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姨的初戀 上

為了能盡量說服兒子，引起兒子的重視，程媽媽決定將妹妹年青時的那次情感經歷和兒子完整的說一次。這原本塵封的不想讓孩子知道的往事，今天也不得已要說出來了。

她給兒子和自己的酒杯滿上酒，在碗里添上些菜，示意兒子吃著，喝著。自己也喝了兩杯。也許是為了贏得兒子的信任，拉近距離。她有意挑起兒子的好奇心。

「兒，你知道嗎？其實你和這個女孩，也算是有點緣份」

「為什麼？」果然，兒子不再沉默了。

「媽不是和你說過？你是在外婆家出生的？」

「這個我記得」

「當時你兩歲了我和你爸才帶著你回了雲城，這個女孩，和你是同一年的」

「媽，你咋知道」兒子好奇地問

「我給你小姨通過信了，說起來這個女孩，我還喝過她的滿月酒」看著媽媽臉上的神情帶著一絲回憶，程峰確信媽媽說的都是真實的，並因為提到了心上的女孩，有了想要了解更多的興趣。

「媽，那就是說，我和她小時候是見過的？」

「算是見過的，那時我抱著你，你那會兒才六七個月大，她們南方人，家裡有人來看產婦都會給客人煮一碗酒釀雞蛋，裡面放些紅糖」

「哦」程峰喝了口酒，吃了口餃子，暗暗想道，自己和程曉音還真是有緣份，原來，20年前兩人就見過了，下次去蘇城見她，一定要好好和她說說，問她有沒有印像？

但是，自己這樣問她也是太奇怪了，兩個尚在襁褓的嬰兒，就算見了面也哪可能有記憶呢？這樣問她，她肯定會說自己怕不是個傻子？想到這裡忍不住嘴角上揚，眉頭也舒展開來。

媽媽看到兒子臉上的笑，心裡是嘆氣，這個兒子呀，看來用情已不淺。只要提到那個女孩，就在那傻樂。

媽媽接著說「她父母都是本地人，她家就她一個女孩，獨生女。她媽是你小姨單位的主任，去年，你外公去世，她媽也來過了。

「她媽年青那會，有點傲氣，在同齡人中，長得是真顯年輕。」她又瞥了兒子一眼「她比你媽要大幾歲，生孩子要生得晚些，但是，比你媽可顯年輕多了，」

「聽說她娘家條件很好，祖上也是有些家底，雖然出生年代比我要早些幾年，但是從小是養尊處憂的大小姐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自小家裡就請了保姆」

程峰聽得十分認真，有關程曉音的事情，他特別感興趣。他回憶著去年見到程曉音媽媽的模樣，確實看起來也就四十齣頭的樣子，原來竟然比自己媽媽還要大幾歲，還真是沒看出來？

還有，她外婆原來家境那麼好，難怪聽她說她媽在她家裡，都是聽她媽媽的，她爸爸和她都要讓著她媽媽。

程媽媽繼續在回憶，既是在回憶當年有關程曉音母親的傳聞，也是在回憶起自己在連南鎮渡過的那些時光。

「後來，聽說她外婆家出了點意外，好像是她外公做生意讓人騙了，在她媽十來歲的時候，家境就不行了。」

「再後來，她媽就認識了她爸，我記得她爸個子高高瘦瘦的，一股子文化人的氣質。性格很溫和，很疼她們母女。」

「街坊們都羨慕她媽。聽說是一輩子都沒有出門買過油米的女人，都是她爸去操心，她媽就上著清閑的班，帶著這一個女兒，也沒有說生多幾個孩子。」

「當時都覺得啊，她的命還是真好，在娘家時父母寵著，結婚了丈夫護著，

一個女人能活成這樣，也是值了。」

聽到這裡，程峰不禁在心裡說，難怪她性格那麼好那麼單純可愛，父母感情真好，她父親那麼疼她，自己以後也會加倍疼她，絕不讓她受委屈。

他給媽媽滿上酒，自己默默的喝了杯，繼續聽媽媽說，觀察到媽媽臉上的神情有些異樣。心裡頓時有些不解。

「你小姨過去的事，和他家是有關係的」聽到這句話，程峰嚇了一跳，難道小姨那個南方初戀是程曉音她爸？」

「不對，一個是年紀對不上，小姨比母親小了好幾歲，她媽比媽媽要大幾歲，她說過她爸比她媽大了四歲，這樣算起來，她爸要比小姨大了10幾歲，不太可能，時間也對不上。」他在心裡暗暗猜想。

看到兒子臉上反覆思考的表情，媽媽忍不住笑了「別瞎琢磨，不是她爸」

「哦，那是她誰？」程峰也笑了，被媽媽看透而有點不好意思。

「是她小叔」媽媽喝乾杯里的酒，「程之清」這幾個字聽起來彷彿有點沉重。

原不想提起的陳年舊事，沒想到還要是在兒子面前提起，當年自己的妹妹可是被傷得體無完膚啊！看著媽媽的表情漸漸嚴肅，程峰猜測自己今天要聽到的也是許是一個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

以他對媽媽的了解，媽媽講這個故事給自己聽，肯定也是要給自己和程曉音的感情敲警鐘的，不管怎樣，聽了再說吧。

這個故事已經勾引起了他的興趣，也許，可以讓他避免走一些彎路。更也許，說不定他和小姨的愛情有相似的開頭，卻會有不一樣的結局呢？他邊想邊默默地在媽媽的小酒杯里倒滿酒。

有酒有故事，母子倆很久沒有這樣了。程峰放下筷子，掏出一根煙點上。輕輕深吸了一口，吐了出去，煙霧在空氣中慢慢隱去，他看向媽媽，她的臉上是淡淡的傷感，她要重啟的究竟是一段怎樣的回憶？

「程曉音她爸兄弟三個，她還有個大伯，她爸是老二，然後是她小叔程之清。程之清是派出所的，當年剛分配到連南鎮派出所，我們那年剛隨你外公的單位搬遷過來，要去派出所辦戶口。」

「程之清是當時辦理戶政業務的民警，比你姨大幾歲。你小姨去辦戶口時認識了他，這個小夥子長得挺精神，也是高高瘦瘦的，南方孩子嗎，眉清目秀，溫文爾雅的，你小姨那時剛十八歲，每次去辦事，都是他在，兩人也就相互認識了」

媽媽看一眼默默吐著煙圈的兒子，接著慢悠悠地邊回憶邊說

「程曉音出生的時候，她小叔經常來她家看她，碰到了你小姨，知道了大家是鄰居」

「這樣戲劇？」程峰笑笑說

「哪有什麼戲劇，他一個本地人，連南鎮常住人口就那麼多，你小姨去辦新戶口本時他就知道那個地址和他哥家是一個巷子的。只不過，因為了來看他小侄女的借口，才有了和你小姨相遇的巧合，這個世間上啊，很多你以為的巧合，其實可能是人家的安排而已。」

「後來呢，他們就談朋友了嗎？」雖然知道故事的結局，但是程峰對故事中間的劇情還是有忍不住的好奇心。

「後來呀，你小姨就傻呀，一頭就鑽進去了」

「她小叔很帥氣嗎？小姨就一見鍾情啦？」

「他們幾兄弟，都是高高瘦瘦性格很溫和，見到誰都很有禮貌，聽說原來都是讀了書的人，後來才做起了生意，結婚了，都是很疼老婆的人。只是這個程之清……」

程媽媽的眼裡帶著一絲不甘，似乎到她到現在還在為妹妹不值。

「當初你小姨和他走到一起，你外婆和外公怎麼都勸都不管用，你小姨就是一心想嫁給這個程之清，你小姨說，要和程之清結婚，說程之清也非她不娶，外公外婆沒有法子，就同意了」

說到這裡，媽媽慢慢喝了杯里的酒，她示意給她滿上酒，臉上現出悲憤神色。

程峰給她滿上酒，再給自己滿上，白酒喝完了一瓶，他拉著她坐到客廳的沙發上，繼續聽故事。

「咱們家作為女方家，沒有去做過多阻攔，但是沒想到的是，她們家實在是看不起人啊。」

「程之清他媽，走到咱家來，和你外婆說，讓你小姨不要纏著她小兒子，說她是不會讓兒子娶一個外省來的」

「你外婆被氣到心臟病發了，自家的女兒被外人這樣來看不起，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更何況是程之清他媽，這樣的人家，你小姨嫁過去能有好日子嗎？你小姨當時就像中了邪一樣，都鬧成那樣了，還不死心，還要和程之清來往，最後還……」

想到當年的種種，程媽媽有點難以啟齒，當年的妹妹為了程之清，真的太不堪了！

程峰猜到肯定是小姨和那個程之清發生了更親蜜的關係，年青男女在一起，最容易偷食禁果，就像他和程曉音在一起，他也很想和她更進一步，能夠完全的佔有對方，奉獻自己。

程媽媽深深呼了口氣，臉上的神情是難堪與恥辱，她繼續說道

「後來，程之清和你小姨說要和他媽媽對抗，他們要生米煮成熟飯」

「啊，小姨當年，還真勇敢」程峰在心裡默默地說，耳邊是媽媽充滿回憶略帶傷感的聲音。

「後來，你小姨懷孕了，程之清偷了戶口本要和你小姨去民政局領證，他當年應該也是真心想和你小姨一起的，他們倆也是相愛的吧。」

她的臉上閃過一絲同情，當年的妹妹，太苦了。她接著說

「知道他們要去領證，程之清他媽衝到民政局去，罵你小姨不要臉，勾引她兒子，說程之清的一輩子就會悔在你小姨手裡。」

「她當時還拿了一瓶農藥，她說，民政局敢給她們發證，她就喝農藥，那件事，在連南鎮鬧得沸沸揚揚，你小姨實在在受不了這麼大的壓力，就提出來和他分手。」

「那，小姨肚子里的孩子呢？」想想現在還是一個人的小姨，結局很顯然，但還是想確定下。果然，媽媽有點疲憊的靠在沙發上，眼角已經濕潤。。

「孩子沒了，我還有程之清一起陪她去做掉的，他求她不要做，讓她生下來，說他來養，說讓你小姨再等等他，他會去和他媽媽談好。」

「但是有什麼用呢，你小姨的心都寒掉了。一個女人要是嫁過去婆婆不接受，日子會很難過……到了那一步，我和你外婆也都聽你小姨的。」

「她堅持要做掉那個孩子，連南鎮那麼小的一個地方，她和程之清的事弄得風言風語的，她就也沒有心思去和別人談戀愛了。」

程峰一陣唏噓，真沒想到，看起來性格文靜的小姨竟然承受了這樣的過去。在二十年前，人言可畏的時代，一個女孩子要承受這一切需要多大的勇氣啊

他又覺得好奇，那個與他母親做抵抗的程之清，他後來又怎樣了呢？他帶著好奇問媽媽。

「那程之清呢？他後來結婚了嗎？」

「他啊，我有點累了，媽先眯一會，等睡醒了，咱再聊。」程媽媽說完，很快就睡著了，發出輕微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