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這下睡不著了
劉集聽罷了陳瑜的擔憂之後,也心中一凜,因為他也感覺這件事恐怕徐淼不會善罷甘休。
本來他們就已經接到了旨意,調撥義倉的糧食運往海州賑災,可是他們卻在聽說朝廷派來的新任海州刺史乃是徐淼之後,便打消了撥糧的念頭,當即上書朝廷,開始各種哭窮,還誇大逃難災民的數量,稱徐州存糧徐州自用尚有不足,無糧可給海州。
如果沒有這次徐淼在他們地頭上遭遇刺客的事情的話,他們根本不會去見徐淼,現在見了徐淼之後,就被徐淼給訛上了,要向他們借糧。
陳瑜倒是拒絕了徐淼借糧的請求,但是他們也沒想到徐淼會當場翻臉,一點都不顧及官場的規矩,把他們的面子給扒了個精光。
現在聽了陳瑜的擔憂之後,劉集的心也不由得懸了起來。
雖然劉集平日里和陳瑜的關係並不算融洽,他這個長史說起來是刺史的副手,可是實際上卻是一個閑差,根本沒有實權可言。
只要有實任的刺史在位子上,那麼他這個長史就只能靠邊站,不像是有些州的刺史,是朝中大臣挂名遙領,那種情況下,他這個長史才可以和司馬代行刺史之職,手裡才有實權。
而徐州這裡,陳瑜是實實在在的刺史,就在徐州任上,所以他這個長史也就只能是個閑人,聾子耳朵擺設罷了,他的意見陳瑜想聽就聽,不想聽就不聽,反正他也沒有一點辦法。
所以平時劉集和陳瑜關係並不很好,大家只是維持一個表面上的和諧,平時沒事的時候,劉集就只能呆在家裡曬太陽,有事的時候才被請到衙門之中露個面。
但是在對待徐淼的這件事上,陳瑜和劉集卻算是一個戰壕里的戰友,他們都自認為自己出身於耕讀世家,跟那些世家豪門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甚至於本身他們就出自地方名門。
現在有世家門閥要整徐淼,他們當然要站在世家門閥那邊,不能給徐淼什麼好臉。
所以他們兩個在對待徐淼的這件事上意見是一致的。
可是現在聽了陳瑜的擔憂之後,劉集也開始有所擔憂了起來,因為他們雖然搪塞朝廷,說徐州存糧不足,但是司馬張恭卻同樣也清楚徐州的糧食到底有多少。
可是偏偏張恭卻和他們尿不到一個壺裡,張恭乃是李勣舉薦的官,肯定是和李勣一條心的。
偏偏徐淼卻也和李勣乃是遠親,曾經乃是同族,雖然現在李勣因為皇上的恩典,賜姓他家姓李,徐淼依舊還是姓徐,兩家表面上來看算是分道揚鑣了,可是這同族的身份卻不可能因為李勣改姓就徹底斷了。
更何況陳瑜也聽說過一些有關李勣和徐淼之間的恩恩怨怨,曾經他們鬧得很僵,但是後來李勣放低了姿態,雙方彌合了關係,現在又關係親密了起來,據說李勣的兒子李振,還跟隨徐淼進學。
所以有這層關係在,張恭肯定不會和他們兩個站在同一條戰線上,絕對是會站在徐淼那邊。
所以他們想要欺瞞朝廷,說徐州無糧可撥給海州,這件事只要張恭歪歪嘴,朝廷就能知道,他們兩個在故意見死不救。
朝中那些仇視徐淼的官員肯定會理解他們,但是這件事如果從大義上來說,他們是站不住腳的。
而且一旦讓陛下知道,陛下肯定是不會輕饒他們的。
所以因為張恭的存在,讓他們身邊等於隨時有一把尖刀頂在他們腰眼上。
如果他們這次沒有和徐淼有正面接觸的話,問題倒還不大,但是現在他們和徐淼正面接觸了,徐淼還提出了借糧,他們卻拒絕了徐淼,那麼事情就有點麻煩了。
看今天徐淼和張恭相談甚歡的樣子,他們有糧不借這件事,說不定就被張恭給捅出去了。
再加上徐淼的性子,據說很不好相與,知道他們有糧不借的話,肯定會對他們懷恨在心。
輕則徐淼可能會上書朝廷,彈劾陳瑜,到時候估計他這個長史也少不了要跟著一起吃掛漏,畢竟當初上書朝廷,推諉說徐州存量不足的時候,他也署名了。
如果徐淼更狠一點的話,乾脆拿這個刺客說事兒,給陳瑜腦袋上扣屎盆子,屈打成招逼著那個刺客說他們是受陳瑜指使的話,那麼陳瑜這次就要倒大霉了!
想想前海州刺史的下場,搞不好就是陳瑜的下場,最終搞不好小命不保不說,家人也要受牽累。
想到這裡,長史劉集嘆了口氣道:「陳太守所慮極是!這個姓徐的確實不像是個善類!如果開罪了他的話,真的不知道那廝會用什麼手段報復大人!
俗話說得好,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那個姓徐的原本就是一個小人,如果斷然拒絕借糧給他的話,恐怕當真後果難料!還望大人三思!」
這劉集本來就是一個性格相對比較懦弱之人,一點風險都不想冒。
雖然他也巴不得陳瑜倒霉,被人給整倒,讓他有機會能再進一步,接替陳瑜領這徐州刺史之職。
但是以他在朝中的後台,想要在陳瑜被搞趴下之後,讓朝廷拔擢他接替陳瑜,估計可能性並不是很大,從朝中空降一個過來,亦或是從別的地方調過來一個官員,做徐州刺史的可能性更大。
更何況這件事一個搞不好,可能也要把他給拖進去,所以劉集即便是很想看著陳瑜被搞趴下,但是前提也是自己要能摘乾淨不被牽累,否則的話,他寧可繼續當個沒權的長史混吃等死。
聽了劉集的話之後,陳瑜背著手如同困獸一般,在屋中來回踱步,腦子裡各種念頭急轉,想著對策。
他第一個想的就是向朝中某些大佬求援,先爭取朝中一些大佬的支持,但是思來想去,感覺這件事那些人恐怕不太靠譜。
一旦要是徐淼構陷他指使刺客試圖謀刺於他的話,那麼這就犯了大忌,到時候所有人都會明哲保身,對他避之不及,絕不會有人跳出來為他開脫,就算是有人替他說話,能壓得住當今聖上的怒火嗎?
當今陛下可是一個雄主,雖然是個明君,但是一旦要是發起火的時候,也是六親不認的主,到時候萬一腦子一熱,查都不查,直接就下旨把他捕殺了的話,即便是以後證明他是冤枉的,也是白死。
想到這裡,他停下腳步,哀嘆一聲,既然不願意把徐淼得罪死,那麼他只有認慫了。
朝中諸臣圍攻徐淼這件事,本來就跟他其實沒有半文錢的關係,那是朝堂之中的爭鬥,而他只是一個地方大員,並未被牽扯進去。
之所以不給徐淼面子,只是為了表明他的態度和站的隊伍罷了,但是如果是牽扯到了他的性命和前程的話,那麼他憑什麼要為那些人當出頭鳥,被徐淼盯上做殺雞儆猴的那隻雞呢?這對他有什麼好處呢?
想到這裡,陳瑜終於慫了,對劉集問道:「看來此人確實不宜得罪太狠了!可是眼下依你之見,我等借給他多少糧食比較合適?
當然,這數量既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多的話,你也知道,必將惹怒一些人,但是太少的話,估計那個姓徐的也不會輕易滿足!」
劉集聽罷之後想了想,點頭道:「大人所言有理!以時下義倉之中存糧的數量來看,這兩年徐州義倉和各縣義倉之中,共有存糧不足萬石,如果要借給他的話,以下官之見,最多給他三千石,少則兩千石足矣!」
陳瑜想了想之後,心中默算了一下,最終一咬牙,對劉集說道:「確實如此,那就借給他兩千石好了!」
結果他們剛說到這裡,外面就有下人稟報,說司馬張恭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