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區別對待

七月十五。

這天中午風有些大，吹的山路兩旁樹葉沙沙作響。

青城山脈外圍。

此處山頭臨近一旁森林公園，今日迎來一人一屍打前頭，後方山腳土路盡頭駐足數十人，望著半山腰的人紛紛散去。

「謝謝大哥大姐來送我伯母……與兄弟。」

秦長抹了下眼角，躬身朝後方几人再次行禮，看著幾人擺手離去方才回身，眼神眺望上山的一人一屍。

頭一歪朝旁絡腮鬍問道：「陳哥，這人真的不是屍鬼？」

「那他怎麼能控制我兄弟的身體？他……他剛才說我兄弟已經走了，這……這怎麼可能！」

「人還是那個人，臉都一模一樣，怎麼……」

他回身望著山腰處消失的背影，身形顫抖捂嘴無聲自泣。

「節哀。」

絡腮鬍一臉同情攙住秦長肩頭，與其一同望著山路，搖了搖頭：「我看不透他。」

「這人……你兄弟身體上沒有一點死氣，要說真有什麼不同的話，那就是我靈覺突然被震碎……唔~」

「咳咳~」

他一把推開秦長躬身劇烈咳嗽，口中鮮血噴洒一地，隨後整個人站立不穩朝地倒去。

「陳哥！」

秦長急忙一把將絡腮鬍攬住，彎著腰將他平放在地，拍了拍那張粗獷的臉急促道：「哥，你怎麼樣了？」

「快醒醒！」

一旁三男兩女反應了過來，五個人圍到秦長身邊。

「陳勝，快醒醒！」

「陳隊長，不可以睡啊，咱們……」

「對呀！咱們還沒賺錢吃酒去呢，快醒醒啊！」

「……」

他們異常焦急，紛紛朝秦長懷中的陳勝呼喚，試圖用聲音吵醒那張昏迷的粗獷臉龐。

「叫什麼叫~」

陳勝突然睜眼訓斥幾人，嚴肅的臉色退去，無奈擺手有氣無力道：「大呼小叫像什麼話，你們一個個可都是靈修了。」

「你！還有你！在場誰不是修為傍身，就你們這吵吵鬧鬧的，若是讓普通人看去了，還能相信咱能保護他們嗎？」

「不能吧？」

他嘴角帶血雙唇開合，一臉恨鐵不成鋼訓斥幾人。

每個被其手指掠過者介順從點頭。

「啊對對，陳隊說的有理。」

「確實，咱都已經和普通人不一樣了，應該成熟點。」

幾人對陳隊長的話紛紛附和。

一黃毛男靜聽嘈雜落下，摸了摸頭上雞窩沉吟道：「額……」

「那我回去就換上一身……西裝？再來個大背頭咋樣？」

幾人紛紛朝他翻了個白眼，甚至有人對著黃毛做乾嘔狀。

「呸~」

「可去你的吧！就你這頭黃不溜秋的雞窩，跟你杵一塊兒都掉份，可別給我整西裝啥的……」

「咦惹~你不會以為梳個大背頭就是發哥了吧？別想了小黃毛，你沒那麼帥！」

「你們……」小黃毛一臉溫怒手指幾人，憤憤道：「可惡啊！怎麼可以隨便看不起人！」

「我自認為長得也不醜啊，稍微打扮一下也是個帥……」

他話未說完，便被人旁邊馬尾萌妹出聲打斷。

「那你有山上那個小哥帥嗎？」

「你……」黃毛指著一旁妹子無語凝噎，一時間想不出反駁的話，整個人悶悶不樂竄到一旁蹲地，開始揪地上的小草泄憤。

嘭~

陳勝抬手正要制止隊員打鬧，

話未出口便見一人起飛，重重砸在幾人身後小坡。

他剛要掙扎爬起身，身旁隊員紛紛朝黃毛走去，逐以其眼神警惕掃視周圍，不忘朝隊員們大喊。

「注意警戒，小心敵襲！」

幾人圍在黃毛身側伸手扶著他，聽聞陳隊長的話紛紛掃視周圍，神情警惕至極。

「嘶~」

黃毛停止哀嚎，揉著胸口吸了口涼皮，手指向秦長背後草叢，有些驚恐喊：「老秦，隊長，快離開那裡！」

「有……有怪物！」

嗖~

秦長直接放下陳隊長手臂，一溜煙跑到幾人身後，小心翼翼透過幾人縫隙中，偷瞄山路口旁那坨草。

「我……」

陳勝傻眼看著遠處六名隊員，一扭頭盯著草叢看了會，頓時腰不疼了腿不酸了，一骨碌起身跑到隊員們身側。

蹲在黃毛身後推了推他，疑惑道：「你特娘到底看到什麼了？」

「你別怪物怪物的，到底是什麼打的你？」

「額~」黃毛驚慌的臉色一頓，伸出一根手指尷尬訕笑：「一……一塊石頭？」

「一隻石頭手掌打的我，喏~」

「就這，我這兒被打的火辣辣，應該還留著掌印，不信你們看看！」

他怕幾人不信，逐以撩起衣服露出胸膛。

「確實有個掌印。」

陳勝看著黃毛胸口掌印點了點頭，側目一臉警惕盯著草叢喊：「藏頭露尾之輩，出來吧。」

「打傷我的人，別想就這麼善罷甘休！」

他邊說邊朝草叢走去，離著兩米半左右駐足，耳邊頓時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

咚~

地面突然輕微震顫。

茂密的草叢緩緩被向兩側擠開，一抹銀灰色印入幾人眼帘，赫然是一個身高兩米多的石頭人。

它與人形無異只不過稜角分明，身上表體覆蓋一層大理石花紋，腦袋四四方方如磨盤大小。

石頭人盯著幾人嗡嗡開口：「爾等一人傷我息身之所靈草，受我一掌之罰。」

「可有過之？」

好傢夥！

石頭開口說人話了！

陳勝看著石頭人咋了咋舌，聞言一臉驚奇看向那張方正的石面，疑惑道：「哪來的靈草？」

「這些？是你自己種的嗎？」

「不就踩了一腳嘛，有必要……」

「恩？」石頭人面無表情側頭，眼神緊盯身前絡腮鬍，嚴肅道：「你可有異議？」

它話音剛落，身上泛起一縷縷土黃光澤，環繞其身形成了一個圓，如呼啦圈一般。

圓圈猛然從它胸前滑落至地。

嘭~

方圓百米大地震顫，驚得一旁林子飛出幾隻巨鳥，每隻飛禽兩三米之巨，瘋狂忽閃翅膀朝天空四散。

小隊一行七人目瞪口呆，一時間驚得不敢吭聲。

而首當其衝的便是陳勝，他站在石頭人旁邊兩三米處，受到的衝擊比其餘人更大，若不是為了保持形象強撐。

怕是他能直接拔腿丟下六名隊員跑路，何至於用人境修為去硬抗衝擊波。

陳勝眼珠子轉了裝，盯著石頭人瞄個不停，一時連大氣都不敢喘，生怕這石頭腦袋一個冒火直接干碎他。

正值幾人驚慌之際，一人挺身而出。

「憑什麼剛才那個人踩了你一片破草，你連聲都不吭一聲，而我只是拔了一根就打我這麼狠？」

黃毛一臉倔強叉著腰，邊走邊說來到石頭人身旁，悍不畏死仰頭注視它。

「我不服！」

一旁陳勝瘋狂使眼色，奈何小黃毛理都沒理他，還在一臉憤憤緊盯石頭人。

那一臉不服的模樣，怕是要多挨幾頓打才能服氣！

陳勝悄悄向後退了幾步，免得一會打起來波及自己，還未站定身形便聽耳邊嗡嗡聲傳來。

「我欲作何，與你何干？」

石頭人平靜朝黃毛道出一句，看著他一臉不服的神色，搖了搖頭：

「吾為山石，每日受風吹日嗮雨淋，以頑石之身庇護浮遊蟲蟻，如此日復一日久經萬萬年。」

「當此正值靈氣所至，蘊靈氣而生靈智，若論年歲，吾年長爾等萬萬年之久。」

「吾何至於為你所質問，為何不觀己是何身份？是否有配？」

「哼~」

它石眼一斜掃過小黃毛，一臉不屑回身走入草叢，逐漸將身形隱沒與蔥鬱之中。

不一會。

一股淡淡的青色氣體從地上升騰，緩緩融入石頭人踩過的地方，使得一叢叢的普通雜草如獲新生，個個昂首挺胸隨風搖曳。

「我不……」

「我不服！」

「我……」

「……」

小黃毛還是很不服氣，對著草叢不停的大喊大叫，任憑身旁陳勝等人怎麼勸都不聽。

陳勝幾人只能將其放任不管，隨黃毛對草叢大聲嚷嚷，反正一會那石頭人真生氣了，挨打的又不是他們幾個。

「夠了！」

石頭人終究沒忍住，略有氣憤出聲打斷，朝小黃毛語氣溫怒道：「吾不敢……」

「吾不願觸及登山者，你可還有異議？」

小黃毛聞言臉色一跨，猜測這是個母石頭人，因為那個背屍人帥氣才不出手，卻對他這個普丑大打出手。

可惡啊！

這個看臉的世界！

他憤憤不平擺了下手，獨自朝山上快步跑去。

「你要去哪？」

陳勝朝小黃毛背影抬了下手，耳邊頓時傳來他聲音。

「到山上去，萬一老秦他兄弟碰到食屍鬼怎麼辦？」

「他就算再帥，那也是個普通人。」

「我就算再丑，好歹是個靈修，我應該去保護需要被保護的人。」

「沖鴨！」

黃毛聲音回蕩在山路上，大喊一聲，他身上金黃色的靈氣環繞，當先一人朝山上飛奔而去。

陳勝等六人聞聲而動，飛快朝山路一躍三五米。

不一會。

幾人很快就追上了半山腰的黃毛。

秦長掃視他那頭黃不溜秋的雞窩，抿嘴笑了笑未語。

轟隆~

他們尚未離著峰頂還有一百多米，天空突然雷光電閃，一片片流雲瞬間變暗，使得下午兩點多的太陽消失。

遮天蔽日的黑雲壓城。

一道道雷電如光鞭抽亮烏雲，其後一粒粒豆大雨珠隨之而下。

咔嚓~

雷光照亮山頂一人的臉。

李乘風蹲坐在地伸手刨坑，對雷鳴聲充耳未聞，直到雨滴從眼前落下，逐以扭頭看了眼一旁躺地的婦女。

眉頭一皺，抿嘴仰頭朝天輕語：「你這無根天水，來得可真不及時。」

「令人厭煩~」

他對著掌天者碎碎念一番，回身甩掉手掌泥土，躬身脫下身上黑色格子衫，將其蓋在李良母親上身。

此時此處。

海底兩萬米一處宮殿，高坐雲台之人頭生雙角，手握一團水青色流光，其身前虛空立著一道巨大彩華光幕。

猶如虛擬屏的光幕映照人間雨幕，而畫中黑雲則與它掌心光團絲線相連。

忽然。

一道飄渺之音於虛無傳來落入它耳中。

「令人厭煩~」

「人厭煩~」

「厭煩~」

咔~

那聲音尚未落下，頭頂雙角者忽然捏碎手中光團，抱頭蹲地瑟瑟發抖，口中輕呼：「莫怪~」

「老龍知錯了，這不正值靈氣歸來嘛~老龍欲以無根水洗一洗凡間穢氣，免生邪祟危急生靈。」

「老龍也是好心一番，通天者莫怪我……」

「莫怪莫怪~」

它蹲坐在地不停嘟囔，直至時過兩分有餘，未見那道聲音降下恐怖威猛，這才敢抬頭四望自己宮殿。

老龍輕拍胸膛錦服舒了口氣。

「呼~」

「嚇死俺了！」

它話音剛落身形緩緩變淡，不一會便消失於雲台之上，不知跑哪躲了起來。

人間的雨未下半分便停。

艷陽高照散去大地一切陰霾，獨留一片流雲定格山城上空，遮擋住森林公園旁側墳山一座。

李乘風對天穹露出個禮貌笑容，蹲下身繼續刨坑，並未關注周邊窸窸窣窣的聲響。

四周土裡探出許多醜陋腦袋，一個個面黃肌瘦枯骨如柴，正各自小心翼翼望著刨坑之人。

它們手腳並用緩緩怕出土坑，隨即數以百計者身形踉蹌一同朝遠處飛奔，紛紛一頭扎進林中頭也不回朝深山竄去。

見此一幕。

陳勝一行七人站在山路口子集體石化，目瞪口呆不知該作何表情。

若沒記錯，幾人上一次見數百食屍鬼奔命而逃，那還是上一次的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