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享口福

陳甘樂被拒絕趕場后便無所事事，拿著電視機遙控器，便要換台。

「還不寫作業嘛？」陳家貴此時坐在堂屋門口竹編四方板凳上，這裡的光線相較室內要好很多。而右腳搭在更小的板凳上，身體依靠在門板上。一邊看著電視，一邊「治療」著自己的腳背。

「明天寫。」陳甘樂有些不情願。

陳家貴右手捏著指甲刀在小板凳邊緣敲了敲，「噠噠……」

「煩死人了」，陳甘樂瞥了一眼陳家貴的手，小聲嘟囔了一句后，便從床上起身開始翻找課本。

「按到四川台。」陳家貴命令式的說給陳甘樂聽。陳甘樂也沒說話，默默地將電視換到了四川頻道。

陳甘樂只記得小時候吃飯要用瓷勺，還吵著要讓鄒興華喂，陳家貴為了不讓他長得嬌氣，一把奪過瓷勺摔在地上。嚇得陳甘樂嗷嗷大哭，自此便開始用筷子自己吃飯，而且十分害怕陳家貴生氣。

四川頻道大多反覆播放抗戰題材的電視劇，《雪豹》、《壯士出川》等。陳家貴喜歡看這些，甚至已經看過好幾遍了，使得陳甘樂從小就耳濡目染。

陳甘樂不斷揮舞著手中的鉛筆，但時不時也會被電視中的所吸引，目不轉睛盯著電視，手卻停下了該有的節奏。

「寫完來看嘛，快寫哦。」一旦陳家貴的耳朵里沒有筆尖在桌面的碰撞聲，便會響起這句話。

陳甘樂回過神來，才發現鉛筆已經在書本上鬼畫桃符蚯蚓爬。用橡皮擦擦掉這些不相關的字墨后，又專心致志地投入到作業當中。

「噠噠……咔嚓！」陳甘樂從小就握筆姿勢不對，用力過猛，鉛筆一下就斷掉了。

「公公，鉛筆斷了。」陳甘樂一到這時候就開始向陳家貴求助了，因為他自己削的鉛筆，極其醜陋。

陳家貴將指甲刀敲了敲，搭在小板凳上的病腳穿到拖鞋裡，起身拿走鉛筆。

陳甘樂也不放過任何一個偷懶時間，直接切台看《神兵小將》。

陳家貴把鉛筆拿到灶房門口，左手食指抵住筆尖，右手握住菜刀把，輕輕地削著筆尖的木屑。待到碳芯漏出一截，又輕輕地刮下碳屑。這時的筆尖十分細小，稍一用力就會斷裂。從外貌看，這隻鉛筆已經被陳家貴變得與鉛筆刀削出的鉛筆神似，只是多了菜刀劃過的痕迹，足以見得陳家貴這一手藝了。

陳甘樂聽得聲音的消失，便立馬切換回了頻道，他以為自己很聰明，可惜殊不知不同電視劇的聲音完全不同。

「好了，輕點寫，寫重要了又要斷。」陳家貴說道，然後轉身就把遙控器拿走了。

陳甘樂短暫的觀影時長就此結束。陳甘樂突然想起昨晚古二婆的話，便快馬加鞭，也不管字跡潦不潦草，只知道要完成任務。

時間慢慢地快到十一點了，這時候鄒興華也背著背簍從路邊出現，佝僂著身軀，背簍里的青梨變成了各種農產品。

「拿著去，你要的辣的。」鄒興華一把就將藍色塑料口袋扔到陳甘樂的床上。

陳甘樂迫不及待的拆開，裡面靜靜躺著兩袋不同的辣條，一袋是豬寶貝，另一袋是大長今。這可把陳甘樂高興壞了，要知道大長今可是童年無人不知的寶貝。

陳甘樂思考著先吃哪一袋呢？先吃大長今的話，豬寶貝吃起來就沒味了啊，畢竟大長今太辣了，太爽了。

「先吃豬寶貝，下午吃大長今。」陳甘樂嘴巴兩側的唾液腺開始極速分泌口水，他已經忍不住了。

翻看著包裝袋上的缺口處，輕輕撕開一個小口，一股味精的味道撲面而來。陳甘樂不斷將辣條往口子處推擠著，輕輕捏住一根，放在嘴裡不過癮。索性直接用嘴咬住露出口袋的辣條，一口一口的，整張嘴都是味精辣油的味道。

兩瓣嘴唇撅起來，漏出兩顆大門牙還在不斷咀嚼著，漸漸地沒多少了，可陳甘樂依舊不滿意，不斷地用拇指將包裝袋底部往小口處頂，就這樣包裝袋裡外被他翻了個面，套在手上，不斷地舔著包裝袋。

「嘶…嘶……」陳甘樂漸漸得感覺到了辣意，雖然這種辣度對於四川人來說不算什麼，但是辣條真的很讓人過癮。

「還有一袋明天再吃了，我看你吃完了又吃什麼。」

陳家貴看著眼前滑稽的一幕，生怕陳甘樂控制不住自己繼續拆開下一包，那這樣下去，中午飯他又吃不了了。

陳甘樂扯斷捲紙，擦了擦嘴，跑到灶房，將豬寶貝的包裝袋扔到灶孔里了，順便看看今天中午有什麼好吃的。

鄒興華此時正在往一塊塊豆腐裡面塞著肉醬，剛和好的。

「跑過來看啥子？」鄒興華有些得意地問道。

「看你煮啥子嘛。」陳甘樂看著眼前沒見過的吃飯，眼睛里漏出了貪婪的目光。

看完之後陳甘樂又跑去逗陳甘媛，倆人不亦樂乎，陳甘樂開心今天享了口福，陳甘媛聞到哥哥嘴裡的氣味，香得她樂開了花。或許這就是四川人特有的對辣的默契。

「把碗筷盤起嘛，吃飯不要人喊。」陳家貴用抹桌帕擦拭著桌子。

陳甘樂聽到開飯了，就想起剛才的豆腐包，一個勁得從碗櫃拿出酒碗飯碗，三雙筷子。

速度很快，此時得他已經在八仙桌上恭候多時。

一大盆豆腐包上桌了，陳甘樂卻沒有伸筷子，待到陳家貴夾了一塊，陳甘樂這才夾起屬於自己的一塊豆腐包。

「啊…燙燙燙。」陳甘樂被這一口豆腐燙了嘴。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今天我算是看見了。」陳家貴笑著說。

這一回可讓陳甘樂吃了癟。吸取教訓后才慢慢地吹氣，然後輕輕地小咬一口試探溫度，確定溫度合適后才大口往嘴裡送。

被煎過的豆腐塊，外焦里嫩，香得不行。裡面的肉醬與包抄手用的肉醬別無二致，鮮香多汁。打上雞蛋液，雞精、味精、小蔥、生抽老抽各來一點，放點白糖多個味兒……別提多美了。

飯過半旬，鄒興華才收拾好灶台上了飯桌。她輕輕夾起一塊嘗了嘗味道，便只夾裡面的配菜，而陳家貴亦是如此。

這一幕幕都深深印在陳甘樂的腦里，在未來的日子裡，時常會想起自己捨不得吃的兩位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