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心儀之人

「嗬。」一聲輕笑自另一邊傳來。陸璟曄放下手裡的茶杯，看向她，道:「無妨，病者為大，本世子不會介懷。」

秦蓁蓁:「......」

秦翊無奈開口:「若是沒有璟世子同意，你連這淡客居的門都進不來，快些躺下吧，過會再回府也成。」

「奧......」秦蓁蓁乖乖躺下，不由一陣困意來襲，然後進入了夢鄉。

「秦小侯爺，我們出去吧。」陸璟曄輕聲提醒。

秦翊隨他出去，「又給璟世子添麻煩了。」

「不如一道去下盤棋吧。」陸璟曄開口。

秦翊一笑，「樂意之至。」

梨花樹下，清泉小溪旁，亭台水榭里就這麼面對面坐著兩個人，心不在焉的下著一盤勝負已定的棋局。

秦蓁蓁淺淺睡了一覺后，推門出來，便看見這一幕。

陸璟曄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銀絲暗紋團花長袍，墨發用鏤空銀冠束起，清冷高貴，彷彿真如那謫仙一般。風拂過他的衣袍，那團花忽明忽暗，若隱若現，有趣極了。

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視線，陸璟曄抬起頭，與她對視。墨色的眸子深不見底，看著她時始終蘊著瀲灧的笑意，分明凌厲卻被他這眼神磨的柔和。

秦蓁蓁突然就覺得，這一幕，她定也是很久以前就經歷過了，怎麼會這樣熟悉，熟悉到她甚至想直接跑過去，坐進他懷裡，摟著他的脖子，告訴他:「我好想你。」

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跳，秦蓁蓁立馬移開視線。

陸璟曄開口道:「秦小姐醒了，可是感覺好些？」

秦蓁蓁走過來，回道:「多謝世子，已經無事了。」

秦翊看著明顯已經走投無路的棋局，便也開口道:「那在下帶小妹先回去了，改日再與璟世子一道下棋。」

陸璟曄微微頷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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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馬車上，

「現在可還有不適？」秦翊詢問秦蓁蓁。

「沒有了。」秦蓁蓁如實作答。

「阿哥是要同璟世子說什麼，特地將我支開。」

「必然是不想讓你過多參與的事，你呀，操心太多了，你這個年紀就該和其他小姐般賞花論詩，多出去玩耍。」說著順勢揉了揉她的腦袋。

「我才不要同那些閨秀小姐一樣呢，我若那樣，怎的有機會睡在璟世子的淡客居啊。」秦蓁蓁眉眼彎彎，得意的說道。

「秦蓁蓁，你怎的這般不知羞！」秦翊惱怒，隨即又想到什麼，問道:「誒？我不是記得你同那楓世子有好感？」

「之前是蓁兒搞錯了，誤以為喜歡之人是楓世子，現在好啦，我已經同他解釋清楚了，以後便不會纏著他了！」

「可是他做了什麼讓你傷心之事？我聽說之前英國公夫人給他相中了大理寺卿的小女兒？」

「沒有阿哥，是蓁兒自己不喜歡的，與旁人無關。」

「那你現在.......難道說喜歡......璟世子？」

秦蓁蓁不置可否。

秦翊暗暗扶額，自己這妹妹怎如此花心。

他又回想起方才與陸璟曄的對話。

「還有一事，可否請璟世子解答一二。」他問。

「但說無妨。」

「不知璟世子為何會幾次三番出手幫助蓁兒。」

陸璟曄停頓了一會，似是在思索怎麼回答。片刻之後他開口，「權當是看在靖安侯的面子上吧。」

看在靖安侯的面子上？不過是找個說辭吧，他怎不知父親與這陸璟曄有何交集呢。

哼，我還得比你年長几歲呢，你對蓁兒是何心思我還能看不明白，秦翊默默的想著。

「倘若蓁兒想嫁給璟世子呢？阿哥會不會幫我。」

秦翊正自顧自的想著事情，就聽秦蓁蓁大放厥詞。震驚道:「什......什麼？上次還是追，現在直接要嫁了，你都還不知璟世子對你何意居然就說嫁人這種話！」

秦蓁蓁神色難得嚴肅，道:「這次蓁兒是認真的。」

「那璟世子的心意你尚未可知，倘若他有心儀之人呢？」秦翊擔心道。

「那倒也是，不過，阿哥你對蓁兒有信心一點嘛，萬一璟世子就喜歡我這種類型呢？要是他真有心儀之人......那......那我再放棄也不遲。」

哎！倘若他真的心儀的人，那她豈不是又要換座山靠了，她這才剛跟梁御楓做成了好朋友，早知道她就提前旁敲側擊一番，問問梁御楓，陸璟曄有沒有喜歡的人了。

思及此，秦蓁蓁有點按捺不住了，訕訕地道:「阿哥阿哥，您能否將我放在前面的茶樓，我突然想起來有件事還沒做。」

「你又要作甚，忘了剛剛的教訓了？」.

「沒忘沒忘，蓁兒這次一定會注意，不讓自己有事，我保證！」說著將手比劃到腦袋側邊。

「真是拿你沒辦法。」他抬手敲了下秦蓁蓁腦袋。

「快去快回，讓鍾靈跟著你。」

「遵命。」說完，馬車停下，秦蓁蓁下了車，帶著鍾靈一道去了陶然居。

「鍾靈，快些去醉安樓看看楓世子可在？」

「是，小姐，我快去快回，您就在這等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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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安樓

「月明雲淡露華濃，倚枕愁聽四壁蛩。傷秋宋玉賦西風，落葉驚殘夢。閑步芳塵數落紅～」台上人唱著戲，台下人賞著戲。

鍾靈很快就在二樓的主位上看見了熟悉的身影，小姐當真是料事如神了。

快步走向二樓，因著英國公夫人也在，鍾靈沒有貿然上前，只站在原地等梁御楓主動發現她。

誰知梁御楓實在無聊至極，哪裡都四處瞧瞧，盼著這戲快些結束。所以當鍾靈一進戲樓他便看見了她。

他揮手讓元淇上去詢問，鍾靈快速的說明了來意，元淇返回，在梁御楓耳邊低語了幾句。

梁御楓思來想去還是開口:「母親，有位故人邀兒子在旁邊茶樓一敘，您先慢慢看，我過會就回來。」

英國公夫人慈愛一笑，「好～去吧，我看你啊也是坐不住了。」

梁御楓出了醉安樓便看見等在外面的鐘靈。

「你家小姐怎知本世子在此處？」

鍾靈恭敬道:「小姐說楓世子是出了名的有孝心，一到休沐便會帶著英國公夫人來這戲樓聽戲，昨日有事去了恭親王府，今日便一定會在此。」

梁御楓:「......」若不是陸璟曄，母親也不會借題發揮要求他每到休沐就帶她來這醉安樓聽戲。

梁御楓一路跟著鍾靈來到陶然居二樓的包廂里，秦蓁蓁此刻正百無聊賴的看著街上的人來人往。

門咯吱一響，許是人到了。

「秦小姐。」梁御楓率先開口。

「楓世子，快請坐。」

「秦小姐大費周章叫梁某來此有何貴幹？」

秦蓁蓁嬉笑開口，「楓世子，我們現在是不是朋友了？」

梁御楓被問的一愣，「算......算是吧。」

「那就好，朋友之間就是要互幫互助對不對？」秦蓁蓁沖他眨巴眼睛。

「秦小姐可是有什麼難處？」梁御楓端起手邊的茶，啜了一口。

「還真有！楓世子答我三個問題即可。」

「你說吧，我考慮考慮。」

秦蓁蓁一喜，便問道:「第一個問題，璟世子平日里都喜歡幹什麼？」

梁御楓想也沒想就開口道:「嗯.....璟曄平日閑來無事喜歡看書，什麼書都看，兵書尤多，有時也愛下棋，偶爾呢也會躲在屋子裡研究一些暗器，咱們璟世子的暗器在大晟可是無人能及呢。」

秦蓁蓁點了點頭，「那第二個問題，璟世子素來喜歡吃什麼？」

「這個.....平日也沒見他對什麼過於喜愛的，只要是能吃的，他都不怎麼挑。」

秦蓁蓁疑惑，「我怎麼覺得璟世子尤其喜歡雲芝閣的桂花栗子糕呢，每次都讓遺風一大早去買。」

「呃......這個......你不是還有一個問題沒問。」梁御楓不便回答，便搪塞了過去。

「奧對了，最後一個問題，也是最最重要的問題，請楓世子務必如實告知。」

「璟世子可有心儀之人！？」說完，秦蓁蓁飛快將腦袋轉向了窗外。幸好看不到自己的樣子，否則這耳垂通紅臉蛋通紅的樣子，秦蓁蓁必然是要打個地洞鑽進去的。

「哈哈哈哈哈.......原來秦小姐還有會害羞的一面啊，怎的那一日對本世子說起話來，絲毫的不見羞。」梁御楓覺得好笑，打趣道。

「哪......哪有啊！世子莫要取笑我，快些回答我的問題。」秦蓁蓁慌忙道。

梁御楓忽然就不笑了，神色認真的道:「這個在下真的不騙秦小姐，璟世子確有心儀之人。」

秦蓁蓁小臉立馬垮了下去，果然，全長安那麼多好看的閨秀小姐們，哪一個拎出來不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博學又多才的，璟世子年輕氣盛，有個心儀的姑娘實屬正常。

不知怎的秦蓁蓁就想到了捶丸會那日，和陸璟曄組隊的齊慕嫣，大晟美貌才華並稱第一的奇女子。

「不會是齊慕嫣吧？」秦蓁蓁這麼想著也就問了出來，並且覺著十有八九。

「我就說，上次捶丸會，那齊慕嫣眼睛都要粘璟世子身上了，原來他喜歡這樣的人啊。」

秦蓁蓁一臉失落，看來那陸璟曄和尋常男子一樣，都喜歡那些中規中矩的大家閨秀。

「秦小姐，我沒說啊，你可別胡思亂想。」梁御楓不敢跟她明說，也不想她這麼亂猜，又道:「忘了告訴秦小姐一事，你上次說的那個白玉簪子，真的不是我送的，想來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

秦蓁蓁已然什麼都聽不進去了，道:「多謝楓世子告知，多有叨擾，蓁兒先行一步。」臨出門之前又回身道:「今日之事還請楓世子保密。」

梁御楓爽快應下，「秦小姐放心吧，慢走。」

回到府里，秦蓁蓁一整個提不起精神。

「小姐，您怎麼了？無精打採的。」鍾靈不忍心，開口問道。

秦蓁蓁立馬又耷拉了臉，「哎，鍾靈，你說我怎麼辦啊，璟世子他有喜歡的人了......」

我還拿什麼來救秦府。

「小姐，不是您說的，天底下男子多的是，何必非要只鐘意一個人呢？」

秦蓁蓁瞥她一眼，你懂什麼，這天下還有比璟世子更可靠的大山嗎？

入夜，秦蓁蓁躺在床上，腦子裡亂亂糟糟的，左一個不行，右一個也不行，怎麼她要做什麼事情都做不成。

這麼想來，她發覺已有些時日沒做夢了。拜託，今晚能不能讓她做個夢，給她點線索吧，再這樣下去，她真的會瘋掉。

也許是上天真的聽到了秦蓁蓁的煩惱，睡著沒多會，她便掉入了夢境。

夢裡她坐在梳妝台前，整理髮髻，那妝台是她沒見過的樣子，一方葵形銅鏡襯映出她的倒影，鏡中人兒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淡紅的臉頰也泄露了幾分俏皮，三千青絲隨意搭在肩上。

身後慢慢走近了一個男子，看不清樣貌，雖只穿著中衣，卻不難看出他身材頎長，肌理分明，他取過她手裡的白玉簪子，修長的骨骼分明的手熟練的替她綰了個髮髻，遂將玉簪妥帖的戴進去，她似乎很滿意，對著鏡子笑了，正欲轉頭去看身後那人，夢醒了。

秦蓁蓁懊惱之際又羞紅了臉，自己竟會做這樣的夢，當真是不知羞。

看來上一世她是嫁了人的，可是嫁的那人是誰便不得而知，秦家沒了，誰還會娶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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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該起了，今日還要去墨香齋。」鍾靈站在門外，輕叩屋門。

秦蓁蓁伸了伸懶腰，道:「好，進來替我更衣吧。」

她今日穿了一身銀紋綉百蝶度花裙，一頭墨發用白色織錦髮帶隨意的挽了個流雲髻，鬢邊幾縷青絲垂下，整個人飄飄然的感覺。頎長的脖頸露出，若隱若現的鎖骨隱在煙紗里，本就白皙的膚色被這衣服襯的越發的如凝脂般。

秦蓁蓁坐在妝台前，看著菱形銅鏡中的自己，不施粉黛就已是妍麗無比，娥眉橫掃，顧盼之間，眼波流轉。而夢裡的她竟是比此時還要好看上幾分，尤其臉上的淡色紅暈，給人一種別樣的誘惑，她甚至很確定夢裡的她一定很開心。

是因為那個男子嗎？也許這一世怕是與他再無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