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交淺言深!
雖然天色已經昏暗了,但抬頭看去,寺廟的匾額上上書的『政秀寺』三個字,依然看的很清楚,從寺廟看來寺廟不華麗,建築的工藝也很一般,廟內也沒有什麼古樹,總的來看顯然是近些年建的,不過令我覺得有些奇怪的是為什麼會在那古野城附近建造這麼一座寺廟呢?
「和尚,這就是你家?」我和虎哉宗乙跑了一路,然後他便帶我來這裡。
「阿彌陀佛」虎哉宗乙道句佛號,然後笑著說道:「此處並非貧僧修行的場所,乃是借住於此。」
「是嗎,這是……」走進寺內,看著四周的布置,雖然也猶如外部一樣並不華麗豪奢,不過卻有一股別樣的親近感,錯落有致的房屋,潔凈的院落,大殿內的十一面觀音,都給我一種親近而悲傷的感覺。
「宗乙!你回來了!」這時,大殿內走出一個僧人,看見虎哉宗說道,僧人雖然看起來年事頗高,但是依稀能夠從他現在的外貌推斷出,年輕時清秀的外貌。
「大師,這位是仙石家的當家,仙石權兵衛秀久殿下!」虎哉宗乙看到名為澤彥的和尚出來,作揖介紹道。
「大師……」我也微微作揖。
「既然是宗乙帶來的,就請隨意吧!無須如此多禮!貧僧還有些俗物,要先行告退。」澤彥親切的說道,然後又對著虎哉宗乙吩咐道:「既然是你的客人,就好好招待,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說完向我們二人一作揖,就離開了。
「澤彥大師是有名的高僧,他收上總介殿下的邀請才來這座寺廟的。」看著澤彥的離開,虎哉宗乙說道。
「大殿的邀請?」我頗為奇怪,我未曾想過,織田信長還有建造寺廟的雅興,而且還不是家廟。
「你聽過,平手政秀這個名字嗎!雖然這個名字已經過去十數年了!」虎哉宗乙臉上只剩下淡淡的微笑,和對過往的緬懷。
「平手監物殿下嗎……」我喃喃的念出了這個名字:「是一位了不起的人啊!」
「的確是,在下幼年之時,曾經與其有過相處過一些時日,話說若是沒有那時監物殿,也沒有今日的上總介殿下。」在寺廟的院落中,我和虎哉宗乙緩緩的走著,聽著他口中描述的平手政秀,那是一個我不曾知道的人物,是一個真正文雅,知禮,忠貞的人物,既非那些華而不實的公卿,也非那些附庸風雅的武人,虎哉宗乙對其的推崇可說是非常之高。
「宗乙大師嗎……」不知不覺的,我們走到了平手政秀的墓前,一個女子的聲音從外面傳來。然後外面走進一個面貌脫俗,成熟可人的婦人。
「是靜夫人嗎?」宗乙轉過身看著眼前的女子,我可以清楚看到虎哉宗乙表情很不自然。
「大師,又來祭拜家父嗎……」叫做靜的婦人,盈盈走來,然後停留在平手政秀的墓前。面色悲傷的將手中的供物放在墓前,完全不理會我的存在。
「貧僧並沒是來祭拜監物殿的,是這位仙石越前守殿下,對監物殿非常仰慕……」虎哉宗乙並沒有繼續說下去。
「是嗎,十數年過去了,還有人記得家父嗎!」婦人悲哀的神情,確實我見猶憐,不過我也很明顯的看出虎哉宗乙臉色也變得黯然,看來二人之間,應該有些什麼吧!
就這樣,在平手政秀的墓前,三人都陷入自己沉思之中,變得非常的安靜。
「殿下,大師,婦人先行告退了。」過了一會兒,婦人從自己的思緒中醒來,然後向我們微微鞠躬說道。
「夫人走好!」我點頭客氣的回道。
「你……走好……」虎哉宗乙頓了頓說道。
「告辭了……」
就這樣婦人向遠處走去,身影漸漸消失在黑夜之中。而旁邊的虎哉宗乙在婦人的身影消失以後,也回過了神。
「和尚,你是不是跟他有一腿!」我不由的調笑道,不知為何,雖然相處時間很短,但是卻感覺很熟悉。
「有一腿?」和尚有些奇怪的看著我,由於天生已經暗了,看不清我的表情,所以也無從判斷這個詞的含義。
「呵呵,既然不知道就算了,反正也不是什麼壞事情!」我轉移話題說道:「我來這麼久了,可是連飯都吃到,你不覺得有愧嗎!」
「既然如此的話,我們先去吃些齋飯吧!」虎哉宗乙輕笑著說道,看來他是恢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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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尚,你到底是什麼人……」我手中拿著酒問道。
「雲遊僧而已!」虎哉宗乙笑了笑,然後拿著手中的茶喝了起來。這是那古野城城下町的一個居酒屋,因為寺廟中已經沒食物了,所以我們二人不得已又走了出來。由於天色已晚,所以這裡很冷清,客人很少,這樣的場所最適合談心。
「雲遊僧啊?」我略微感嘆了一下,說道:「也好,到處雲遊也很不錯!可以見識各種風光!」
「的確,這麼看來,殿下是想要去雲遊?」和尚的笑容透露著一絲詭異。
「停,我說和尚,別叫的這麼噁心,叫我權兵衛!殿下什麼的,不要再讓我聽到。」我打斷了虎哉宗乙的話,糾正了一下他對我的稱呼。而虎哉宗乙略微頓了一下,說:「那麼權兵衛,想要去雲遊!」
「是啊,到處走走也不錯,免得天天讓人看著,憋得慌。」我隨意的說道。
「權兵衛你看來是真的很害怕啊!」
「害怕,我害怕什麼?和尚你沒喝酒,怎麼也說醉話!呵呵!」
「是嗎,原來你不害怕,但是不對啊,如果你不害怕的話,為什麼要逃走!」虎哉宗乙輕輕抿了一口茶。
「逃走?真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裝作不在意的拿起手中的就喝了一口。彷彿是看穿了我的內心一般,虎哉宗乙只是微笑不語的看著我,什麼也沒有說。
「我真是服了你了」我很無奈的說道:「你想說什麼!」
「上總介殿下也是一個了不起的人,許多事情都能做到未雨綢繆!」虎哉宗乙拿著輕輕的搖晃了幾下說道。
「你怎麼知道!」我先是驚訝的一叫,然後皺下眉頭問道:「你什麼意思?」
「立意高遠之人,必有常人不及之處,監物殿雖然識得上總介殿下非常人,卻未能看透非常人所行之非常之事……」虎哉宗乙和我談論了這麼久的平手政秀,也是唯一一句不但不是褒揚,反而是貶低的話。
「…………」
「權兵衛,你到現在尚未明了?」虎哉宗乙輕笑著說道。而我原本心中的疑惑,突然有些開朗起來,的確織田信長絕不可能是這種人,不過當時太過氣憤,所以未曾想明白。
「呵呵!哈哈!和尚你果然是個有意思的人啊!」我大笑著說道:「沒想到啊!」
「其實權兵衛你並不是想不到,只是當局者迷,深入其中之人又如何能夠明了呢!」虎哉宗乙笑著說道。
「呵呵,和尚,這個傢伙,不如這樣你來幫我吧!」我就這笑著說了出來。
「我不是已經再幫你了嗎!」虎哉宗乙說道。
「你真是……」我知道有些事是強求不得,所以問道:「為什麼,你對大殿的事情這麼了解?」
「在下不是說過了嗎!在下幼年之時,曾與監物殿相處過一些時日!」虎哉宗乙又說道。
「原來是這樣……」我突然覺得有些好笑,為什麼這麼簡單的問題我也想不到。這時,虎哉宗乙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嚴肅,說道:「權兵衛,有句話我要告訴你!」
「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解開了心結,我的心理感到暢快了很多。
「嗨~」虎哉宗乙嘆了一口氣說到:「世間諸事,非恐懼可解脫,心無餘力,又要如何思考!」
「?」我聽得似真似幻,一時之間竟摸不到頭緒。
「如若不能去除心中的恐懼,必將會永墮心魔之中!」虎哉宗乙又說了一句。
「和尚,你到底要說什麼!」不知道為什麼,我心底有些不痛快。
「我說與你聽,是無用功的,有些事情必定要你自己了解。」虎哉宗乙說完以後輕輕的搖了搖頭。而我只能悶著說:「算了,咱們先將吃飽了再說吧!」然後迅速橫掃桌上的食物。
「好!」虎哉宗乙看著我,將食物直接塞入嘴中,不由愣了一下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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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殿下削減了你的俸祿,還將你的領地轉封到了海部郡!怎麼可能!」木下藤吉郎大聲的叫道。
「藤吉郎老哥,你至於這麼激動嗎?」我輕笑著說道,木下藤吉郎已經不是第一個因為我俸祿的時候大叫的了,可是沒有想到可是木下藤吉郎卻『噌』的一聲站了起來,向外走去。
「老哥,你幹啥?」我覺得不對,連忙拉住他問道。
「我去找大殿去,我要知道原因!」藤吉郎大聲的叫道。
「老哥你不用了吧!」我苦笑著說到,跟他在一起非得減壽十年不可。而木下藤吉郎則轉過身認真看著我說:「領地就這麼莫名的被奪了,你都不想說些什麼嗎!」
「我覺得大殿不會無緣無故這麼做的!」我放鬆了語氣說道,誰想到木下藤吉郎的臉上馬上像開了花似得:「你了解就好!」
「老哥……你……」木下藤吉郎前後巨大的差異,讓我有些愣了一下。只見木下藤吉郎輕笑著說道:「在別人看來,大殿很可能是個舉止怪異,特立獨行的怪人,但是我知道,大殿的所作所為無不隱藏著深意,大殿所看到的,所想到的和我們完全不一樣,所以看起來才這麼與眾不同!權兵衛老弟,你可要明白這一點啊!」
木下藤吉郎語重心長的話和虎哉宗乙給我的提點一模一樣,這麼簡單的道理我又怎麼會不明白,當時為什麼又會想不到呢!難道真的如虎哉宗乙所說的『心無餘力』,所以無法思考。
「老哥,你幹嘛!」我還在想事情,藤吉郎一隻手就伸了過來,將我向外拉去。
「咱們兄弟找個地方去樂呵樂呵!」木下藤吉郎表情猥瑣的說道,顯然又是想到那裡去了!
「老哥,我還未過志學之年(十五歲以下)啊…………」我大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