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執子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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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路的風聲瑟瑟,車夫行駛得很慢,似乎是刻意的。卻是走上了大半個月才到達平陵鎮。
涼涼的風透過窗闕縫隙處鑽了進來,女子閉著眸子,額前的碎發輕輕飛舞著,修長的睫毛輕顫。
男人輕柔地撫上女子的小腹,驀然一笑。如此永遠就這樣了,也很幸福。
他給她所有最好的,獨獨不能隨她想要的不問世事的生活。
一路之上,阿馥總是清朗而笑,偶爾見她緊蹙眉頭,卻是不讓他看見。
「醒了,渴嗎?」男人拿過水袋,遞到了她的嘴邊。
「嗯。」
「累嗎?」
「不累啊。」阿馥倒頭,又接著躺下。窗闕處,閃閃頃瀉而入的陽光,讓她不由得眯了眯眼。
「阿馥,怨我嗎?」凌綦突然問道,墨眸深邃。
「嗯??」
「傻瓜!」男人輕哧道。
「過分!」女子臉色一變。坐了起來。竟敢罵她傻瓜!?「你才是傻瓜!本公主想幹麼,便幹麼。誰也管不著。我就是跟著你,想甩了我?沒門!!」
「你……」
「你什麼你?你是不是最近膽子越來越大了,連本公主的話也不放在眼裡??」
「阿馥,看來婦德在狗腹里消化了。你這個樣子可不好,就不能含蓄一點嗎?我真是有些後悔。」後悔沒把她調教好,反倒是讓她來調教自己了。
阿馥突然有些黯然,幽幽道:「你要是敢做對不起我的事!……我……我會一輩子不再出現在你面前了。到一個你永遠也找不到的地方。」
「你敢!!」他低聲地喝道。實在是反了天了,這種話也能說出口。
「你不要忘了,沒有什麼我不敢的。」女子一撅嘴,生著悶氣。
馬蹄聲悠然而停,女子的身子不由得向前一傾,落在男人的懷裡,車外的樹葉漸漸泛著微黃之色,初秋的天氣涼爽無比。阿馥卻裹了個厚厚的毛披風。
男人把她抱下輦車。迎著風吹散一片清涼。
「那是幹什麼的?」阿馥指著山下一棵掛滿紅繩和木牌的古樹問道。
凌綦面色一窘,朝車后叫道:「朧夜!!」
朧夜正與身邊的朧代聊著,驀然聽到凌綦這麼一叫,走了過來。
「那是幹什麼的?」男人沉沉的問道。
阿馥倏然而笑,原來他也不知道。
「好了,阿馥,別笑了,一棵樹而已,弄得這麼花綃幹嘛?我不知道也屬正常。」凌綦淡睨了一眼。
朧夜上前不卑不亢道:「回王爺,那是姻緣樹。只要在旁邊的月老廟裡里求個紅繩,將木片系在兩頭,分別寫上各自的名字,投入樹上便可。投得越高,代表兩人感情越深,生死不離。」
「哇,真的嗎?朧夜你怎麼懂得這麼多?」阿馥目光精爍。好奇的望著朧夜。
朧夜臉微紅,支吾道:「聽……聽人說的。」
「咦?」女子不罷休,誓要問個所以然來。特別是朧夜這緊張的樣子。更讓她覺得有趣。
「王妃,這一帶的人都這麼說。」他也不是不想胡說,只不過綠兒那小妮子凶得很。每每被她欺負得抬不起頭來。他怎麼好意思與綠兒的關係說出來。
「凌綦,我們去看看!」不由分說,她便拉著男人就往那古樸的小祠走去。
「小心點。」他說道。拔開了擋在眼前的樹枝。
樹葉微微地搖曳,一片沙沙的聲音。樹梢處掛滿紅繩的木片相互晃動撞擊著,引起幾聲噹噹地聲音,忽高忽低,忽輕忽重。如風鈴般。
凌綦無奈的笑笑,老是讓他隨著她做些無聊的事情。
「好了,你看。」女子攤出手中的木牌,寫上的馥字,清秀雋雅。不拘一格。
「你也寫上吧!」見男人側頭,女子有些不悅。
「阿馥何必去求天!只要我們認定永遠在一起就好了。」他是不屑,如果上天早就安排了每個人的人生,那人生何必還要如此努力地去做許多的事情?
卻見阿馥眨著水眸,清澈迷人。凌綦見此,拿過刻刀,寫上的綦字,字勁若飛,剛勁有力。
「那我要把它放到最高的枝頭去。」女子淺淺盈笑,把紅繩托在手裡。手心處發出的淡芒慢慢地托起了紅繩。
片刻工夫,已經直衝向上,落入最高的梢頭。阿馥開心起來。「快看,我們掛的最高。」
有道術就是好,能做到別人不能做的事情,就比如放紅繩。
生死不離,凌綦,我只要我們永遠在一起就好。阿馥抬頭,望著落在最高枝頭的那兩塊搖曳的木片。一陣輕風吹起,木片倏地相撞,發出一聲沉沉的聲音。繼續搖曳著。
耀眼的陽光從樹葉的縫隙里擠了進來,阿馥眸光瀲灧,被光線耀得有些酸澀的感覺。一隻大手擋住了她眼前的陽光。
「阿馥,別弄傷眼睛了。」男人暗沉的聲音。
卻不知如何,一陣奇怪的風圈起樹葉,那系著兩頭的紅繩突然斷開。便是一聲脆響,掛上樹梢的木片掉落下來。
阿馥身子一怔,蛾眉漸漸擰緊。緊抿著嘴唇。「可能……」
凌綦默默看了一眼,說道:「阿馥,我就說了,自己的命緣自己掌握,沒必要求天!我們走吧。」
「可是……他們說……很靈。」女子及不甘心。
凌綦見不得阿馥那失落的表情,朝著朧夜說道:「把這棵蠱惑人心的樹給本王燒了!」
「不要!」阿馥突然叫道。
「阿馥,你再說,我連帶旁邊這破廟祠也給燒了!!」凌綦冷聲道。他對裝神弄鬼之事,從來都是不屑的。
阿馥禁嘴,心裡漸漸愧疚起來。真不應該來看什麼執子之手的姻緣樹。好吧,這回做了一回壞人了。凌綦說到便做到!
女子再凝眸看著從下的一條上山的小道。掏出收著桑若的鈴鐺,蕭瑟的風聲,鈴鐺在手心裡滾動了一下。
阿馥將手裡金屬性的鈴鐺放到朧夜手裡,並把一張畫著奇怪圖騰的小箋一齊交給了他。「把它給南基寺的方丈,他便知其含義了。」
不過是道家與佛家相互通聯的一道咒符而已。把桑若送到寺內超渡,也算還了納蘭杜仲的一個人情。
朧夜點頭接過,便策馬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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