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大戲開場
今日百里鐵壁處處硝煙,百萬萬之數的大北黑甲攻城,奮勇而上,在城上看去真如同一隻只螻蟻一樣的渺小。
可誰也不敢小看了這螻蟻,百萬之數過境,即便是螞蟻也得蓋住一片天,更別說下面是活生生的人了。
城牆之上一位年輕的小兵看著底下黑壓壓的人群,面露哭相,道:「我,我腿都在打顫,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旁邊站著的伍長輕笑,道:「早跟你說過了,此等場面真的不是一般人接受得了的。」
「我們是不是要死了……」小兵艱難的說完這句話,眼眶裡帶著淚花子,似乎是要哭出聲來,卻被伍長那突如其來的一巴掌給打斷了。
「男兒流血不流淚!既然是你自己選擇的當兵這條路,那便不要再扭扭捏捏哭哭啼啼的,簡直丟人。」
小兵還在那打顫,委委屈屈的道:「我是被強制徵兵的……」
這話讓那伍長一時啞了言語。
確實是這茬事,參軍來太久,他都快忘了,相比大北人口之昌盛,俠義之盛行,西穹這些年遍地餓孚,底下民眾每日想的只有怎麼填飽肚子,保家衛國這種事對他們來說太遙遠。
這等世道,活下來都已經如此難了,誰還有心思去考慮其他事。
伍長回頭看向後方的兵士,這才發現自己這一方士氣低迷的讓人觸目驚心,守城幾十萬的兵丁,可是能打起鬥志的估計都不到十分之一啊……
此戰怎打?
相比於西穹滿城死氣,城下兩公里開外那些大北將士當真是氣勢如虹,各各禁言緘口,披甲帶兵立在原地,盯著西穹城池的目光就如同餓狼盯上肥肉,都快要流出口水了。
他們的將軍就在後方,持劍而立,等待著一個機會,待戰發,便是一往無前的殺人催城之時!
灃東新城,城中燈火通明卻又一片死寂,除了城牆上寥寥幾個守城兵甲的竊竊私語聲,還有那盤踞城外野獸的哀哭。
天色降暗,灃東新城三處城門緊閉,護城河阻攔了那些野獸的腳步,唯有面對戰場的那一處東城門還大開著,城門前有一張矮桌,桌上點著一根燭,放著一火盆,火盆上燒著一壺酒,旁邊有位花衫打扮的將軍煮酒且飲,背後插著四根唱大戲的將軍旗,身旁還立著一桿紅纓槍。
他坐的當真筆直,挺胸仗脊如槍桿,似乎是習慣了此等坐姿,整個人精氣神之磅礴,連一普通人都能察覺。
花衫先生城門煮酒,自然是在等人,那人也不負他望,在日落月升,晝暗交替之時來了。
不過來的可不是一人。
「吼!」
「嗷嗚~」
狼吼,獅嘯,虎咆,風滾殘雲,前方深林傳出來攝人心魄的怒吟,月光也照不亮的黑暗裡,潛伏著不知道多少頭怪物。
花衫先生看了一眼前方,自然是能感受的到那等凶煞氣息的,這種氣息絕不是人類該有的氣息,倒像是……妖氣!
就是妖氣!
花衫先生在火盆里取出一粒炭火,屈指將其擊飛,火炭劃過深林,照亮了一個個猙獰可怖的身影,最終不知道被什麼東西擊碎,化作無數星火落在林中深處。
果然是妖物!
「這位,又見面了。」黑暗裡,有人持玉扇著錦衣而來,一頭白髮在月色照耀下閃著玉色,彷彿披上了流華一般。
花衫先生瞥了他一眼,緩緩將一杯溫酒送入口中,這才道:「來的人是你啊,也是,意料之中。」
「那這十萬妖兵,可在先生意料之中?」白髮親王輕笑,道:「我可是卯足了算計的,如今這城中加城外兵甲不過五萬,我身後十萬妖兵,可以輕鬆將其撕個粉碎,我倒是有些期待那位不可一世的女帝如今該做何表情了。」
「十萬妖兵?我我倒是真的沒有想到啊。」花衫先生道:「我等聞之色變,但想來女帝陛下也不會有什麼很特別的感想吧。」
「說到底,不管是西穹,還是你不知道怎麼驅使的妖兵,都是些烏合之眾罷了。」
烏合之眾?
說起這話,魏談天居然也覺得無從反駁。
確實是烏合之眾,堂堂西穹之大國,在十幾年前那一戰之後,就如同一艘千瘡百孔的巨船,光是挺立在海面,稍有風吹草動就會吱呀吱呀作響,上面那些支撐船體的物件,不管是船板還是鉚釘,哪個不是銹跡斑斑?
但沒辦法,他恨也只能恨自己生的太晚,等到能夠在朝堂之上插手之時,一切都為時已晚。
去修補一艘滿是破爛的船並非一朝一夕所能成的,更別說這艘破船四周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他能做的不是去修復那條船,而是要去平復船體四周的浪。
「先生你可么要不把我們這些烏合之眾不放在眼裡,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更何況這些豺狼!」魏談天說著,稍一揮手,身後叢林之中,無數妖魔踏出黑暗,模樣有獸身,也有人身獸首,豺狼虎豹不一而足,若非那滔天的妖氣,花衫先生都要以為自己是進了君王的狩獵場。
「吼!」
相隔百丈,一虎妖率先怒吼一聲,飛撲而來,激起一地的煙塵,緊隨其後無數妖魔展露獠牙利爪,飛撲而上,猙獰無比。
花衫先生不急不緩起身,拔起那桿紅纓槍,呢喃道:「大戲開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