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御藥房查案

蘇至簡跟著提刑官張翔和劉太醫來到御藥房，仔細查看了藥方中所用的每一味葯，御藥房儲存藥物的條件與環境非常嚴格而且規範，他們三人盤查了半天也看不出有什麼異樣。

提刑官傳喚了御藥房的管事及多位藥師，好像也問不出什麼眉目。

蘇至簡有些不耐煩，便走出炎熱的屋子，到檐下吹吹風。他百無聊賴地望著院子，看見院子里的木架上有兩個大竹匾，竹匾里曬著一些草藥。

「這都是些什麼葯？為什麼要晾曬在這裡？」蘇至簡拉住一個路過的夥計問道。

「回侍衛大人，這裡有十來味葯呢，有杜仲、遠志、夏龍鬚、麻黃、柴胡……上個月因為梅雨的緣故，這幾樣葯略有濕氣，便拿到太陽底下曝晒，以免引起霉變或蟲蛀……哦，來了，來了。」那夥計聽到有人在喊他，便一溜煙跑開了。

此時劉太醫剛好也從房裡出來，聽見夥計與蘇至簡的對話，兩人對望了一眼后，都心照不宣地走向那兩個竹匾。

「劉太醫，我記得那個處方里有一味葯就叫夏龍鬚，你看看是哪個？」蘇至簡輕聲道。

劉太醫低頭仔細辨認了一下，伸手抓起一把葯，拿到蘇至簡跟前。只見這加工過的夏龍鬚呈極短的桿狀，蘇至簡拿了其中一根，放在手裡捻了一下，又放到鼻下聞了聞，有一股極淡的青草氣息，但被蘇至簡敏銳的鼻腔感受到了。

只見劉太醫將外表已晒乾的夏龍鬚依著縱向撕開，又與蘇至簡對望了一眼，蘇至簡從劉太醫眼中似乎明白了一些什麼。劉太醫將那把夏龍鬚裝入一個小布袋，放入袖中。

出了御藥房，蘇至簡三人來到御醫館，他們進入後院最為私密的書房說話。

張翔心中有些懊惱，見劉太醫和蘇至簡若有所思，便開口問道：「莫非劉太醫和侍衛大人有了什麼線索？」

劉太醫道：「張大人，不敢。只是……這……老夫還是不能確定。」

蘇至簡見老太醫吞吞吐吐，說話不爽快，便接話道：「御藥房那夥計說夏龍鬚等十幾味葯是因為有濕氣，才拿到太陽底下曝晒，但依我看，那夏龍鬚根本就不是成品，而是新鮮的本草經晾曬過三兩個太陽的樣子。」

「哦？你是說那夥計在說謊？」張大人問道。

見蘇至簡不語，劉太醫道：「夏龍鬚確實是萬貴妃處方中的一味葯，但御藥房很少自己曬製藥材，一是從各地運來的新鮮藥草難以保存，尤其是這樣的大熱天，二是御藥房本身人手不多，根本無暇去曬制大量的藥材。」

「那依大人的意思，還是會有些藥草御藥房會自行曬制。」張翔道。

「那一般是出自京畿附近的藥草。」

「夏龍鬚產自哪裡？」蘇至簡問道。

「龍鬚廣泛分佈在南方地區，但多為秋龍鬚，夏龍鬚物以稀為貴，上好的夏龍鬚產自卧龍山南麓。」

「卧龍山？」蘇至簡輕聲嘆道。

「就算那個夥計說了謊，御藥房自製夏龍鬚也很不尋常，但這跟案情有什麼相關呢？」敏銳的張翔提出這個關鍵問題。

「老夫也很疑惑，但又想不出其中有什麼破綻。」

「會不會是這夏龍鬚的產地有問題，而致使太后發病？」蘇至簡問。

「看著不像，因為就算產地有問題，只會引起藥效下降，不會讓太后致病。更何況這夏龍鬚看起來品相、氣味相當不錯，不像是卧龍山以外的東西。」劉太醫邊拿出袖中的小布袋，邊說道。

「劉大人不在御藥房直說，是怕……」張翔道。

「這事關太后的鳳體、貴妃的名聲，老夫不敢妄作臆斷。」

這怕死的老東西，蘇至簡心中不免對劉太醫有些鄙夷，可他不管那麼多，搞不清楚事實的真相，別說是貴妃，恐怕連他這個局外人也要受到牽連。

再說了，要不是遇上貴妃，將他帶入宮裡，並將他從刑部大牢里撈了出來，說不定他早就以暗殺段無逑的罪名被當作了替死鬼。所以，查出事實真相，也算是他蘇某向貴妃報恩，他最怕欠人家人情。

「劉太醫不敢臆斷，那讓在下臆斷一下吧。我看哪，這夏龍鬚八成有問題。劉太醫，我問你，若是這夏龍鬚本來應用制好的干品，假如有人改用新鮮的草本，並用在人身人，後果會有什麼不同？」蘇至簡道。

劉太醫捋了捋山羊須，意味深長地看了蘇至簡一眼，道：「夏龍鬚非常珍貴，而且一般用於內服，老夫不才，還沒見過有外用的，像貴妃的方子這樣用，老夫還是頭次見，因此也不知干品與鮮貨會有什麼不同。」

又是一個避重就輕的回答，蘇至簡聽了，沒轍，只能無助地看了看張翔。

張翔沉吟片刻，道：「再去御藥房，提審那個夥計！」

話音剛落，外頭有人喊張大人，原來有個陳年大案有了些許重大線索，下面的人急著要找他鑒定證據、商討案情。

「明日，我們明日再去御藥房，你們先深究下這個夏龍鬚。」張翔說完便急匆匆去了。

翌日，蘇至簡等三人再次來到御藥房，他們想找昨日的那個夥計，卻再也尋不著了。蘇至簡心想，不好，那傢伙不會被滅口了吧，在自己的那個世界，電視劇里不都這麼演的么。

張翔找了御藥房管事，那管事說，昨晚確實有一個名叫孟山的夥計提出了辭工。為什麼辭工，孟山的去向如何，整個御藥房的人一概都說不知。

劉太醫想起那些曬在院里的夏龍鬚，就問那些曬制的藥草去向，御藥房的人也都說不知。蘇至簡火冒三丈，命人去傳喚幾個侍衛府的兄弟，一起將御藥房翻了個底朝天，也找不出昨日見過的夏龍鬚，連一點藥渣都沒找著。

好一個毀屍滅跡！

蘇至簡揪起那管事的衣領子，氣沖沖道：「我就不信，你們能把人和東西搞得這麼乾淨，那些夏龍鬚我們是存了樣品的，跟老子到皇上面前解釋清楚！」

那管事倒不懼，平靜地說道：「侍衛大人，我們每年來去的藥師和夥計多得很，每天來去的藥草也不計其數，你叫我說什麼啊，到皇上面前我也是這兩句話。」

「那你們怎麼會曬制夏龍鬚？你們給太后所制的外用藥，用的就是那些夏龍鬚嗎？」張翔問道，聲音里透著威嚴。

「大人開什麼玩笑，太后那個方子所用的所有藥草肯定都是葯櫃里的，你們上次不是查驗過了嗎？至於御藥房曬制夏龍鬚是絕沒有的事，若是有，也是某些藥師或夥計自己上山採的，偷偷曬了自己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