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一命嗚呼

第34章 一命嗚呼

胡露露對梁海陽越來越肆無忌憚,而且她又是那麼喜怒無常,前一分鐘還摟著海陽唧唧我我,但下一分鐘可能就會因為海陽說錯了一句什麼話、或者沒有滿足她的什麼過分的要求而勃然大怒。

她經常故意大吵大嚷,這對她來說是一種釋放和發泄。她半真半假地逼海陽低頭認罪,或者乾脆一聲招呼都不打就佛袖而去。每當這種時候,她不管多晚都打車回自己家了,然後一連幾天都不再出現。

誰都不知道表面風光的梁海陽還遭受著這種折磨,他在擁有胡露露所帶來的美好物質生活的同時,也全盤承接了原來她的爸爸媽媽的責任,像哄一個嬌生慣養的公主一樣「侍奉」著胡露露。

可是別忘了,海陽來自西北農村,在那裡男尊女卑是根深蒂固的民風。海陽家裡的女人,他媽、他大姐和二姐都是最典型的西北農村婦女。她們任勞任怨、吃苦耐勞,對自家男人的吩咐言聽計從。

「打老婆」在他的家鄉仍然是常見的陋習。

「婆姨不聽話就得揍,一直揍到聽話了為止!」

「婆姨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

這一類難聽的話現在雖然聽得少了,但歷來都是那裡的傳統中的糟粕。

雖然海陽離家早,還沒有接受過這些「家政教育」,但是從小在田間地頭耳濡目染,他心目里的理想「婆姨」應該什麼樣也就可想而知了。

在那一年剩下的小半年裡,從盛夏開始算起,我沒再見過幾次胡露露。

偶爾去小東的修車廠時,我倒還每次都看見梁海陽。但要麼是我真有事,要麼是我怕碰到胡露露而早早離開。所以,就是那屈指可數的幾次見面,我也沒有和他說多少話。

我怕碰到胡露露的原因很簡單,那就是她對海陽的喜怒無常越來越頻繁、越來越無所顧忌,這讓我和小東都尷尬至極,因為我們不知道應該視而不見還是盡量勸說。

比如在我們四個人經常去的大排檔里,胡露露可以在大家說笑的時候突然就莫名其妙地對海陽冷了臉,輕則隨意對他「呲的」,重則毫不給他留面子地責難。有的時候海陽忍不住反駁幾句,她馬上失態地大吵大嚷。

而海陽呢,他像是永遠都學不會容讓胡露露,學不會哄她開心和賠不是,也可能他本來是會的,卻不願意在外人面前表現出來。

所以到了最後,往往是胡露露扔了筷子、摔了杯子,憤然離座——回自己家去了。而梁海陽也不去追趕,只顧把自己灌醉,然後被小東和我架回他的出租院里,扔到床上一覺睡到大天亮。

胡露露對我和小東倒沒有失禮的地方,除了在她和海陽吵架的時候完全無視我們的存在。每當這個時候,我和小東只能大眼瞪小眼地苦笑。

就像有些「心靈雞湯」里說的,越親密的人往往互相傷害得越深。

胡露露得到梁海陽后,慢慢現出原形,就像一株褪去了偽裝,鋒芒漸現的仙人掌,而海陽則像一塊從一而終拒絕軟化的頑石。

胡露露是一個遠遠還沒有長大,需要哄、需要加倍呵護的任性女孩,而海陽需要的卻是一個知性懂事的伴侶給予他溫柔的陪伴。

海陽越不妥協,胡露露就越來越惡劣、越來越不像個女孩子,而海陽就越來越反感,這構成了一個惡性循環,讓兩個人一步步走進了自己建造的迷障里,深陷其中,誰也找不到出路。

我那財迷小舅子本來是堅定地站在胡露露那一邊的,因為她是他的「財主」。可到了後來他竟然也開始為海陽惋惜,他跟我發牢騷:「這個梁海陽平時挺聰明、挺明白的啊,怎麼找了這麼個媳婦兒?」

然後他又自作聰明地分析胡露露:「這丫頭就是仗著家裡有倆臭錢!所以可著勁欺負爺們兒!」m.

「你可得了吧!他們倆這事兒可能還真跟錢關係不大,胡露露本來就是這樣的人,不管她們家有錢沒錢!」我說。

小舅子到底認識胡露露的時間太短了,在他眼裡,胡露露是一個從溫柔多情的女孩蛻變成的小悍婦,而在我和海陽的眼裡,現在才是她原來的樣子,只是比我印象中的還要驚悚得多。

再後來我寧肯少洗車,也盡量不去東方汽修廠了,被迫旁觀他們倆吵架或者至少打冷戰都實在不是一樁賞心悅目的事。我少去以後,小東也就有理由不去給他們倆當電燈泡了,這也正合他的意。

但我還是會偶爾想起這兩個年輕人,有時他們會突然出現在我的思緒里,莫名其妙、來去無蹤。

到了年底的一天晚上,我想起胡露露和我說過年底要和海陽結婚,可怎麼還沒有一點消息呢?我問小東,他說他都忘了有這碼事兒了,他還說海陽最近經常請假,因為胡露露的爸爸又住院了。

時間已經很晚,我決定明天給海陽打電話問問情況,可是第二天一大早,海陽就給我打來了電話。

他鼻音很重地說胡露露的爸爸在昨天晚上去世了,我拿著手機愣住了。

胡志彪這次住院,家裡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但是即便如此,即便英瑩和胡露露都有心理準備,可是仍然哭暈過去好幾次。畢竟在這個時代,胡志彪還不到五十歲就去世了,實在是太年輕了。

海陽現在是這個家裡唯一的男人,一直在跑前跑后辦理醫院和安葬的事,還有抽空打電話通告四方。胡露露家有很多親戚朋友,而他這邊能想起來通知的只有老趙和我。

我聽到這個消息時挺內疚的,畢竟這半年多都沒怎麼跟他聯繫過,於是馬上問他胡露露的爸爸什麼時候出殯,我一定去。但是海陽很為難也很婉轉地拒絕了我,他在電話里說家裡的親戚們倒是都來幫忙了,但正是因為人太多、嘴太雜,反而壞了事。

上一輩兒的老人都已經去世,胡志彪又是家裡的老大,所以現場缺少主事的人。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誰都搶著出主意,同時又誰都不服誰。這一大堆人還沒到一天就吵了好幾回架......我聽懂了他的意思,也就答應不去了。

可是真不露面又說不過去,我躊躇之後還是在胡志彪出殯的前一天晚上去了胡露露的家,畢竟她和梁海陽是我曾經很親近的朋友。

有一件事我可以肯定,梁海陽和胡露露的婚事起碼要推后一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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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探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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