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葫蘆村之爭

一行人心思各異的返回葫蘆村。

魏麗蓮探得白家內部消息，又得了鋒利無匹的愚劍，還順利的將安卓二人拖上自家的賊船，雖然暫時沒綁牢，至少也算開了個好頭，欣喜莫名。心思單純的小翠因為不用在荒山野嶺呆著、天天吃難以下咽的乾糧而開心不已。風四刀心情也不錯，至少那姓卓的小子沒有討死的纏著麗蓮。羽生、大壯和二虎都是喜憂參半，前兩者喜的都是不負使命的將二虎帶回，也同時憂慮著二虎的將來。大壯則一面欣喜得了修鍊功法，能夠走上人上人的道路，一面又擔心家裡人因自己斷腿而傷心。只有萬里一個人傷心不已，心痛此番得不償失，聖蠶丟了不說，就連出現在眼前的利器也歸了別人，到手的幾門功法又都是雞肋般食之無味。此外，好不容易騙到手的所謂神獸丫丫，作死的能力先不說，返村路上她那死沉的軀體著實讓懶散的萬里叫苦不迭。倒不是他自討苦吃。途徑竹林，任由他如何用美味竹葉誘惑也沒能成功喚醒丫丫。請他人幫忙？其他人要麼承受不住丫丫的重量，比如大壯二虎，要麼他不願放手怕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比如小翠，要麼知他懶散故意不接手，比如羽生。

待得眾人抵村，本想就此離去的魏風三人也被感恩的村民熱情挽留，不便當時便走。

鬧得半日，夕陽斜照時，耳聽著喧天的鑼鼓和震地的鞭炮聲逐漸消散，主動騰出房間打算去二虎家擠一擠的大壯婆孫才隨著眾人離去。

麗蓮一臉欣慰的感慨著：「這兒的村民可真好客啊！」

一旁的小翠嚼著大壯省下來的香噴噴的桂花糕不住點頭，不知僅僅是附和自家小姐還是嘴裡的美味讓自己感同身受。風四刀則意味深長的微笑，這熱情也太浮誇了吧，而且，走過千山萬水，從來沒見過這種只流於表面的感謝，甚至連晚飯也不願招待一頓呢！只有已經卸下丫丫重擔的萬里長舒一口氣，嘿嘿的傻笑著應和她：「那是，像我這樣的好人總有好報的。」羽生本欲諷他兩句，見著二人的純真笑容卻不忍開口。

麗蓮見他的神情，心知有異，吩咐道：「小翠，別光顧自己吃，這幾天都只是靠乾糧度日，好不容易才能吃上正常飯菜，你快去準備！風大哥，也煩勞你去幫她一把。」四刀早見識過小翠那人嫌鬼憎的廚藝，知道麗蓮如此說也是為了照顧自己面子，不願他人知道自己這段時日不得不罔顧「君子遠庖廚」的聖人教訓混跡於灶台之間，所以，即使不願她和安卓二人相處過密，也只得乖乖進屋忙活起來。

麗蓮待他二人離開，方才柔聲問道：「安公子，小女子所言可有不妥之處？」

「沒有的。」安羽生不願在這些事上糾纏。

「麗蓮，你別管這傢伙。他就是假高冷，瞧不得我倆在村民里大受歡迎，嫉妒了。」知道羽生對麗蓮沒了意思，萬里也不顧為他保持形象，毫不留情的諷刺。

「你這傢伙。」羽生只是搖搖頭，沒有搭理他。

「安公子，無須顧慮，只管直言就是。經你提醒，小女子也感覺是有幾分奇怪。」

「別被他的疑神疑鬼帶偏了啊，麗蓮！他那飽經風霜摧殘的殘破之心，再簡單不過的感恩之情都只會去曲解！」萬里給了羽生一個白眼，繼續諷刺著。

「你這傢伙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羽生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望著他。

「那你倒是說說你這君子之腹是怎麼腹黑的瞎猜啊！」萬里一臉不屑的激將他。

「你……那好，你可還記得葫蘆村斷糧之事?」

「記得啊，咋了。上回我們不是已經說好去給他們換糧，可惜被二虎的事耽誤了。趕明兒就去補上。」萬里心下暗樂，一點銀子換一大票感激還是很賺的，一方面真的幫了村裡人，另一方面在修鍊的路上前行，功德越高，冥冥之中似乎越會有神靈保佑走得更順暢，說不定下回像白家祖地這種探險之旅就會賺個盆滿缽滿。

「你這傢伙也不想想，我們救了二虎而已，其他人為何要敲鑼打鼓的來感謝？」

「他們不是說了嗎，上回助他們剿虎，完了又送錢，之前沒來得及感恩，這次一併補上！」萬里一臉高傲，小爺我就是活菩薩，還承受不得一點香火？

「你真當別人吃飽了撐的？況且根本吃都吃不飽！」

「你這傢伙，自己心黑就算了，把別人想那麼齷齪幹嘛！」萬里這下真的不樂意了，指著羽生鼻子罵。

「行行，我心黑，那我不管了，你自己去管他們吧。」羽生也是心頭火起，這小子，人家敲鑼打鼓一通就忘了之前村長的攜款私逃、就忘了村民欲求不滿在背後嚼舌根。

兩人恨恨的瞪著對方，又齊齊別過頭去，鼻息強烈的表達自己的不爽。

一旁的麗蓮聽了半天，倒也聽懂了個中意味，見著兩人大有撕破臉的趨勢，趕忙出來打圓場：「兩位公子無須置氣。小女子聽得二位的言語，大概也明白了幾分。其實你二人所說的皆有道理。」

萬里心情不好，忍不住斜她一眼：「我看你怎麼和稀泥。」

麗蓮面色一紅，當作沒聽懂他話中的諷刺之意繼續說著：「我知道卓公子是心善，只為村民考慮，吃點虧也毫不在意。而安公子則擔憂卓公子太過單純，他日為人所哄騙。」

羽生聽得她的解釋，心道這女子倒也旁觀者清，但還是恨恨的說：「他那不是單純，是傻，被人賣了還要幫人數錢那種。倒也不是真的智商低的那種傻，實在是只知人善，不懂人惡。」

他的言辭雖然讓萬里不爽，話中的意思還是讓萬里似乎有一股暖流流過心田，不過他依然死鴨子嘴硬的辯解道：「做好事嘛，關鍵在做，不求回報。只要真的有利於人，別人再怎麼誤解，我自問心無愧就行。再說了，」他邪魅一笑：「咱們修鍊的人都知道，功德這東西，可是最公道的！」

羽生嗤笑道：「你還真信這個？」

「那當然。」萬里理所當然的拍拍羽生肩膀。

羽生倒也沒有反感他的行為，只是繼續問著：「為何還信這個？你這傢伙，說你運氣好呢，每次見到好東西也得不到，或者得到了也留不住。說你運氣不好呢，偶爾也有諸如聖蠶傳功之類的奇遇。」

「嘿，我可不和別人比運氣，我只和自己比。要是不信這些，說不定我連偶爾的好運都沒有了呢?」

「你倒是真明白。」羽生微微一笑，沒了剛才的芥蒂。

「不知二位公子之後將如何行事。小女子既然遇上，也不能置身事外，唯有略盡綿薄之力。」麗蓮見二人冰釋前嫌，盈盈施禮的請求道。

「也好，我二人正愁著得去他處換糧卻又不便現身，另一面確實所攜銀兩將盡，只能靠魏小姐您多費心。」既然知道魏麗蓮有心招徠二人，二人也同意幫她去參加九洲聯賽，該她出錢出力的時候，羽生也不和她客氣。

聽到此處，麗蓮心生疑惑，柔聲問道：「二位公子有何苦衷，為何不便現身？」

瞧著她眼中遮掩不住的戒備神色，羽生趕忙解釋道：「魏小姐你別多想，我們和現任蜀洲牧范童仁之子范白瑜有些誤會，不方便現身而已。」

「真的這樣？」麗蓮眼中疑慮未消，一些誤會？這些誤會怕也不小吧！

萬里偷偷的碰了一下羽生，羽生沒有反應。萬里只有自己跳出來說道：「嘿，魏小姐，可能得麻煩你有機會的話和他解釋一番，不然以後我倆恐怕也不方便參加九洲聯賽呢。」

「這倒真有些麻煩。」麗蓮心中暗暗思索，自家和這個范牧守沒啥交情，況且家族對立，也只能到時候見機行事。

羽生白了萬里一眼，責怪他多此一舉，接著說道：「只是小事而已，一旦出了蜀洲，范家那小子也不敢對我們做什麼的。」

「倒也是，范家人雖多，彼此之間不見得鐵板一塊，所以兩位公子需要我們之後結伴趕路離開嗎？對了，不知二位將欲趕往何處？」

「沙海洲陽關城。」

「那倒真有些不便，小女子欲過蜀洲穿荔枝道遊歷南瞻部洲，恐怕不多時我們就將分道揚鑣，幫不得你二人離開蜀洲了。」

瞧著麗蓮眼中綻放的嚮往光芒，知道那盛產醫家聖樹——閻浮樹的地方對她有著莫大的吸引力，羽生微笑著說：「無礙。魏小姐儘管南去，我與萬里曉得便宜行事，若真有兇險，一則萬里晉陞不在對方預料之中，另則多了丫丫這一不小助力，想必也無甚大礙。況且，風兄恐有他念，倒也不便勉強他隨吾等一行。」據說這閻浮樹枝廣高幹，果實甘美。更重要的是，其果藥用價值極高。當然，其藥效與生長年份相關，一年份閻浮果可治小疾，五年份可療重病，十年份可愈絕症，百年份可起死回生，傳說中的千年份閻浮果甚至與人通靈，可形成身外化身的第二生命，乃是連范家都在苦苦追尋的稀罕聖物。當然，並不是存活多少年就能結多少年份的閻浮果，否則這聖樹也太廉價了。普通一年生閻浮樹，即使存活千年，其果也不過治小疾而已。只有珍稀的千年生樹種盡心培養千年，才能起到相應功效。

麗蓮心下瞭然，己方三人中唯有風四刀可助安卓二人，他若不願出手倒也罷了，萬一暗藏禍心，反而徒生事端。所以她也不再堅持，唯有暗中為二人祝福，也為自己祝福，好不容易交往得兩青年才俊，別從此一別，陰陽相分。

羽生又嘆道：「此歲事了，他年又該如何是好。葫蘆村所以缺糧，虎患之後勞力短缺乃是主因，而這，倉促之間，真就無法可解！」

麗蓮心中一動，蓮指微移，從方寸物中放出一把米粒大小的黑色種子在掌心，微笑著向二人示意，徐徐說著：「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小女子倒有一策。」

萬里問著：「這是啥啊？」

「紅薯。或許可以一勞永逸的解決葫蘆村糧食困局。」

「嗯？」萬里心下不信，葫蘆村勞力少，你這再高產的莊稼也養不好吧。

瞧著他不屑的眼神，麗蓮微笑著解釋道：「可別小瞧了這些紅薯籽。小女子故鄉慣例，若種植得當，畝產可超萬斤，且此乃變異紅薯，若用靈力灌養，畝產十萬斤亦非難事。」

「啥？」安卓二人雖然不事耕作，基本的農業知識還是知道一點，畝產千斤的水稻、小麥都是稀有品種，這什麼紅薯，一來就號稱至少畝產萬斤，牛也不是這麼吹的吧？

麗蓮嫣然一笑：「可別不信，幾月過後你二人回葫蘆村一瞧便知。且此物生命力極強，只要有土壤，保證水源充足，再適當除草、澆肥，就可豐收，不說畝產萬斤，兩三千斤輕輕鬆鬆。雖然口感未必上佳，果腹不在話下，正適合當下葫蘆村用。」

「真的假的？魏小姐，我怎麼瞧著你像是東勝身洲遍地都是的那種傳銷分子呢？或者你下一句要說，不要1998，不要998，只要98？」聽到她的話，萬里更不敢相信了，又另生疑惑：「你一大家閨秀，存著這些東西幹嘛？」

魏麗蓮聞言臉色一變，繼而強顏歡笑的說著：「此事不便多言，不過兩位無須懷疑。等到放糧結束，即將紅薯籽交由村民，此後你二人再也不用擔心村民口腹之慾。」

倒是羽生依稀想起似乎在什麼地方聽說過這東西，雖然她所說的仍然令人心驚，倒還多信了兩分，畢竟對方也不是夸夸其談的人，總不至於和萬里呆了兩天就被帶偏了吧?但他提醒著麗蓮：「給他們是好事，你得把耕作方法教會他們，特別是要告誡他們以後不會再有種子，得自己好好留存。」

「倒也不需要種子繁殖，以後只要紅薯莖塊尚存，就可栽種了。」

「那就好！」

翌日，卯時未至，羽生還未將萬里喚醒，反倒被匆匆趕來的二虎糾纏討教，不得脫身。被吵醒的麗蓮主僕則喚上風四刀，一同前往鄰近市鎮採購糧食。唯有萬里樂得清閑，和他的寵物一個德行，酣睡不醒。

待得麗蓮走得臨近數鎮，換回千斤之糧，足夠葫蘆村百來口人數月之用，又是黃昏。眾人商議，明日分發糧食后再教導栽種紅薯，之後就此分離，南北殊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