縫裡擠出這一句話,「不過恐怕需要蘭隊的幫助……」

「當然,你只管發動,剩下的魔力由我來供給。」

虛妄就這麼遠遠的看著那個檯子上忙手忙腳的所有人。

她這一次,卻只是撇了撇嘴角。

說實在的,她根本沒有把這一次的破壞當一回事,她的目標從來不是這些人。

於是虛妄低頭看向了整座英特勒絲每個巷口裡蔓延的血霧。

這個食物是由虛妄的源心力和魔力所雜糅成的具象化表現。

現在城裡的人每呼吸一口,都是在吮吸她的血液,同樣也是在呼吸著自己生命最後的倒計時。

她最後的仁慈全部放在蘭科身上了,蘭科在看台上心有靈犀似的和她深深對望了一眼。

彼時已不同往日,一切還有機嗎?

「蘭隊,集中注意力,一二……」

「三!」

蘭科在一段空間的扭曲之後徹底消失了,隨之消失的還有所有因絕望而痛苦的隊員。

虛妄調皮的朝著他們消失的地方揮了揮手。

「虛妄……殺死他們吧。」

虛妄腦海中的聲音已經徹底佔據了主導的位置,虛妄不清楚那聲音是誰,她只知道聽從會很舒服。

於是在腦海中聲音的不斷催促中,虛妄抬起了自己道德底線的手。

最後深吸一口氣,她將用血色滌凈這座城市。

「喰……」

話音未落,一切停止。

英雄救美從來是一個俗套的劇情,瓊璃自然也不喜歡。

可作為演員,他已經付出了自己的代價。

所以他現在,在停滯的時空里站在了虛妄還未完全抬起的手的正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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繆塞爾的白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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