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劍池

葉知秋找到古月天的時候，古月天已經穿上一身整潔的衣服，精神頭很足，朗目皓齒，器宇軒昂。這幾年的漂泊生活，雖然讓古月天面有菜色，但是經過洗凈伐髓后，一身氣質已經很是不凡，葉知秋看的也是連連點頭，好俊朗的後生。

「小友，昨日招待不周，還望見諒。」葉知秋很是和藹的和古月天打招呼。「不知小友貴姓？」

「小可免貴姓古，葉莊主多慮了，總歸是小可冒犯了貴千金，否則也不至如此。況且莊主已然表達了歉意，小可若還心存不滿，豈非不知好歹。」古月天笑著還了一禮，別太把自己當回事，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能耐其何，何況，人家一副要好待自己的樣子，多半是和天擊墜有關。

「不如老夫帶你去四處逛一逛，我鑄劍山莊雖然小，但也總有幾個去處的。」葉知秋滿臉笑容的看著古月天。看得出來古月天看來還是有點教養的，出身應當不算太差。文鄒鄒的講話方式，倒是讓葉知秋頗為開心。

「不勞煩莊主了。」古月天很是識趣的回絕了，看出來葉知秋沒什麼惡意，甚至於還有點交好的態度，古月天越發心裡提防，「對貴山莊，倒是有幾分好奇，若莊主方便，倒是可以找個下人帶小可稍為觀賞，也是能讓我大飽眼福了。」

「恩，也好，老夫也不強求你了，和老東西在一起總歸有很多拘束。」葉知秋見古月天沒有提到天機印，很是賞識古月天的識趣，也覺得現在商量天機墜的事情不是時機，隨後召來個小廝，「你領著這位古小友四處走走。」

古月天現在都不敢提天機墜的事情，本來身上總共就兩樣東西，一把刀，在被白眉道童綁架的時候，被扔掉了，還有一枚天機印，恐怕就在這位葉莊主身上了。「有勞。」看葉知秋離開后，古月天向小廝說了一句，便跟隨小廝走了。況且，就算提出來，也得有個時機，抑或讓葉莊主自己提出來，這樣會讓人覺得有面子，或者說會顯得自己有風度。

其實古月天看過的東西多了去了，所以鑄劍山莊的格局上，總是有點草莽氣息在。不過三五百年的底蘊在，富麗堂皇和繁榮總歸還是看得到的，再經過王夫人多年的經營下，竟然有幾處小景也顯得頗為有意思。

不知不覺，古月天就到了一處山腳下，的確，鑄劍山莊在山上，確切的說在山鞍上，不過山鞍有點大，有點平，而這座小山呢，卻是最高峰了。

「那裡不能去，」小廝看古月天似乎有一探究竟的感覺，便立馬制止，「我這樣的下人是不能去的，而貴客在沒有老爺的允許下，也最好不好走入山莊禁地。裡面據說機關重重，只有老爺和鑄劍師可以進入」

「也罷，反正我也沒多大的興趣，」古月天笑了笑，「也省得勞煩你。」

「多謝體諒了。」小廝回報以更熱烈的微笑，能碰上識趣的人，不至於被當代罪羊。「記得上次客人來的時候，有個下人帶人到這裡，那人卻一直要上去，結果老爺來了，三言兩語便決定了下人的生死，而那客人也未上劍池。總之結果就是平白死了個人。」

「恩，我知道了。」古月天擺了擺手，「不至於讓人難堪的，你我年紀相仿，為難你做什麼。」

正當這時，遠遠看去葉知秋卻是帶著個人往這邊走來。

古月天很知趣的迎上前去，表達一下晚輩對長輩的尊敬，「看來莊主有貴客。」

「哪裡哪裡，小友也是貴客啊。

」葉知秋哈哈大笑。

這一笑卻讓古月天多了幾分情切，江湖中人總歸多幾分仗義。文人之間的勾心鬥角總歸是下乘的，尤其在這種戰亂年代。古月天如此回想了一下，抬起頭，一看那客人，卻是喜從心來：「陸大哥，你真的也來了。」

「哈哈哈，古老弟，剛還在和葉莊主談論你，沒想到你也在這裡。我是來為一位兄弟求一把劍，這不，和葉莊主有點交情便厚著臉皮上來了。」這句古老弟說出來，卻是一樣帶著親切感，在外闖蕩，能碰到這麼自強的小弟，也是很值得開心的。

「陸大俠這般說卻是折殺我了，陸大俠對我可是救命之恩，豈能用交情來泛泛而說。當年若非陸大俠，我早已經屍骨無存了。」葉知秋這句話卻是發自內心的。

只是未等葉知秋張嘴，便聽到古月天說道：「那我再走走。」古月天自然對人家的不堪往事不去問及。

「哪有這般道理，來我鑄劍山莊的貴客，總是要上劍池看看的。」葉知秋抬手制止，「你下去吧。」這句話卻是對那小廝說的。

「多謝莊主厚愛了。」古月天笑著回應。

「不但如此，古小友卻是還少一把趁手的兵刃，若說劍之一道，天下無出我鑄劍山莊之右。所以不如也挑一把。」這樣一來，總算是比較完美了，能在陸客中那邊說的過去，而天機墜的事情，也算是有所交換了，等下也能提一下天機墜的事情。

「感激不盡。」古月天作揖感謝，只是他尚且不知道這柄劍的貴重之處。

陸客中卻是饒有興趣的看著向葉知秋，猜不出葉知秋到底在圖謀古月天什麼東西，而且好劍認主，葉知秋要給古月天一把利劍倒是簡單，要給一把好劍，有自己這麼個見證人在，到也不知道葉知秋怎麼搞定。鑄劍山莊一年也不過產出三五把好劍，根本不夠天下武林消化，故而地位也就獨特起來。

劍池石上還有九九八十一級台階，取登天之意九九歸一，臨望天下之意思。只是八十一級台階之後卻沒有到頂，只是到了這個小山包的腰上，然後便是一個稍顯黑暗的洞出現在眼前，裡面隱隱能見一扇巨石門。

「裡面便是劍池了，總共有三十二劍師在裡面鑄劍，四人一組三月能成一柄劍，廢棄沒有劍魂的，每年不過產出三五把。如今劍池中除鎮魂陣外，還留十一把無主之劍。你們可在其中自選，自然，還是講機緣的，陸大俠，恐怕到時候你就會知道，為何老夫總是建議你叫那位兄弟自己來取的緣由了。」說罷，葉知秋按了一下石門上的某個位置，然後石門在一聲巨響和鏈條的咔咔聲中，緩緩打開。

「好大。」打開后，古月天發現，自己開始對鑄劍山莊的看法是不對的，感情鑄劍山莊數百年來的傳承都在這裡，而外面的山莊，不過是給人看看的門面罷了。難怪看上去沒多少底蘊，空殼子的底蘊根本無從談起。放眼望去，中間一個高台被一堆亂劍圍住，有四條橋通往高台，橋下面居然是翻滾的岩漿，雖然離開高台有段距離，但是那種高溫依然能感覺的到。四周按八卦之勢共八扇大門分別標著八門遁甲之字，分別是開休生死驚傷杜景，青銅所造，看上去很有厚重感。估計每扇門裡面多半便是四個劍師了。其實大到不是關鍵的地方，劍池裡面有一個三層高的檯子，估計是用來祭祀的，具體祭拜什麼，卻是不知道了。檯子四方，四面四條石階。只是檯子有約莫六丈高，邊約十二丈，看不到最高層到底有什麼。

檯子四周密密麻麻地插著數不清的劍，但是一眼看去，卻是少有好劍。似乎看出古月天眼中的疑惑，葉知秋笑著道：「此處名為劍冢，在這裡的多半是廢劍，當然，雖然是廢掉的劍，其材質也是不可多得的，只是百多年下來，也就這麼幾把。」葉知秋指了指祭台，「那個祭台卻是供祭著一把式樣古怪的大凶之劍，但是祖宗傳下來的規矩也不好破壞。故而每年最好的廢劍會丟棄在這裡，多年下來，也是有不少了。」

「既然存在，總是有他的道理的。」陸客中笑了笑，似有深意的說道，「據說好劍出世必有天象，可是葉家鑄劍，卻總能掩蔽天機。」說道這裡，陸客中卻不說下去了。

「的確，但是和劍冢卻無關。」葉知秋指了指頭頂，「上面插著三百年前葉家剛出山時，天下大亂的各樣好劍，暗合諸天星辰，方才能掩蔽天象。」

古月天抬頭望去，漆黑一片，不能看到什麼，只是上部空間太大難以看清，葉知秋說的卻多半不會有假。但葉知秋這麼坦白熱情，總歸不是很對勁。而後，古月天便開始考慮葉知秋所謂的山莊剩餘的十一好劍到底在哪裡。只是東張西望了半天，古月天也沒有發現能令天下人動心的好劍所在。葉知秋看到古月天的表情卻沒有絲毫得意，看到陸客中若有所思的表情更是嘆了口氣，「實不相瞞，那十一把好劍，連我這個所謂的鑄劍山莊莊主，也是不知道的。」說罷手遙遙一指劍冢，「其實每年能出爐的好劍，不少，但是劍魂不多，而且多半被祭台所攝，說來很是荒誕，但這就是事實。」

「所以要取劍全憑個人運氣？」古月天皺了皺眉頭。

「那倒未必，祭台認人，取劍前發過血誓，善待所取之劍，以及不泄露劍池的秘密。只要心誠，多半能取得劍。」葉知秋搖了搖頭，繼續道，「如若心懷不軌之輩，多半會在祭台下斃命。」

古月天心中一凜，一股莫名的寒意突然襲來，只是肩頭便傳來一股暖流。陸客中一隻手搭在古月天肩頭，卻微笑著對葉知秋說到，「葉莊主，莫要動氣。」

「恩？」葉知秋似乎也反映過來了，「老夫失態了。剛才想起了一些陳年舊事，以致心緒紊亂，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