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寡婦之死

第4章 寡婦之死

李炳川出事那天進洞穴的幾個娃子都被叫了出來,他們站成了一排。與他們相對而站的是喬焰母子。

李大戶朝著幾個孩子問到:「說,是誰帶你們進洞的?」

「喬焰。」

其中站在最邊上的陳小戎解釋到:「可是,是我讓喬焰帶我們進去的。」

「閉嘴!讓你多說話了嗎?問什麼答什麼就行。」王大戶繼續問:「誰走在最前面?」

「喬焰。」

「是誰不讓你們去找李炳川的?」

「喬,喬焰。」三個孩子有些遲疑,但還是說出了口。

陳小戎激動道:「他一個啞巴,怎麼能阻止你們去找人,明明是自己心裡害怕,還不敢承認。」

李大戶刷地一記眼刀過來,嚇的陳小戎禁了聲。

「我建議將喬焰作為本次祭神的祭品,請村長裁決。」

村長忙擺手,「不可,不可。」

「他一個連爹都不知道是誰的孽種,有何不可。」李大戶恨意攻心,他的兒子遭受了如此橫禍,心裡極為不平衡。

李大戶舉起手,「既然村長不作為,那就由大家舉手表態。」

王秋兒握著喬焰的小手,看著在場的村民一個個陸陸續續地舉高了手。

那些不是理由的理由將一個無辜的人審判成了一個罪人。

這是一場平靜的搏鬥,村民從王秋兒的手裡將喬焰帶走。

王秋兒終究是敵不過人多勢眾的殘酷村民。

梁夫子背手站在一旁,做了個冷眼看客。

王秋兒臉上帶傷,怒問他:「你早知道了是嗎?」

「我有些看不懂你了,秋兒。」梁夫子道:「你不是一直認為他是惡魔嗎?」

「但是這次不是他的錯。」王秋兒用手背擦拭嘴角滲出的血漬。

「他們抓他,也並不是因為他犯了錯,你應該知道的。」梁夫子說:「放心,他不會那麼容易被弄死的。」

喬焰的胳膊被兩個大人反手扭在了身後,他回頭看了一眼身後戰敗的王秋兒。

梁夫子側頭瞥一眼王秋兒,笑說:「你看那孩子,無悲無喜,不卑不亢,反倒是你,搞得這麼狼狽。」

祭品獻祭的方式有兩種,一種是火燒,一種是沉海。

儀式正在緊鑼密鼓地進行著,關押喬焰的小柴房外面安排了村裡的幾個大漢輪流守著。

村長到小木屋去找王秋兒,看見梁夫子也在,他呦呵了一句,「都在呢。」隨後便揭下了臉上的人皮面具,老村長的麵皮底下竟然是一位中年男子。

「不裝了?」梁夫子笑道:「這麼些年,不是挺像模像樣的,我都怕你入了戲,著了魔。」

「是不能裝了,本村命數已盡。」他的手裡把玩著人皮面具,意味深長地看了眼王秋兒,「秋兒,我們得離開這裡。」

王秋兒像是丟了魂,抬頭應了聲又低下頭去,像是在想著什麼。

梁夫子嘆了口氣,搖頭道:「女人嘛。」

「他們在運乾柴。」王秋兒說,「他們要火祭。」

「你要去救他?」梁夫子問。

「他受不住火的。」王秋兒說:「老喬為什麼給他取名叫焰呢,就是因為他怕火啊。」

「他可不能死啊。」

「怎麼?村長也打算去救他?」

「村長已經不在了。」他扔了手裡的面具,「請叫我黃簡林。」

梁夫子搖頭,無奈地笑了笑,「那我去救他,你們先走。

」他往開著的窗戶看去,「看樣子應該就是今晚。」

「不用,你們先走,我去救他。」王秋兒站起身,「是我欠他的。」她不容拒絕地背上了弓箭,打開門走了出去。

剛入夜,王秋兒的背影隱入夜色里,她摸出脖子上帶的哨子,「放心,需要幫忙的時候,我會吹響它的。」

王秋兒按住身上不停抖動的鎮妖器,往祭祀場走去。

祭祀場是臨時搭建的,這裡原先是村民們曬穀子的地方。

村裡已經旱了很久了,隨地撿起來一根樹枝都是乾柴。村民用乾柴在地上平鋪了一層,然後一層層往上摞。

李大戶把自己的兒子抱出來放在平地上,一把扯掉孩子身上一直遮擋著的布。

眾人嘩然,人群中傳出婦女的哭泣聲以及老人的嘆息聲。

村民像是把這份恐懼與憎惡轉移到了力氣上,堆柴的速度越發快了起來。

王秋兒躲在偏僻處朝這邊打探情況,剛好看到這一幕。

小柴房門口守著兩個莊稼漢,兩人在門口抽著旱煙。

此時王秋兒已經躍上了柴房的房頂,小柴房除了那扇門之外還有一個窗戶是和外面相通的。

王秋兒從房頂倒掛下來,撬開窗戶上的木條,從窗戶鑽了進去。

她看見喬焰被捆成了粽子,蜷縮在牆角里。

門外抽旱煙的莊稼漢把煙杆子往地上一扔,「來了。」兩人破門而入。

「王寡婦,就你一個人來?你未免太看不起我們了。」兩人慢步逼近。

王秋兒沒理會兩人的挑釁,快步走到地上躺著的人邊上,「喬焰。」她伸手一摸,身體愣了一瞬。

喬焰被妖物帶走了。

王秋兒拎起地上的假人朝著兩個莊稼漢砸去,而後乘機從窗戶逃走。

冰冷的假人砸在其中一人身上,那人一摸假人,「這,沒氣兒了。」

另一個一聽這話,驚道:「什麼?這怎麼辦?我們可是一直都有守在這裡的。」他看著逃遠的女人,跑出門外大聲喊:「王寡婦把祭品殺了,王寡婦殺了祭品!」

在王秋兒剛離開的前腳,黃簡林和梁夫子就跟著進了小柴房。

他們看著倒在地上的假人,「是妖物常用的障術。」

「秋兒果然瞞著我們。」

「你去哪兒?」梁夫子看著轉身就走的黃簡林問道。

「去救人。」黃簡林不懷好意地笑起來,「我打算把村裡那幾個孩子都擄走。」

梁夫子難以置信的表情僵在臉上。

黃簡林解釋:「放心,我是擔心這些可愛的孩子們被妖物抓去了。」

喬焰被帶到了石頭山的山頂上,邊上站著一隻雌雄參半的鶴妖和另一隻滿頭白毛的鷺妖。

鷺妖蹲在喬焰的邊上,往人身上嗅了嗅,「你說他有什麼特別之處?」

鶴妖走過來撕開喬焰胳膊上的衣服,用鋒利的長指甲劃開喬焰的胳膊,鮮紅的血珠滲了出來。

鶴妖朝著同伴使了個眼色。

在同伴的示意下,鷺妖用指腹碰上了血珠,一股如陷煉獄般的灼燒感從指尖傳達全身。

鷺妖猛地縮回手,「他是什麼人?」

「哼!」鶴妖冷哼一聲,「不知道。」

「不知道你哼個屁呀!盡跟那人類學些故作高深的東西。」

鶴妖正背著手,盯著遠處顫動的火影看,「那個女人來了。」

「誰?」鷺妖正揉著手指。

鶴妖摸上自己受傷的胳膊,「那個用箭的女人。」

喬焰一聽,開始嗚嗚哼起來。

「那你還站在那裡看什麼?走吧,那是驅魔人。」

「把他帶上。」鶴妖去拉地上的喬焰。

它抬手一掌將喬焰敲暈,「他又不能吃。」鷺妖話音剛落就聽見另一道男聲響起:「大膽妖孽!」

「又見面了。」鶴妖妖艷的眉眼上揚,笑道。

鷺妖看著同伴搔首弄姿的模樣,一臉黑線,「你這又是哪裡學來的?」

「把人放下!」梁夫子的戒尺直指鷺妖。

鷺妖幻化出巨大的白羽翅和梁夫子對抗。

王秋兒往石山這邊趕來,身後跟著成群的村民。

鶴妖看著那片烏泱泱趕來的村民,嘴角上揚。它展翅飛上半空,巨大的翅膀在空中扇動,四周的妖風裹著詭光織成一張網向王秋兒和村民們罩去。

王秋兒用箭射破了障術,而身長無術的村民們便都中了妖術。

眨眼之間,村民們猶如打了雞血般,高舉著扁擔、斧頭以及鐵鍬等農具朝著王秋兒砍去。

王秋兒首次破例,用手裡的弓打翻了一個舉著的鐵鍬的村民。

山頂的梁夫子看著王秋兒淹沒在人潮里,急呼:「秋兒!」,他撇下喬焰往那邊趕去。

喬焰被他這一聲呼聲驚醒,睜眼時剛好看到他的娘被一把斧子劈中肩胛,王秋兒痛苦的喊聲徹底激怒了他。

憤怒由心而發,迅速膨脹,破體而出,帶給了他力量,他一聲怒吼:「娘!」

身上的繩索被他掙斷。

鶴妖捂著耳朵,「抓住他!」

倆妖圍攻一人,喬焰毫無勝算,他腦中忽然一個閃現,用指甲挖開胳膊那道傷口,將鮮血抹在了身上和手上。

妖物忌憚他的血,和他在山頂周旋。

鷺妖問:「幹嘛一定要抓他,又沒有用。」

鶴妖輕蔑道:「不是要抓他,是要弄死他。留著他就沒有我們的好日子過。-」

鷺妖的腦瓜子不靈活,還沒有把事情想明白就被喬焰擒住了翅膀,「燒,燒,燒!」凄厲的嘶鳴聲從山頂傳出。

喬焰看著山腳下著了魔的村民,對鶴妖說:「把村民的妖術解了。」

鶴妖沉默。

喬焰用鮮血直接朝著鷺妖的臉上抹去。

「啊!」鷺妖哀嚎。

「我只會施術,並不會解。」鶴妖道。

「那就把村民驅走!」喬焰吼道。

鶴妖看著命懸一線的同伴,一個旋身飛向空中,巨大的雙翅展開,揮動,強烈的風捲起砂石和乾柴,打著旋朝著山腳吹去。

「用力!」喬焰命令。

大風震起嗚嗚的響聲,樹桿被攔腰折斷,地上的死屍順著風向滾動,前仆後繼的村民們被風帶著往回滾。

村民們被吹散,滿身是傷的梁夫子摟著奄奄一息的王秋兒蹲坐在空曠的山腳下。

喬焰扔了手裡的鷺妖,朝著王秋兒飛奔而去。

風一直在吹,喬焰撲倒在王秋兒身邊,「娘。」

王秋兒尚存一絲微弱的氣息,看著滿臉淚水的喬焰,艱難地笑了下,「孩子。」她用最後的力氣將脖子上的那隻口哨取下來掛在了喬焰身上。

「秋兒!」

喬焰摸著胸前溫熱的口哨,看著王秋兒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村裡祭祀場里的乾柴堆被風刮散了,滾得到處都是。火把被吹倒在地,乾柴遇上明火,一點就著,火星子被風吹到了房頂上,吹到進了稻草堆里,燃起了熊熊的烈火,照亮了半邊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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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王轉世竟成了寡婦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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