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林泰的憤怒
待到林泰幽幽醒來，天色已是大亮。
胸口處還瀰漫著細微的疼痛。
他睜開眼眸，眼神中閃爍著些許茫然。
片刻之後，待他回想起昨夜，只覺得像是在做夢，但當他目光落在胸口的刀刃時，便是猛地一愣。
不是做夢。
緊接著，一股劇痛如同滔天洪水般滔天襲來。
林泰強忍著疼痛，大聲吼道：「來人。」
早就靜默在迴廊外，等待傳召的侍女聽到動靜，紛紛涌了進來。
旋即便見著一把明晃晃的刀刃，皆是不由得有些錯愕。
有心思活絡的侍女反應過來，連忙轉身，跑出去呼喊醫者。
很快，醫者背著藥箱，火急火燎的跑了過來，打量了一下傷口后，便是用一些草藥繃帶開始治療。
「這刀再往左邊去一寸，那便是華佗在世也救不回來了。」
左邊去一寸，赫然便是心臟的位置。
也就是說，那人這是故意留了林泰一命，不過是戲弄他罷了。
知曉這一點后，林泰的面色頓時陰沉起來。
他把持朝政多年，早已是權傾朝野，刺殺之事，當司空見慣了。
可，這還是頭一遭有刺客近身，且，若是那人有絲毫殺意的話，那麼此刻他已然成為一具屍體了。
一想到這裡，便是覺得一陣膽寒。
他立時吩咐道：「去，把昨日巡邏的甲士護衛全都叫到院中。」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空蕩的院落已然跪滿了人。
皆是身著精良甲胄的護衛。
此刻
艷陽高照之下，溫熙的暖意正在從地面一點一點升騰。
可跪著的眾人卻是沒有感到一絲溫暖，只感覺一股寒氣，在背後颼颼直冒。
似乎是知道自己即將大禍臨頭了，有的護衛心理素質稍微差一點，眼前已然發黑，身子搖搖欲墜，下一刻就會倒下。
老爺被刺殺，他們這些負責巡邏的甲士逃不了干係。
大怒之下，可是什麼都做得出來。
「沒事，有王法在，老爺不敢隨意殺人，而且老爺貴為宰相，百官之首，應該給百官做個表率。」周齊跪在院中，安撫一眾同僚。
也正是這人，先前發現了林泰房中的異常。
「唉，你把老爺想的太好了，這一次，我們都在劫難逃了。」那護衛隊長嘆息一聲。
「啊！」周齊面色唰的一下慘白。
「上一次，有個侍女沒有眼色，在伺候的時候，不過多了句嘴，就被老爺活活打死，屍體直接扔在了亂葬崗。」護衛隊長憂心忡忡的道。
這時，林泰在侍女的攙扶下走了出去。
一眾護衛身著甲胄，在陽光下灼灼發光。
他淡漠的環顧一周，道：「昨晚，是哪個人在門口喚了老爺？」
眾人低著頭，不敢言語。
噤若寒蟬。
一瞬間，周齊只覺得渾身如墜冰窟，他眼前一黑，「完了……」
沒人回答。
林泰緩步走下台階，慢慢的道：「如果沒人說的話，那就全部去死吧，放心，老爺我宅心仁厚，會重恤你們，這筆錢，足夠你們的家人半生無憂了。」
這時，那隊長的目光頓時落在周齊身上，低聲怒道：「一人做事一人當，難不成想要弟兄們陪你一起死嗎？」
昨日那事，早就是公開的秘密了。
周齊此刻的表情比哭還難看。
在一眾仿若吃人的目光中，他緩緩站起身。
「是你？」
林泰看了他一眼。
周齊身子一軟，直接跪倒在地上，聲音帶有點哭腔，「回老爺，是小人……」
他發誓以後再也不會多管閑事了。
把命都搭上了。
林泰沒有理會，淡淡轉身，朝著身側帶著刀的護衛，淡漠吩咐道：「除了整個人之外，其餘的全殺了。」
霎時，所有人瞬間抬頭，一臉不可置信。
看著周圍人一個個被強行拖走，周齊愣愣的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此刻明白過來的隊長，也是懊悔不已。
他想著，當時若是沒有攔下周齊就好了，這樣，他們都不會出事了。
但，為時已晚。
回到書房內，淡淡的血腥氣傳了進來。
此刻，林泰依然是站在書案前，即便胸口纏滿了綁帶，但並不妨礙他描摹書法。
手掌的動作，並未沒有因為屋外傳來的撕心裂肺的求饒聲打亂。
反倒是讓他的字，比那名家大儒的看起來，隱約多了一份殺氣。
今日這事，絕對不會就這麼完了。
為了杜絕此類事情再次發生，他必須要人命來立威，以此來警告那些偷懶疏忽之人。
之所以饒過周齊，無非是那人已然發現了異常，雖說不徹底，但從某種程度上說，也算是盡忠職守了。
他，向來賞罰分明。
林泰皺著眉頭，忽然開口：「你說，會是哪方勢力派來的刺客？」
到底是嬌滴滴的女子。
面對此等血腥一幕，霍雯面色蒼白。
直到此刻，她見識到眼前人的可怕。
一句話，就剝奪了幾十條生命。
那天子之怒，伏屍百萬，流血千里，恐怕也不過如此了。
當真是視國法於無物。
即便是站在書房內，有窗楣隔開，但她仍能夠嗅到那股濃郁的血腥味。
見著無人回答，那林泰停筆，抬起頭，便是見著臉色煞白的霍雯，他輕輕一笑，放下筆，走到後者身側。
「雯兒，這就害怕了？」
霍雯回過神來，怯怯的搖了搖嘴唇，細聲道：「有點吧……」
林泰並未於此糾結，而是問了先前那一番話語。
霍雯皺著眉頭思忖半響，開口道：「可能是……吳全吳公公。」
當今大奉，也唯有司禮監掌印大太監吳全有這個本事了。
十萬宮女太監，還有那二十四衙門，單獨拎出來一個，哪一個不是手腳通天的部門。
至於那傀儡皇帝，則完全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除了那貼身太監王植把這位當做皇帝之外，其餘人都不當回事，甚至有「天子令不出寢宮」的言論傳出，還談何刺殺。
這時
有護衛站在門口。
「何事？」
林泰目光落去，淡漠道。
看清那人之後，他心裡猛地咯噔一下，頓感大事不妙。
因為此人正是他派去保護他孩子林楊的貼身護衛。
護衛張元抬起頭，只見他面色奇差，下一刻，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老爺，公子遇到刺客了。」
「什麼！」
那林泰頓時一驚，胸口劇烈起伏，隨即數步邁過去，不知哪裡還得力氣，竟然是一把揪住張元的衣領，「我兒可還……」
最後幾個字，他實在是說不出口。
最為悲慘的事情，莫過於中年喪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