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真相
「一開始,我並不想讓你進入這個局,只是抱著有趣的心態嘗試。期間我後悔過,想讓你離開,但最終還是因為一些意外導致沒有成功。」
余非問:「所以您讓我刺殺宋溪,這樣我便能逃出這個局。」
「不錯。」
范高遠看著余非說:「為了我的惡趣味,讓你進入這個計劃,真是抱歉。當我開始後悔的時候已經晚了,所以我只好繼續做下去,看你一步一步進入委員會,被特務處找上門索要『細胞計劃』,最後成為替死鬼被安上莫須有的罪名。」
「你的惡趣味就是讓我喪命?」
「我後悔過。」
余非冷冷的看向他,從槍套中取出手槍,將槍口對準范高遠。
他無法忍受遭人背叛,被人戲耍,乃至差點喪命。
坐在床頭的范高遠依舊冷靜,捻滅煙頭嘆了口氣,從床底下取出一個小盒子,打開后全是金燦燦的黃金。將黃金倒在桌上,在盒子底層有一卷膠片。
「細胞計劃全部名單。」
「這本應該是你交由特務處的名單。」
范高遠輕蔑一笑:「特務處沒有從你和我手中得到『細胞計劃』,更沒有從周亞文手裡獲得,反而被紅黨得到計劃內容。誰也沒有料想到紅黨和周亞文會如此狠毒,這不太像他們的作風,但比起獲得的戰利品來說,之前紅黨的損失不足為道。
紅黨通過周亞文得到憎恨許久的『細胞計劃』,特務處處心積慮想要扭轉特務機構之間差距,最後也付之東流。黨務調查科花費數年建立起的『細胞』網被摧毀,而我也成為喪家之犬。」
「還有問題。」余非說。
「問。」
「為什麼是我。」
范高遠很同情的看了一眼余非:「我很後悔帶你進入這個世界,當戴春風找上我詢問關於『細胞計劃』時,我是拒絕的。但隨著我升遷,對於下面的人越發不相信,想找一個值得相信的助手。
一直,一直!我一直都相信你。恰好伯母寫信告訴我,待你拿到參軍拿到軍餉時,她會將這些年我資助給你的錢財分文不差還給我,我不想讓伯母難堪,就憑你一個少尉軍官二十幾塊軍銜,要還多少年?
對於你,我一直都以兄長的身份自視,既要保持伯母的顏面,還要在乎你的生活。這些錢,原本是在你向特務處彙報『細胞計劃』后交予你,如此你便可以與伯母不在為生活發愁,也能夠贖回家中田產和祖屋。」
「你不該這樣做,真的!」
「或許吧。」
范高遠笑了笑,露出讚許之色:「你比我想象中的更為出色,不僅從隻言片語中獲得關鍵信息,還有對自身情況的把控,以及對於生活與工作的認真程度。
現在我就是你的前車之鑒,記住不要把生活與工作混為一談,不然就像我一樣,將生活變成工作,最後不人不鬼。既想做一位可以為你撐起雨傘的兄長,又不肯拋棄工作,喜歡計較得失。真是遺憾,以這樣一副樣貌和你見面,很沒有兄長樣子。」
舉在半空中的手垂落下來,將手槍重新放回槍套中,余非低著頭不知所措。
毫無疑問,范高遠完全是自己心目中的兄長,比起那位戰死在武昌城下的親兄長,余非對於范高遠的依賴更高。前者是來自血脈家族的榮耀,後者則是自己親身感受到的溫暖。
「哥。」
「嗯。」
「你之後要怎麼辦?」
范高遠拿起一根金條說:「國內我是待不下去了,
趁著戴春風在福建,我只能去南洋。這麼些年從一個情報員做到總務組長,也算是攢了些錢,再加上這些去了南洋也能過好日子。明天下午的船票,就要走了。
這是我給你的獎勵,現在我可以放心讓你一個人獨自面對這個地下世界。拿去贖回陸家的田產和祖宅,難道你還想伯母每日糊火柴盒度日?」
「宜修。」
余非抬起頭。
范高遠站起身,伸出雙臂抱住余非:「記住,我永遠是你兄長。」
「我知道。」
「知道就好。」
范高遠雙目通紅拍打余非的肩膀:「一直在等你,就是為了對你說一句再見,再見!」
······
想知道的已經知曉,內心中的疑惑解開。
余非糾結著問出最後一個問題:「修實,我哥的死因,告訴我。」
「嗯?」
驚訝一下,范高遠愣了愣,他沒有想到余非會問這個問題。
「修實的死因。」
「想知道?」
余非肯定的說:「當然!」
「民國十五年,死於我手。」
范高遠很冷靜,似乎再說一個與他毫不相干的事情。
同時他目露追憶,嘴角微微上揚。
「民國十五年武昌戰役,他沒有戰死,但也活不了幾天,被重機槍打爛腹部,腸子都塞不進去,稍微一碰腸子里的東西就流出來。既噁心又可憐,只能讓他慢慢等死,躺在醫院走廊無人問津。
我找到他時,整個人都已經發臭。我不忍心讓他繼續受苦,因為那時候他沒有一點革命軍人的樣子,說難聽些就是一堆蒼蠅繁衍生息的臭肉。」
話已至此,余非也沒有繼續問下去的理由,他曾經懷疑自己的兄長並不是戰死,而是死於民國十六年武漢715事件。范高遠的回答解開他的困擾,至少兄長是以革命軍人的身份死去。
聊了幾句,余非便要離開。
走出房門時,余非忽然回頭問了一句:「哥,你知道黨調室內有一個代號『紅魚』的紅黨間諜嗎?」
「誰?」
余非轉身問:「紅魚。」
忽然,范高遠難以置信的看向余非,臉上的痛苦之色溢於言表。
上前將房門關上,隨後反擰住余非的手臂,將他腰間槍套中的手槍拔出丟在地上,揮手打在他腦袋上。余非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只能挨范高遠的打。
「哥?」
范高遠生氣的怒吼道:「你怎麼知道『紅魚』,從哪兒得到的?」
「你交給我的自行車,其中後輪胎的車框里藏著一枚錫條,裡面有一張小紙條,上面就有『紅魚』。我懷疑黨調室內有紅黨間諜,你知道些什麼?」
「告訴你,如果你想活著伺候伯母安養天年,就不要管他。」
「為什麼?」
范高遠怒不可恕打了余非一巴掌:「閉嘴!不準對任何人說起這件事,你小子為什麼每次都不讓人安心,收起你那副好奇心,李約翰也同樣,在你有足夠能力之前絕不能與他們有任何牽扯,會讓你喪命的。」
余非咬著牙點頭:「知道了,我不會碰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