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註定苦難之人

第5章 註定苦難之人

十三世紀,弗蘭肯斯坦大帝是弗雷德里克,他的一生進行過許多殘暴的實驗,據說人類語言的起源讓這位皇帝非常著迷,他開始了一項實驗,他把一群新生兒交給了保姆,保姆們被要求在絕對必要的情況下不得與兒童接觸,只保證他們的生存。並且,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能跟他們說話。

他認為,這樣產生的語言,是人類的原始語言,是伊甸園中亞當和夏娃被賦予的,神的語言。

最後的結果是,所有的嬰兒都死了。

這證明了,人無法在絕望孤獨中生活,人們,需要愛。

但這世上是否有那些自出生起便遍經苦難卻倖存的人。

答案是有的,那個女孩,她沒有名字,但她的確確倖存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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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李天一掘開自己的墳墓之後,那些記憶,在李天一腦中不斷出現。

她明白了這一切。

自己的所有記憶都是虛假的,自己以為自己已經出逃,實際上一直沿著他們策劃的劇本行動。

一切都源於那個神秘的組織,他們發現了王種實力與執念的關係,而執念又與苦難絕望成正比,於是,他們做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測,如果一個人經歷了這世間最大的苦難和絕望,她成為王種后的實力將會達到一個恐怖的程度,那將是超越一切生物的完美生物。

事實上,他們也的確這樣做了。他們將一切苦難和絕望加諸於一個小女孩,編纂她的記憶,編纂她的人生。編纂她的一切。

她一次次的瘋掉,又一次次的被洗腦,一次次的失憶,她一次次的想記住這一切,又一次次的失敗。

她成為了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惡魔。

最終他們失敗了,他們無法控制這個惡魔,被自己培養的惡魔親手毀掉。

但某種意義上,他們成功了,她的確成為了這世間最完美的生物,也的確沿著他們編撰的道路前進。

或許徐虺早就應知道,在溶洞時她的眼中已無光,

李天一,是來赴死的。

想去死嗎?自己也曾有類似的感受吧。

用無邊的盛怒消解迷茫,就像是剛睡醒的孩子打砸玩具。

明知溶洞中找尋如大海撈針,明知自己無法戰勝李天一,徐虺還是做了。

不是因為「不試一試怎麼知道不行」這種幼稚的想法,更不是不甘和自欺欺人,

而是,給自己一個活下去的理由,或者說,執念。

在海灘醒來的那一瞬間,一種莫名的孤獨感將他吞噬,拉入深淵。。

失去了所有記憶,等同於失去了這些記憶構築出的所有情感。

沒有目標,沒有方向,不知所措。

準確來說,那種感覺叫迷茫,諷刺的是,消解這一感覺的正是李天一。

與李天一的鬥智斗勇構成了他在島上的全部生活,他不是沒想過逃離,但逃離了,然後呢?

徐虺對無知的事物病態的渴望了解,但這並未沖淡絲毫迷茫。他無法找到另一個活著的理由

李天一也無法找到。

可,對於正常人來說,活著並不需要理由

「你有著和我一樣的憂傷。我們真的是同類啊,一樣的,迷茫。」

「這些都是假的,假的,很可笑是么,我為同伴報仇,可我既沒有仇恨,也沒有朋友。」

「我的執念在我未出生時就已被編纂好,生而註定擁有最悲劇的人生,

生而如同提線木偶般沿著他們設計好的道路前行。」

「你因想不起來而痛苦,又何必去折磨同病相憐的我。」

「不,我因想起來而痛苦,自從掘開我自己的墳墓的那天,明明沒有滿足回想條件,但回想卻不斷發生,」

「我現在腦海湧現的回想太多了,呵呵,哈哈,那些殘缺的,模糊的,每時每刻,都讓我痛不欲生,但我,每時每刻,渴望這種痛苦」

「他們都是編造的,卻真實發生過。」

「我,不會忘記他們的啊。」

李天一的精神處於崩潰邊緣,回想與現實的界限模糊不清。

鱗甲褪去,五官恢復,那無面的神跌下神座,只剩下李天一如籠中鳥般,空洞且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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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這批孩子可以處理了」

「我們當著她的面說這些合理嗎」

「沒關係,她每天都會被清除記憶,畢竟我們對王種梟的完美執念的研究需要大量嘗試。」

「唉,我們很難找到第二個超憶症患者了,藥劑只能讓人遺忘,卻不能清除記憶,普通人的大腦無法承載這麼多記憶,她記住了太多,不可避免「回想」的發生,這讓我們使用藥劑的次數大大增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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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嗎,我童年時的朋友,其實都是若干個個孩子記憶片段的組合,他們最後都被慘絕人寰的殺死,第一個死於火燒。第二個被剝皮......他們以這種方式找尋使我產生最大憤怒的記憶,他們認為只有這樣的記憶才能產生最深的苦難,最深的執念。」

「那時我常常產生回想,也常常發現我的記憶會被定期清理這一秘密」

「我拼盡全力留下故人存在過的證據,可,最終還是失敗,呵呵,我現在才知道,根本沒有所謂合力逃出組織,有的只是他們在我面前一次次死去,虛假記憶拼接成的假象。」

「他們被送來跟我玩耍,讓我在地獄中沉溺於那一絲美好,然後他們被以最殘忍的方式殺死,讓我跌入更深一層的深淵。」

「僅僅是因為,那些人想看看,梟的力量的盡頭。」

「這才是真相。」

「是我害死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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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無法控制她,梟的血液在藥劑前發揮了效果」

「該死的,他們為了讓記憶完美給她注射過太多次藥劑,耐藥性大大延後了藥劑的生效時間。」

「我們......會死,這世上沒什麼擋的住王種梟。」

「我不會忘記你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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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一片,落雪無瑕,飛雪是冬的浪漫,雪花總會消融,於是來時纖塵不染,落時點塵不驚。

一抹血色暈於銀裝素裹的大地,像霞,為訣別添了幾分凄美。

她如孩子般坐在雪地,素衣已完全染成血衣,作為當世最強的怪物之一,她要死了。

她原本便是這世間最強的王種,無邊的絕望更將將她推向王種演化的盡頭。

但即使再完美,失去最後一絲牽挂的她也必然跌回凡種,她無法保持王種的狀態,亦無法在這麼重的傷下倖存。

「你根本沒打算實施計劃,你只是想要我忘掉你」

「我在島上見過吸血鬼向梟的轉化,那隻需要幾分鐘。」

「你,真是聰明啊,我從來沒有瞞住過你。」

拚命記住他人的女人,死前最後一個願望竟是希望人忘掉她。

徐虺只是苦笑,第一次,他因他人而痛苦。

「知道雪為什麼是白色嗎,因為它忘記了自己曾經的顏色」

她對著空處呢喃,聲音因虛弱而極其微小。

她的肌膚如雪一樣白,嘴唇因失血過多隻剩慘白。

「真的有人註定生而苦難嗎?」

「你當然不是什麼註定苦難之物,你只是凜冬中我願『擁毳衣爐火』去看的雪。」

「下輩子,我們或許是朋友。」

李天一死了。

望著她的屍體。

徐虺突然楞了一下

「奧爾賽,行會,掮客,安娜,走白馬,花蜻蜓」

日記上,那不是光是組織的名字,還有人名,綽號。那些充滿孩子氣的綽號,一看便是孩子的。

你記住了。

你做到了啊。

不知為何,一行血淚流下,滴在李天一蒼白的臉上,迅速化作青煙飄散。

意識模糊,藥效生效,恍惚間,他彷彿又回到了初見李天一的海灘。

「我們做個交易吧,由我教會你在這世界上生存的一切。幫助你恢復失去的記憶。」

「天平的另一端是?」

「由你,繼承我的執念。」

「或許......我會的。」

他默默呢喃,終是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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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莫薩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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