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五日
第二天,學生們照常返校。所有人都已經知道了波野門町遇害的事,都議論紛紛。不少人將這一事件和富介平明的事聯繫在了一起,然後推行自己的觀點。
警察走了許多,只留下了零零落落的幾人還在等待時間詢問學生。
加谷腦海中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之前富介平明身亡時所尋找的那名學生。他便是桐野明原。但加谷已經記不起他的名字,只是第一個所想到的人便是他。
「我們上次調查時的記錄呢?」加谷向世賀問道。
「啊?是指?」
「富介平明的那一次。」
「哦!在這裡。」
世賀拿出本子,打開后又連續翻了幾頁,終於翻到了一周前的記錄。上面記錄的並不多,但卻非常詳細。
加谷拿過本子,用手指指著記錄上面的名字一個一個念著。
「……桐野明原。」
「原來是叫桐野明原……」加谷想著,向校長辦公室走去——之前便已經去過一次。
「打擾了。」加谷敲敲門。很快聽到了校長的應答。
「請進。是加谷先生吧?」
「沒錯。」加谷走了進來,隨手帶上了門。
「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校長站起身。
「我想找一個學生。」加谷開口,「一個叫桐野明原的學生。」
「現在嗎?」
「最好是現在。」
「行,請稍等。」
校長拿起座機,撥通了樓上桐野班主任宮藤家秀的電話。
「喂?」一陣響鈴后,電話那頭傳來了聲音。
「宮藤老師。你在上課嗎?」
「沒有,我在辦公室。」
「麻煩叫一下你們班的桐野明原下來一趟,在會議室。」
「哦哦,好的。」
電話掛斷後,校長讓加谷去會議室等待。
「很快就下來了。」
三分鐘后,桐野明原出現在了會議室內。
加谷沒有立即問他問題,而是慢慢的呡了一口茶。
「上等的靜岡玉露。」加谷說道。
「先生是懂茶的。」校長笑著說道。大概是知道了加谷的意思,他便離開了會議室。
而現在,會議室內只剩下了加谷和桐野。
一陣沉默過後,見桐野一直不說話,加谷只好先開口。他倒是希望桐野能說一兩句像「有什麼事嗎?」「有話快說。」「我還要忙。」之類的不耐煩的話。
「你比我想象的更冷靜。」加谷翹著二郎腿,兩隻手半合併著,抱著膝蓋骨說道。
「嗯。」桐野面無表情。
「為什麼這麼沉默寡言?」
「這些事和我沒有關係,我只覺得他們可憐。」
「你先回答我第一個問題。」
「我從不拐彎抹角。」
加谷笑了笑。
「那行。你這樣子的話,我也只好開門見山,直奔主題了。」
「那樣最好。」
「你對波野門町什麼想法。」
「一個表面和藹,內心虛偽醜惡的人。」
「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我不會撒謊。」
「好,姑且算你說的是對的。他平時做了些什麼呢?」
「講課,混吃,等死。拿著高貴的工資做著渾水摸魚的事。大部分老師都是這樣,在活久了以後都是這個樣子,我也不能怪他。」
「你這句話比以往說的都要長的多。」
「因為我知道你下一句要問什麼,
我不過是提前告訴了你答案。」
「你很聰明。」加谷收起了二郎腿。「我沒猜錯的話,你們班是差班吧?你們老師跟我說過得。從我跟你說話開始,我都感覺你的智商和情商很高。為什麼會在這個班?人才落沒啊。」
「在哪都一樣。尖子班一班也好,放牛班二班也好。我不覺得這有什麼區別。也不應該有區別。這種分班和歧視沒有差別。」桐野說道。
「有這種認知很好,我記得我讀書時也跟你一樣……」
「說正事。」桐野打斷了加谷。
「也跟你一樣厭惡這種分班。」加谷喝了口茶。他沒有理會桐野,他在防止自己變得被動。
「首先,我會說這些純屬是因為我對他們這些老師的看法就是這樣。」桐野再次開口說道。
「那富介平明呢?」
「他不關我事。我和他唯一的瓜葛就只有那一次。」兩人都知道是那一次的事件。
「那我問你,你們學生對波野門町的看法是什麼?我說的不是你,是其他學生。」
「不會有。我是說我不會知道他們在想什麼。」
「有沒有什麼矛盾?」加谷緊追不捨。
「你很煩。但我還是要跟你說實話。」桐野有些不耐煩。「第一,其他學生和他有無矛盾我不會知道。其次,我並不了解這些老師和學生的關係。最後,你應該問其他人,你在我這裡問不出什麼。」
「那我看來也是。」加谷又翹起了二郎腿。「你可以走了。」
桐野站起身,向門外走去。
「等一下。」加谷看著記錄本上以前的內容,又喊道。「把青川真一郎叫下來。」
桐野搖了搖頭,向教室走去。
沒過一會兒,青川出現在了三分鐘前桐野坐的位置上。
「我叫加谷雲鶴,叫我加谷先生就行。」
「你好。」青川有些不知所措。
加谷已經沏了第二杯茶。他舉起茶壺,在青川面前的杯子里倒了一杯茶。
「不用這麼緊張。」加谷呡了一口,感到有些燙。「就當作正常聊天就行。這只是一個簡單的詢問。」
「嗯……」青川感覺坐著有些彆扭。總想扭一下姿勢。
「你和桐野比還真是差遠了。」加谷手肘頂在桌子上,手中舉著茶杯,意味深長的說道。
「麻煩有什麼要說的感覺問吧。我在這裡坐著怪不舒服的。」青川已忍不住,便開口說道。
「很快的。」加谷又喝了一口茶。「你們學生有沒有誰和波野門町是有矛盾的。可能是學習上的原因,也可能是其他原因,總之都算。」
「這倒是沒有。」青川回答。
「那你們覺得他的教學如何?」
「要實話實說嗎?這裡沒有錄音機吧?」
「當然沒有!」加谷笑道。
「好吧。他講課我們根本不可能聽得懂。」
「哦?細講。」
「他上課講的很快,內容也講的雲里霧裡,非常籠統。幾乎沒人跟得上他的節奏。而他自己卻樂在其中。」
「討厭他嗎?」
「這倒不會。但是經常吐槽和模仿他的醜態。」
「那倒是挺好玩。」
「嗯。」
「你對富介平明這件事什麼看法?」
「這我也不知道。他是個霸凌者,臭名昭著。全校都討厭他。他死了對我們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那你覺得誰應該最討厭他?」
「被他欺負的多的人。」
「有誰呢?」
「這我怎麼知道。」
「那行吧。你對波野門町遇害又是什麼看法?」
「一個老頭子,我們天天吐槽他,結果就死了,怪奇怪的。」
「你覺得殺他的動機是什麼?」
「你問我這個有什麼用?」
「只有學生知道老師是什麼人。」
「我猜,大概就是講課太快了吧。」青川含糊的回答。
「嗯,或許是。你回去吧。」加谷說道。
青川站起身離開了會議室。加谷看著本子上的記錄,將茶杯中的茶一飲而盡后,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他感到一陣飽腹感。是茶喝多了。
他走出會議室時,下課鈴已經響了很久。因為是中午最後一節課,操場上的學生非常的多。遠遠看過去,加谷便發現了人群中的青川真一郎和桐野明原。
他往警車走去。其他幾名刑警正在上面等待加谷。
在上車前,加谷再次回頭看了看——
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似乎是在六年前見過。
他擦了擦眼睛。確實沒有看錯。
那正是倫則冬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