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商量
「不可能!」聽見蘇綻青三個字,瑞王的眉頭頓時緊皺起來:「蘇綻青那小丫頭死透了,皇嫂的哥哥趕去一箭將她射死,她不可能還活著,這會兒墳頭草都長的老高了。」
話雖這麼說,言鴻澤還是覺得這件事不簡單,一定與蘇家人有關。.
瑞王手下的人說作惡多端毫不為過,但殺了他的手下卻把屍身藏在言家,這麼做的用意並不難猜。
「瑞王殿下,無論此事與蘇綻青有無關係,您都要注意一些,也許是蘇家餘孽替蘇家人報仇呢。」
瑞王冷笑一聲:「當初蘇冶那樣得民心得重用,不還是死了?況且本王這些年一直在暗中尋找蘇家餘孽,就算落下三兩個,憑他們也翻不出大風浪來。」
言鴻澤聞言,開始擔心起了自己。
今日是屍身莫名其妙的進了自家院子,毀了自己的婚事,那明日豈不是一把刀子就落在他脖子上了?
蘇家的覆滅是他一手促成的,這由不得他不害怕。
「不過那喬家二郎今年和瑜貴妃母家攀了親事,皇兄又十分寵愛瑜貴妃,若真有人替蘇家復仇,這喬家倒是有些可能。」
想到喬氏被發配時挺著大肚子的樣子,言鴻澤便覺得后脊發涼,試探著問:「喬家老爺子前些年沒了,但喬家大郎和二郎都是成器的,殿下您在陛下面前,可能撼動一二?」
瑞王瞪了言鴻澤一眼:「本王看你真是被蘇家人嚇破了膽子。喬家是臣,本王是陛下的同母兄弟,誰近誰遠你自己掂量。」
看出瑞王眼中的不滿,言鴻澤跪在地上認錯:「殿下息怒,是微臣太過膽小,只想著未雨綢繆,可細想起來那喬家人壓根不是您的對手。」
「知道就好。」瑞王看向了別處,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在桌面上:「不過此事也不可掉以輕心,本王知道有人在暗中。」
回到梁國公府,梁國公將裴十柒交給了婢女流螢,擔心的說:「快請郎中瞧瞧,方才姑娘被衝撞了,別嚇出毛病來。」
裴十柒知道這梁國公最是疼愛女兒,今日的事定是擔心了,於是說道:「父親放心,女兒無礙的。」
「怎麼會無礙呢,那血腥的場面,我一個上陣打過仗的都覺得晦氣,你一個姑娘家哪裡能看得了。等會兒郎中到了,開兩副葯給你調理一番,近些時日還是在家裡養一養的好。」
一同去觀禮的裴昭肆也說道:「父親說得對,你一個女兒家,被那髒東西衝撞了不好,不準任性。」
話音剛落,不等裴十柒說話,一家丁急匆匆趕來,同梁國公低聲說:「國公爺,方才宮裡來人了,說是三姑娘和二公子在酒樓打罵了文狀元。」
梁國公眉頭登時一豎:「文詠那臭小子當真去告御狀了?陛下怎麼說?」
「陛下讓國公爺懲罰公子和姑娘,還要帶著他們去文家賠不是。」
「他連累我閨女名聲,我沒親自出手揍他已經不錯了,還指望我帶著兒女去給他道歉。」梁國公氣的一甩袖子:「我這就進宮,同陛下把此事理論清楚!」
裴十柒出聲攔住了梁國公:「父親且慢。此事畢竟是因女兒而起,就算是理論,也該是女兒前去,哥哥為了給女兒出頭已經吃虧了,今日京城發生那樣駭人的事,父親可千萬別再惹陛下發火了。」
梁國公有些心疼女兒:「那怎麼成?讓那臭小子白白辱你名聲,叫你母親知道,她還不活過來抓花我的臉!」
「說到底此事的根源也在女兒,是女兒從前鬼迷了心竅,以為那文詠是什麼正人君子,現在想來他的為人實在是差。」裴十柒想到了對付文詠的辦法,與梁國公說道:「陛下讓您自行處理女兒和哥哥,而非是下旨,想來不過是面子上讓文詠好過一些,您還是他中意的臣子,簡單禁個足也就罷了。」
「陛下的意思是讓為父帶著你們登門道歉呢。」
裴十柒淡淡一笑:「登門可以,可若是對方不出門迎接,這歉道不道的也就沒那麼多說頭了。」
在真正的裴十柒記憶中,文詠確實是個翩翩公子,他們二人的初見,是在蘇家女眷被發配前。
作為蘇家嫡女蘇綻青,當時的她手持長笛在走出城門前吹了一曲,想送一送蘇家已死的人,那時文詠也在場。
若是再聽見已死之人吹奏從前的曲子,一個手持筆杆子的不怕才怪。
更深夜靜,繁星滿天,微風輕吹過庭院,花影浮動,看起來像有人躲在暗處。
坐在樹上的裴十柒瞧著屋內吹滅了燈,便舉起笛子吹奏起來。這笛子是她讓流螢尋來的,雖不如從前用的得心應手,但也並不難上手。
笛聲婉轉悲痛,一時像在大聲質問,一時又像是在低聲訴說,這送離親人的笛聲在寂靜的深夜中,叫人汗毛倒豎,后脊發涼。
原本已要入睡的文詠,聽見有笛聲便睜開了眼睛,有些生氣的喊了一聲自己的下人,可回復他的卻只有笛聲,那守夜的下人彷彿從這個世間消失了一般。
文詠坐起身來,又試探著叫了一聲下人的名字,笛音突然停了,卻又緊接著響起,文詠只覺得刺耳,彷彿有人在他耳邊說話,嚇的他趕緊縮回了被窩。
外頭的聲音仍在繼續,文詠越聽越耳熟,滿身冷汗的想起似乎在哪聽過。
思緒回到一年前,蘇家女眷像是牲口一般,每人身上都戴著鐵鏈,一個接著一個的往城門外走,最前面的蘇綻青背脊挺的很直,手持長笛吹奏著送別親人的曲調。
想到這裡,文詠害怕的厲害,因為方才笛音斷時,正是一年前的官兵將蘇綻青踹倒在地,想要搶奪她的笛子。
蘇綻青死透了的消息全京城都知道,那現在吹笛子的人是誰?
難不成是鬧鬼了?
樹上的裴十柒慢慢放下笛子,抬頭看向月亮,想起了自己死去的父兄。
而黑夜之中,一道人影翻牆而入,靜靜的注視著樹上的少女。
薛騁看不清這少女的臉,但他能確信,樹上的人並非是蘇綻青。
可既然不是蘇綻青,她又怎能吹出蘇家人才會的曲子?
蘇綻青死後的這一年,薛騁搜集證據,只想著為她報仇,可瑞王等人做事小心,基本不落下什麼證據,他又是一個不受重視的皇子,行動起來實在不容易。
今日來到文家,也不過是見文詠近幾天和瑞王走的有些近,被瑞王和馬皇后的兄長叫去喝了頓酒,他帶著懷疑想查一查文詠。
沒想到又聽到了這令他終身難忘的曲子。
第二天,梁國公帶著裴昭行與裴十柒登門拜訪,可文家卻將他們攔在了外頭。
梁國公不悅的說道:「怎麼著,他一個文弱書生,現在敢擺上譜了?」
門人賠笑著回答:「瞧國公爺說的,文狀元昨晚生了一場大病,高燒不止,這會兒太醫正在裡頭瞧著呢。」
裴昭行忍不住冷笑兩聲:「靠騙我妹妹哄抬身價,想要做個金龜婿釣一個有權有勢的老丈人,這種人不遭報應才怪。」
梁國公象徵性的瞪了裴昭行一眼,又看向那門人:「這病的可嚴重嗎?如今天氣炎熱,好端端的怎麼還發燒了?」
門人左右看了一眼,嘆了聲氣說:「說是昨晚鬧鬼了,但我們這些做下人的都沒見到,倒是昨晚守在狀元身邊的下人,今早被發現暈在台階上,實在是蹊蹺。」
聽見這個,梁國公就心裡有數了。
合著這就是嚇出來的。
裴昭行又故意說道:「這宅子百年前住的是罪臣,全家都沒了,那些鬼有點怨氣在也是正常。」
梁國公緊跟著說:「那既然文狀元不方便見人,那你就替我們轉達一下,告訴他我們來過了。」
達成目的的裴十柒始終保持安靜,她清楚文詠的性子,外強中乾逞強又要面子,被一個女子扒了衣裳扔進湖裡已經夠丟人,氣都要氣死,又遇上了鬧鬼的事,這樣的壓力下不大病一場才怪。
此刻的文詠抱著一盅湯藥,手指尖都在打顫,見自己派去請瑞王的人已經趕回來了,急忙問道:「瑞王殿下人呢?」
瑞王聞聲進門:「聽說你被嚇的發燒了,是怎麼回事?」
看見瑞王后,文詠才鬆了口氣,說道:「瑞王殿下,昨晚臣聽見了笛聲!那笛聲和一年前蘇綻青離城時吹奏的一模一樣。」
瑞王接過文家下人倒的茶,還不等喝就停下了動作,疑惑的看向文詠。
回想昨晚那笛音,彷彿還回蕩在文詠耳邊,文詠忍不住縮了縮腳:「蘇家人犯了謀逆重罪而死,微臣不曾摻和過他家的事,那惡鬼憑什麼來找微臣啊。」
「若真是惡鬼所為,這會兒你還能活在這兒?」瑞王不滿的問。
他主動交好文詠,因為文詠是狀元,以後前途不可限量,沒想到現在看來卻是這麼個膽小懦弱的性子,以後能與他合謀什麼大事?
「那惡鬼雖不曾向微臣出手,可她讓微臣的下人在院里暈了一夜。」
「鬼只會殺人,不會好心放過誰。」瑞王知道此事太過蹊蹺,同文詠說道:「你覺得鬧鬼是因為你心有所懼,但你下人暈在院中,也正說明那不是惡鬼,而是人所為。」
「可昨天微臣聽說您的手下被殺,然後微臣就聽見了那笛聲,這其中是否有什麼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