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暗流洶湧
只見孟姬衣冠不整地握著一把帶血的短劍,嚇得坐在床上哆哆嗦嗦,郭泗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看來已經氣絕身亡了。
「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色坯,活該。」首領心中暗罵道。
看房中只孟姬一人,手下人一個箭步,手持長劍直奔對方而去。忽然感覺雙腳被什麼東西困住,來不及防備,重心不穩,重重跌倒在地。
手下回頭一看,趴在地上的郭泗並沒有死,但這個人也不是郭泗。此刻這個假郭泗正一手緊緊抓著他的腳踝,正想掙脫之際,假郭泗一劍將他的股間捅穿,手下頓時吃痛,大聲地喊了出來。
樓下一直靜坐案前把守大門的侍衛,聽到二樓慘叫,心中暗自猜測:憑首領的本事,這慘叫應該是來自孟姬那邊的一名護衛才對,便沒有再管。
想到首領吩咐自己今日無論如何要守住大門,除了自己人,哪怕是蒼蠅都不能飛出去,聽到喊聲便也一直沒有行動。頭卻不由得看向二樓,就在他專心看著二樓的時候,突然眼前一黑,便歪倒在了案几上。白景的車夫用門口擋院門的小石墩砸在了他的頭上。
孟姬房內,首領看到一看不妙,剛要拔劍向前。幽暗的房間發出細微的破空之聲,一支劍向他斜刺來。轉身將劍架住,首領看清了躲在門后偷襲的白景。
這時,假扮郭泗的鄭言也從地上爬了起來。首領環顧房間,此刻對面有鄭言、白景和孟姬三人,而自己帶來的手下已身受重傷,倒地不起,無力再戰。
心中雖然暗罵自己大意失策,臉上卻不以為意地笑道:「以二敵一,你們就覺得自己今天能活著走出客舍嗎?」
白景喝道:「賊人休要猖狂。」一劍直奔首領前胸刺來,首領側身躲過,手中長劍向白景踏出的左腿斜削過去。白景剛用劍擋住,首領便一腳掃在他左腳腳踝上,白景閃避不及跌倒在地。
此刻鄭言趕緊朝著首領補來一劍,趁著首領隔擋之時,白景顧不得形象,向後一滾,趕緊站起身來。
見首領身手如此了得,白景在他手下難走一合,鄭言也不敢纏鬥,兩人並排擋在了孟姬前面。
「聰明倒是聰明,就是手上功夫差了點,只可惜我手下沒你們這種伶俐之人。不如你們跟我,將孟姬殺了,一人百金如何?」首領一個照面,便試出二人劍術遠在自己之下,心中把握大增。
「赴湯蹈刃,死不旋踵。賊人你死心吧!」感覺身後的孟姬看著自己,白景擺好一副拚命的架勢。
「你倆還是墨家子弟。」聽到這句墨家口號的首領倒是一驚,接下來笑道:「以你們這三腳貓的劍術,是怎麼通過墨家考核的?」
這時孟姬站了起來,貼著牆緩緩移動到窗邊,身前的二人也緩緩隨著孟姬的移動變換著自己的位置。首領注意到孟姬身後的窗戶,雖然是二樓,也怕她一時情急從二樓跳下逃走。連忙持劍向前,想一劍刺死孟姬,再乾淨利落地解決眼前二人。
腳下傳來木板「嘎吱嘎吱」的響聲,首領身子突然一晃,陷入了塌陷之中。
原來三人方才便將房間中間幾塊木板用劍撬松,將橫在中間的支撐的木樑取下。孟姬移動角度,就是要讓首領向前一步便踏在這木板之上。
首領趕忙用雙手撐住上身,不想讓整條腿卡在木板處。鄭言一劍向他撐在地板上右手砍去。首領不得不將劍丟出,借左手之力往後一翻。
人雖然逃過,但是用力翻身時左手卻被跟上的白景砍中,一時間血流不止。
地上的長劍被鄭言一腳踩住,隨即向後一踢,長劍便滑到了孟姬腳下。赤手空拳的首領看奪回長劍無望,左手吃痛使不上勁,再也不敢託大,轉身奪門從二樓一躍而下。
見門口那位也倒地不起,首領便知今日已絕無得手的可能,躲過門口車夫一劍之後,快步跑出了客舍,消失於茫茫黑夜之中。
強敵奔走,房間的三人也不敢大意,地板上那位被鄭言刺穿大腿的賊人,傷口流出的血液已經染紅了大片地板,順著房間中央的洞口往一樓滴去。
見他此刻只能抱著受傷的大腿呻吟,卻無力起身。鄭言割下了他身上一條布帶,將大腿紮緊止血,又將受傷的腿抬高置於桌案上:「你不要亂動,告訴我們誰派你來的,我就用創葯替你止血。」
問了半天,此人只交代說這是首領交代的任務,其他一概不知。鄭言突然心中一動,追問道:「你們當中認出孟姬的那人是誰?那人此刻又在何處?」
「在一樓的房間內,是出發前孟府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帶來的,一共帶了三人,都是能認出孟姬的家奴。」賊人氣若遊絲地回答道。
「那個管家什麼模樣?」想到家中還有三個為賊人指認的內鬼,孟姬眸中怒火中燒。
「管家...管家矮胖,面色細白...」
「是不是左眉上還有一顆黑痣。」孟姬補道。
「對,對...」
孟姬忽然轉身就往樓下走:「我倒是要看看,哪只白眼狼要幫著他們來抓我。」
恐孟姬有失,鄭言和白景緊隨其後。來到一樓房間,卻發現床上靜靜躺著一人,似乎正在熟睡。
鄭言伸手攔住孟姬,自己上前伸手一摸:「已經死了,看脖子上的瘀傷,應該是被人勒死的。」
孟姬上前仔細一看,躺在床上的這個小夥計,自己有些印象,好像幼時還陪自己玩過球。自己之前應該在內宅見到過他幾次,晚上能入內宅的,應該是家中的家生奴才。印象中總是一副勤快麻利的樣子,笑起來的時候,兩顆虎牙特別明顯。
「我覺得他跟何奇、翹兒不一樣。他是在動手前就被人殺了,應該是有人騙他來的。如果是一同前來的,哪怕是不想分錢給他,也可以在事成之後再動手,沒必要先把他殺了。」鄭言推測到。
「我明白,從那賊子說是叔父的管家送來的,我就猜到了。這個小夥計還是我兒時的玩伴,後來在宅子里幫忙,怕是在死之前,他都以為是來救我的。」孟姬面沉如水,靜靜地說道。
車夫這會過來,說是在對面發現了真正的夥計和掌柜,但都已經被害了。
孟姬聞言,一言不發地起身向樓上走去。鄭言和白景也跟到了二樓,只見孟姬抽出手中的短劍,一劍割開了綁在賊人大腿傷口上用於止血的布袋,鮮紅的血液又一次從傷口中湧出,接著一腳將支撐他傷腿抬高的案幾踢開。看著賊人抱著大腿疼痛地翻滾,轉身離去,將房間內的門、窗統統鎖死。
「就留他在房間里慢慢地等死吧。」孟姬低著頭,從面面相覷的兩人中間穿過。
三人坐下商議,恐城中有其他埋伏,白景覺得天一亮就應該出門趕路。鄭言倒是覺得,如果城中還有其他賊人,此刻應該盡數前來,想盡辦法剿滅三人,倒是不著急趕路。孟姬心中盤算著接應來到的時間,一言未發。
邯鄲城內靠近王城的一座大宅內,工藝精巧的青銅香爐里飄出裊裊安神靜氣的香氣,侍從安靜地站在門口聽候吩咐。一夜無眠的趙勝此刻倚靠在案幾前,桌上的飯食一口未動。
「拜見丞相。」在侍從的帶領下,趙禹和孟平進了書房,齊齊拜倒在趙勝的面前。
趁著跪下的空檔,孟平小心且仔細地打量了一下對面的這個與齊孟嘗君、楚春申君、魏信陵君齊名,並稱為四公子的平原君。
只見他身著常服,頭上梳著四方髻,並未戴冠,樸素得好似學舍里與諸位分享心得的學子,完全不像是一個手握重權的丞相。要不是和趙禹一同前來,以自己多疑的性格,若是光看對方的穿著打扮,說案前這位是家中的內宅管家也不為過。
「孟平何在?」對面的人剛一開口,便讓叔父否定了剛才的想法,威嚴卻略帶一絲沙啞的聲音,有著上位者不容置喙的威儀。
「小人孟平,拜見丞相。」聞言,叔父又一次深深地拜了下去。
「我問你,以你孟家的財力,若要在年底拿出一萬金,可否拿得出來?」趙勝也懶得拐彎抹角。
跪在一旁的趙禹不明所以,心中大驚:主人為何緣故突然需要如此大數目的一筆錢財。
「丞相您指的是?」一時間,孟平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遂又重複了一次。
「一萬金。」趙勝又重複了一次。
這一次,徹底聽清楚的孟平心裡像被重重地錘了一下,雖說孟家是趙國數一數二的商賈巨富,但是如今的他還未成功霸佔整個家族,憑他自己手中的產業一時要籌措如此大數額的一筆錢,確實有些力不從心。但是面對處心積慮想結納的先王的兄弟,趙國丞相。孟平只能硬著頭皮說道:「丞相放心交給在下。」
「我聽趙禹提起過你,你放心,事成之後,孟家這一萬金,定不會教你白花。下去吧。」
聞言,一旁的侍從安靜地來到了孟平的身邊,領著他從剛才進來的側門出去了。
「丞相這是何意,為何突然要孟家拿出一萬金?」看孟平的身影消失在小路的盡頭,趙禹開口問道。
「昨日,秦人再下三城,太后受趙豹一派影響,不願長安君質於齊。此時,唯有請左師公觸龍出馬,若能說服太后,我打算讓太后對長安君在齊國的生活沒有後顧之憂,這筆錢如果從國庫支,顯不出是我的心意。」
「丞相放心,孟平此人現在已經為我們所用,孟家現下當家做主只他一人,萬金應該不在話下。」趙禹應道。
「好,曾經唯趙豹馬首是瞻的孟家,現在為我所用,也算是出了一口朝堂上的惡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