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恩怨兩清
「殿下,怎麼是你?」
雲笑先是吃驚,瞬間又轉為欣喜。
「殿下,他的兒子都死了,現在只要殺了他,你就是大周的皇帝。」
慕厭雪聞言,神情依舊淡漠,他眼尾輕掃了下慕子明,清冷道,「雲笑,現在的他,只怕生不如死。你大仇已報,走吧。」
雲笑不甘心,「他若活著,只怕天下永無寧日。」
慕厭雪不置可否。
雲笑不可置信地看他,眸光漸漸暗下去。
慕子明天下人盡誅之,她本以為他是非分明,沒想到最後還是如了蕭衍所言,再大的是非觀都抵不過一個親情。
她淡淡一笑,放下了匕首,她不是慕厭雪的對手。m.
她殺了他父皇兄弟,對方還肯放過她,已是匪夷所思。
倏然,她像想起什麼,看向慕厭雪的雙眸像有海浪在翻騰。
「殿下聽說過精妙劍法嗎?」
慕厭雪幾乎不假思索,「未曾。」
雲笑笑笑,心底無端生出一絲苦澀,像有什麼東西突然間破滅了。
她聲音冷沉,「既如此,我們恩怨兩清了。往後歲月,不復再見,殿下珍重。」
說罷轉身欲走,卻又聽身後響起,「雲易在水牢。」
雲笑身子微頓,隨即點了下頭,頭也不回地走了。
「逆子,你怎麼不殺了她?來…」
慕厭雪一下點了他的啞穴。
他眸若寒潭,確切的說更像死水,「父皇,萬惡終有報。到此為止吧。」
慕子明怒目看他,嘴巴喃喃,卻又發不出聲,只能任由滿腔怒火憋在胸中。
「我會放了你,等她安全離開。」
說完,慕厭雪背過身去,不再看他。
慕子明眼神憤恨,卻又無可奈何,他想殺了這個逆子,但看著殿內橫七豎八的皇子屍體,兩行清淚潸然落下。
上弦月夜空高掛,灑下微薄的月光。
御花園燈火長明,沒有人會去注意彎月上偷偷掠過的薄雲。
雲笑劫持了一名侍衛,搶了他的刀,問到了水牢的位置。
一刀下去,鎖鏈被斬斷,發出嘩啦啦的響聲。
長滿鐵鏽的門被推開,一股泛著血腥味的惡臭撲鼻而來。
雲笑差一點嘔了,她捏著鼻子一步步往裡走。
石牆上無數亮著的火把,被倏然灌進的風吹得歪歪斜斜,在牆上打出一個個歪歪斜斜的影子。
沿著濕漉漉的台階一直往下,很快就看到了兩間牢房。
一間很小,雲易就關在裡面。但他腳下好像放了東西,雙腳高出水面兩公分。
一間很大,裡面關著些表情痛苦的婦孺老幼,個個身著華服。
渾濁的水沒過腰身,低矮的孩童被年長的抱在懷裡,有的已經睡著,有的睜著大眼驚恐地看著雲笑。
借著火光,雲笑看到了裡面幾具漂浮的青黑屍體和不斷蠕動的蛆蟲。
雲笑心裡一沉,咬咬牙,利落地一刀斬斷大間的門鎖,「走。」
裡面的人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疑惑看她,好一會兒才有年輕的抱著孩童走出來。
年老的擦著眼淚向他們道別,大家都很有默契,從頭到尾沒人發出一點聲音。
雲笑看著從面前經過的一雙雙顫巍巍的腿,她懂了。
年輕的尚且如此,年老的只怕出來了也逃不了,反而會拖累其他人。
她眼眶有些濕潤,不顧惡臭的濁水,還是進去將老者一個個攙扶了出去。
出來的人激動的聚在一起,像九死一生后重逢的親人,眼淚流了一地。
他們用期望的眼神看著雲笑,等著她的進一步指示。
雲笑眼神示意等一下,又折返到了雲易面前。
「師弟,出來。」說話間長刀揚起。
「師姐,不要。」雲易嗓門拔高,略帶急促。
雲笑詫異地望著他。
「師姐,師父已經死了。我要留在這裡,成為齊州大陸最偉大最厲害的醫師。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雲澤天的醫毒之術永世不滅。」
「胡鬧。關在這裡,幾天就沒命了,還成什麼醫師?出來。」雲笑說著又揚起了刀。
「師姐,沒用的。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跟你走的,我有自己的打算。」
雲易目光灼灼,像冬日裡燃起的篝火。
「師姐,你要照顧好自己。等我實現了自己的理想,我會去找你。信我,師姐。」雲易越說越著急,聲音越來越高。
雲笑也聽急了,他一個孩子能有什麼好打算。
這種地方再逗留下去,只怕會有新的獄卒過來。
「雲易,出去再說。」
「不!」雲易從懷裡摸出一粒藥丸,是昨日他要遞給雲笑那一粒毒藥。
「師姐,你看到了嗎?」
雲笑瞪大眼睛,瞳孔倏然放大,一片驚慌,「不要。雲易,你要幹什麼?」
「師姐,要麼留下我,要麼帶走我的屍體。」
雲易嗓音平靜,他唇角微揚,眼眸泛起一絲淚光,像是在做最後的道別。
雲笑怔怔看他,那個說要照顧她給她錢花的孩子。
聲音有些哽咽,「好,我走。雲易,你要好好活著。我等你。」
說完她以最快的速度跑出了水牢,前方還有人在等她。
她擦了把眼淚,吸了吸鼻子,淡定地站在眾人面前,帶著大家離開。
出去的路上像是被人刻意剷除了障礙,竟出奇的順利。
雲笑看著眼前那個熟悉的被挖大的狗洞長吁口氣,她和蕭衍約好,他會在外面的轉角處等她到亥時。
她將眾人排好隊,兒童最先,老人次之,剩下的最後。
大家剛要行動,倏然身後傳來一道醉醺醺的聲音,「站住。」
禁軍小統領玄紅帶著七八十名官兵來到了身後,他面色潮紅,有些站立不穩,應該喝了不少。
雲笑心裡一沉,方才忙著組織逃犯,忽略了背後的動靜。
身上的毒早在大殿用完了,她手扶上刀柄,打算拚死一戰。
「別,別想了,只要我大喝一聲,你,你說會有多少人來?」玄紅酒氣熏天,好不容易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帶他們,走,也,也不是不行。這樣,每走一個你就捅自己一刀。上次大統領還考我,問,問我一個人能挨多少刀,剛好你就幫我算一下。」
雲笑闔眸,「說話算數?」
「姑娘,不要,不要啊。」
「你自己走吧,我們不怪你。」
「姑娘,好意心領了,這是命。」
「……」
眾人紛紛上前勸說,有些人已經抹著眼淚往水牢方向走。
「站住。」雲笑大喝一聲,隨後接過玄紅的匕首,往左肋下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