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YES! RPG!

經過一番冰火交融的溝通，文德士獲得了一項殊榮，成為近五百來第一個被邀請進入龍穴的人類。

不過應該沒有人會對此充滿期待，因為做客還是做點心就在巨龍的一念之間。

當然，成為後者的可能性還更大些。

既然來到這裡，文德士就沒考慮拒絕。公主是一定要帶走的，順便參觀一下龍穴就當旅遊觀光了。

若是和自己一同穿越來的手機在多年前就徹底黑屏了，進去留下一張和巨龍的合影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由於不知道裡面的龍是什麼品種，文德士只能以法師工會裡那些真假難辨的資料為基礎進行判斷，洞穴巨大說明龍的體型巨大，這條龍應該已經長到了四十米以上。

這個體型，就已經很難說是小型的綠龍和藍龍，而是巨大的紅龍甚至黑龍了。

剛才一頓火焰輸出，其實威勢十足，堪比魔術師的高階火系魔法，而且速度更快，毫無停歇，證明裡面大概率是一條紅龍。

常年居住在高高的山峰上，而不是廣大幽深的沼澤里，也表明這裡居住的應該不是黑龍。

不過，當文德士小心翼翼地穿過長長的山洞，進入山洞內部的巨大空間里時，頓時就是一愣。

金色大廳！

在這堪比三個足球場的巨大洞壁上，居然布滿了耀眼金色，天知道裡面放了多少黃金。

地面上的黃金更是像連片的沙丘，各種五顏六色的珠寶在其中熠熠生輝。

比起財寶，更引人注目的是洞的主人。

「好美的白龍啊！」

當他仔細端詳著那隻卧在金銀堆上，全身布滿了精緻的銀色鱗片，體型頎長，曲線優美的白色四足巨龍時，居然由衷地感到賞心悅目。

尤其是那對血紅色的眼睛，宛如一對碩大晶瑩的寶石，令人印象深刻。

遺憾的是，他發自內心的真誠讚美，反而換來了巨龍的盛怒。

白色巨龍轟然站起，數不清的金銀寶石從它腹部下雨般落下去，一對堪比客機尺寸的皮翼完全張開，遮擋了大半個洞頂。

金黃和銀白，混搭在一起真是讓人印象深刻。

不過，巨龍的話就讓文德士感到困惑了。

「無禮之徒！汝才是白龍，汝全家都是白龍！睜大汝的小眼睛看，予是高貴的黑龍！」

巨龍金色的細長瞳孔里充滿了殺意，它的聲音像雷鳴一樣在洞內炸響，氣浪和聲波吹得金幣像狂風中的砂石一樣到處亂飛。

「啊，明明是白色的……」

「愚蠢的人類，只看予的外表，看不到內在！」

眼前的這個黑髮黑眼，面色疲憊的中年法師，一見面給龍留下了很差的印象，這就是吃掉他最好的理由了。

在這莫名其妙的混亂狀況里，文德士舉起袖子遮擋亂飛的寶物，又發現自己捂不住耳朵，這樣下去，他感覺自己都要給這亂叫的龍震聾了。

不得已之下，他只能念了一句話。

「大音希聲，大象無形。」

響雷般的聲浪消失了，暴雨般亂飛的金幣雨停息了，大吼大叫的巨龍大張著嘴搖頭晃腦，發現沒有聲音后才狐疑地轉動著眼珠，最後把注意力移到訪客身上。

「魔法師，汝剛才用的是什麼咒語？」白龍疑惑地問，「為何予沒有聽過這種語言……這不是古代的神語，也不是古代賢者的古代咒文。」

「這是在下獨創的吟誦咒語。」

文德士如實回答。

「笑話，神會允許汝用這不知所謂的語言，借走祂們的力量？」

「偶爾會的。」

見到眼前的男人神情又如此平靜，顯得高深莫測，白色的巨龍感覺到了這次來者不善。

不過，龍到底是敏銳的生物，它很快察覺到那個人似乎也在疑惑。

「無禮之徒，汝為什麼盯著予看？」巨龍問，「被予的威儀震住了嗎？」

「偉大的龍，您是在下見過最美的生靈，簡直是完美的造物。」文德士先是讚美了一句，又疑惑地問，「在下沒有發現您使用了幻術改變顏色，為何要聲稱自己是黑龍？」

在他看過的記載里，黑龍雖然體型巨大，強壯兇悍，魔抗拔群，但並非高貴龍種。

反而是居住在高山之上，優雅高潔的白龍更受尊崇，連挑剔的精靈族都對其評價頗高。

「無禮之徒！讓予告訴汝輩，予的父母在五百年前就教導予，黑龍的美也是美！」

白龍咆哮起來，一隻巨爪猛地砸在地上，掀起一片金黃色的波浪。

「予之父是黑龍，予之母是白龍，予也許現在還不夠黑，但遲早會變黑的。」

「呃……在下不太理解龍族的教育理念啊……」

這是什麼異世界的審美PUA和政治正確啊！

這時，文德士突然想起了某本古書上記載的野史。

書上說上次大陸混戰前，龍族內部掀起了一場爭論，但不知為何數量較少的黑龍被認定為至強至美，原來佔據優勢的白龍反而屈居其下。

這種少數壓制多數的結果就是，在與魔族大軍的戰爭中，更擅長法術和智謀的白龍被命令衝鋒陷陣，皮糙肉厚的黑龍在後面指揮，到頭來就是一場慘敗。

失敗的結果不僅是白龍族的數量減至瀕危，其他的種族也深受其害，以至於龍族至今都因為愚蠢被嘲笑。

反正自己不是來評價這些巨龍的審美標準的，文德士還是強忍住了吐槽的慾望，再次重申了自己的來意。

「偉大的龍，在下已經領略了您的美麗，並為此深深折服，餘生回憶起都會不禁讚歎。」他試探似地問，「在下不會貪求您任何財富，只是請求您允許在下帶走我的學生。」

「哦，對了，那隻雌性欠了你多少學費？」巨龍沒有正面回答，反而向他發問，「比此處的財寶還多嗎？」

「我做了一年的私人教師，教授各種魔法，應得2988個銀幣，現在一共還欠在下2000銀幣。」文德士說，「或者說200金幣。」

巨龍沉默了下來，它低頭看看腳下如山的財寶，又轉動著巨大的眼珠，自言自語地說：

「你給那雌性的家族服務了一年，按照十二個月的曆法計算，每個月便可得249個銀幣……吼吼，249個銀幣……」

然後，白色的巨龍再次捧腹大笑，對，不是文學意義上的，就是物理意義的捧腹大笑。

一條巨龍揚起雪白的腹部，在金山銀海中打滾，細長的尾巴攪得四處都是飛濺的值錢寶物，洞里頓時下起了一陣金幣雨。

「吼，吼……一年掙幾百個金幣，汝來玩什麼命啊？汝打算用這個笑話來笑死予嗎？知道予這裡有多少金幣嗎？」

「偉大的龍，在下知道的話，您會贈送嗎？」

「吼吼吼，當然不會，白天莫要做夢。」

「……」

即使如此陰陽怪氣地挖苦文德士，這條在金幣里打滾的大龍，也沒同意他帶走幾個金幣——龍就是如此視金如命的生物。

「那麼，請讓在下帶我的學生離開。」文德士既不生氣，也不畏懼，只是再次請求說，「帶上她，她的國王父親會付錢的，這筆錢對在下非常重要。」

「為什麼重要？」

「在下要拿來辦魔法學校。」

「不行，什麼理由都不行，至少現在不行。」巨龍停止了狂笑后的喘息，提高聲量吼道，「那隻雌性，不是善類，但予還有用，誰也不給！」

「如果在下堅持要帶走她呢？」

見文德士不為所動，巨龍眼中露出了凶厲的光芒。它一個翻滾后撐起了龐大的身軀，扇動翅膀騰躍而起，向地面那蟲子一樣的人類張開大口。

「無禮之徒！喜歡金子的話，那汝就去和予的金子做伴去吧！」

龍吼聲充斥了整個洞穴，滔天的龍息火焰布滿了地面，遍地金燦燦的易熔金屬，在高溫龍焰下化為了液體，然後被龍翼颳起的颶風激起，匯聚成一排排浪濤熔岩般的浪濤湧向文德士。

四面八方都是致命的金屬在流淌，高聳如樹叢的金色浪頭翻湧而下，吞沒這個人類只在須臾之間。

巨龍知道，古怪的冰魔法對上鋪天蓋地的高溫金屬，也起不了多大作用了。

二百個金幣算什麼，用二百萬枚金幣來燙死他！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文德士念誦咒語后，面露煩惱的表情地吐槽了一句，「脾氣暴躁這點，確實像是只黑龍。」

剎那間，他周圍的空間像是被無形巨手撕扯開一樣，綻放出了與周圍全然不同的色彩，不斷擴大的縫隙直接迎上了滾滾而來的金黃浪潮，無聲無息地將其全部納入其中。

「嗷！！！予的寶貝！都是予的寶物，還予的寶物啊！」

眼看著黃金溶液被無底深淵一樣的裂縫吞噬殆盡，白龍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悲鳴。

這是它自一百歲長成成體以來，每年周圍的國家和族群上供的財富積累所得。

每年幾萬個金幣，整整積攢了五百年的家當啊！

到這個時候，白龍似乎還保留著一定的理性，它沖著文德士吼叫質問起來。

「空間裂隙……這是采特拉姆斯的加護！汝……汝不止是無禮之徒，還是無恥騙子，不是說了不貪求予的財富嗎？」

「本來在下並無此意，」面對質問，文德士撓了撓頭，苦笑著回答，「只要答應在下的請求，放了在下的學生，黃金自然全部奉還。」

白龍感到自己遭到了平生前所未有的侮辱，就算是法力高強的魔法師，也不能如此侮辱巨龍的尊嚴！

為二百個金幣都能玩命，這麼多真金白銀，他拿走會還嗎？

「無禮之徒，那汝便跨過予的屍體后自己去找她吧！」巨龍不再施展技能，張開血盆大口直撲過來，「還予的寶物！」

作為創世時就存在的生物，巨龍擁有生物無可比擬的力量，還有免疫各種魔法的鱗甲，利齒尖牙本身就是搏殺中最致命的武器。

對付一個軟弱的法師，不顧體面的全力以赴雖然不夠優雅，但可以保證他死的不能再死。

僅是加餐，就非要用這麼有趣的食材，的確可惜。

「偉大的龍，現在在下便開始歸還您的……一部分財寶。」

文德士面對巨龍的直擊，不為所動，反而再次舉起了手指，在空中劃了一個拳頭大的圓圈。

「火曰炎上，金曰從革。」

手指劃出的圓環閃爍了一下，微妙的空間震動讓白龍感到了一絲不祥。

只見一支造型奇怪的金色圓筒，悄悄從魔法陣里探出了頭。

圓筒頭部隆起，呈現出一個奇怪的尖紡錘形狀，應該是這法師召喚出的什麼武器。

神秘武器對準了龍頭的位置。

就在白龍向前猛撲的時候，圓筒發出了一聲轟鳴，金色的紡錘拖著一束尾焰，沖著白龍激射而出。

好快！縱然是天上最快的電鳥，速度也及不上此物，更不要說身軀龐大的龍。

沒等白龍回過神，武器已經從翅膀邊擦過去了。

與此同時，後方的洞壁上傳來了爆炸聲，整個山洞都搖撼了一下，灰塵、碎石和金銀從洞壁上撲簌簌地掉落下來。

在幾十米的距離上，瞄準龍那樣巨大的目標應該並不難，顯然文德士並未打算那樣決絕。

「啊！！！」

一聲凄厲的女子尖叫從被洞穿的石壁中傳過來，隨後又消失了。

由堅硬岩石構成的洞壁被直接洞穿，後面洞穴里的光亮，從細小的洞里透了出來。

頓時，死寂中只剩下小石子跌落地面的細碎聲音。

那可是兩米多厚的岩層，物理防禦力比龍鱗可結實多了。

白龍的爪子在距離文德士還有十米的地方停下，它碩大眼珠里充滿了驚懼，長脖子像生鏽的機器一樣緩慢轉動，渾身僵硬。

當它看到後方的碎岩后，才再次將視線移到了前方。

「無禮……這是什麼？」白龍瞠目結舌地問，在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威嚴一點，可惜效果有限，「這是匠神米塔施米特的神弩之力嗎？」

這次它終於不再隨意貶低文德士了。

匠神的神弩可是屠龍神器，半夜說出來，可止小龍夜啼。

「不，這是聚能裝葯破甲武器，神尊米塔施米特認為它比神弩威力稍遜，但勝在性價比高。」文德士用老師般的口吻耐心回答，「比起銅，黃金做自鍛成型罩的效果更好，龍的鱗甲，大概相當於150毫米的矮人鍛制鋼板，理論上可以擊穿……這不複雜，需要我先解釋一下原理嗎？」

「嘶……」

不得不說，龍穴里的黃金葯罩，比RPG的黃銅葯罩要給勁多了，數量還管夠。

白龍的理性告訴它，絕對不要試圖去對抗此物。

就算是龍，也不想被這種東西擊中，就算不會傷筋動骨，也會炸爛鱗片。

每一片鱗都是龍的至寶，掉一片都要長上百年。

這身鱗片可是三年前新換完的，打壞了會讓身體變得脆弱。

更重要的是，鱗片殘缺是真的丑到不能忍。

「在下的學生就在後面，雖然暈過去了，但生命無礙，」文德士用懇求的語氣對白龍說，「她剛才受到了驚嚇，在下有點擔心。」

「吼！受到驚嚇的是予，不是她！」龍驚慌地嘶鳴起來，腔調還頗為委屈，「把汝後面那些嚇人的東西收起來，予保證會考慮的……」

「嗯？您是指這些嗎？都是用剛才的黃金製成的，您給的實在太多了，洞里都擺不下。」

文德士向前走了一步，回頭看了一眼半空中數百個伸出的類似武器尖端，這番景象宛如孔雀展開了華麗的尾羽，密密麻麻，蓄勢待發。

不到一分鐘的時間，他用魔法搓了五百發黃金RPG。

「予答應，答應了！無禮之徒，汝不要過來啊！！！」

白龍雙瞳中充滿了恐懼，驚叫著向後退去，它已經沒有繼續對抗的心思，腦海里只剩下盤算如何避免這個人對自己造成傷害的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