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過年大作戰

春節越來越近了，廣發修車廠里的工人們開始陸陸續續的返鄉。

他們走的時候帶著大包小包的年貨，現金倒不多，畢竟現在都是銀行轉帳。但是依廠里的規矩，年終獎是一定要發現金的，所以連最小的工人都能帶回家幾千塊錢，每個人都興高采烈的。

老趙的火車是臘月二十六的，但他還不是最晚的。

他走的那天路過車間，看見梁海陽還在一輛來做裝飾的跑車裡忙活，就沖他喊：「別幹了，廠子里就你一個人了，快回去收拾東西吧！」

海陽從車裡鑽出來，一邊擦手一邊說：「行，今天不幹了，我這不正等著送您呢嘛！」

在去火車站的路上，老趙問海陽：「你是幾號的火車？」

「是，二十九晚上的車，三十早上下車，中午就到家了。」海陽回答。

「那露露怎麼過節？」

「她們家親戚多，她去親戚家。她說不回她媽那兒，她姨打電話讓她回去，她不答應，後來她媽也給我打電話了。」

老趙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那你早回來幾天吧，有你帶著她可能就回去了，這娘倆也不能老這麼僵下去。」

「我也是這麼想的，我初六就回來。」

梁海陽有意訂的臘月二十九的車票，那是過年前最後一趟回老家的火車。

這是他和胡露露好了以後的第一個春節，把胡露露一個人扔在北京，其實海陽心裡也有些內疚，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所以他決定晚走早歸，盡量把離開北京的時間縮短，自然又被二姐在電話里好一頓數落，因為別人回家過年都要待到正月十五。

胡露露的駕校也早就停課了，她讓海陽開車帶著她到處玩去。

他們本來想去逛廟會，海陽還沒逛過傳說中的北京廟會，胡露露也只是很小的時候去過。但是一問才知道，敢情廟會都是除夕那天才開幕。

北京的冬天能玩的地方又少，他倆就只好漫無目的地亂跑，想到哪兒去哪兒。

因為臨近新年，北京的馬路上已經顯得非常空曠了，公共場所里的人也日漸稀少。胡露露覺得無聊，經常長噓短嘆，老是問海陽：「咱倆幹嘛去啊？」

可是對於玩，海陽比胡露露更沒主意。他心裡很著急，因為給家裡人買的東西還沒有一點著落。為了陪胡露露，他根本沒時間去採購。離家這麼長時間了，理應給每個人都帶些禮物回去，特別是要給爸爸媽媽多買點好東西，還有幾個外甥和外甥女。

可是這些天胡露露總別彆扭扭的，老像在找茬打架，他已經陪著萬分的小心，不敢離她半步，也就更不敢跟她提給家人買年貨的事兒了。

有一天，胡露露想去電影院看賀歲片。

海陽抓住機會，小心翼翼地問：「這部片子我不愛看，你自己看行嗎？大過年的，我去給我們家人買點東西，保證在你看完電影前就回來。」

沒想到胡露露突然來了精神，大呼小叫地說：「太好了！我也不看了，咱倆一起買去！」

「我是說給我們家人買......」

「是呀！我說的也是你們家啊！我媽什麼都有，什麼都不用買！」

這倒是讓海陽有點意外，覺得自己想多了，也把胡露露看扁了。

於是海陽回家以前的最後兩天成了胡露露的購物狂歡，她像跟錢有仇一樣，只揀好的買，根本不管價格高低。

在一座大型購物中心裡，胡露露讓海陽推著兩輛購物車，她不停地往車裡塞給海陽爸爸買的名煙名酒，給海陽媽媽和大姐二姐買的高檔衣服，還有兩個姐夫也都有各自的禮物。

除此之外，胡露露還要給海陽那個剛考上高中的外甥買筆記本電腦，給另外幾個孩子買平板電腦。

海陽在心裡算著總價，汗都下來了，他忙阻止說：「買什麼電腦啊，我們家有時候還停電呢！」

胡露露突然醒悟過來，原來他是擔心錢，就把自己的金卡拍出來，數落海陽：「你的錢你自己留著，東西全算我的，看你那小家子氣的樣兒！」

海陽不好意思地笑了，也知道這些錢對胡露露來說不算什麼，但最後他還是堅持讓胡露露把筆記本電腦換成國產智能手機，把平板電腦換成了兒童智能手錶。

第一天的購物結束后，胡露露的興奮勁兒還沒過去。她把買來的東西在床上擺攤，一邊啃著手指頭一邊自言自語：「你說啊，好不容易過個春節，你們那麼一大家子人，怎麼才花了不到八千啊......」

海陽卻可以肯定他家人一輩子也見過這麼多好東西，他站在胡露露的身後直吐舌頭，不過他心裡真挺感動的——倒不只是因為胡露露捨得給他們家花錢。

但是胡露露的下一句話讓他嚇了一跳：「不行，還得買！」

第二天，胡露露又給海陽家的左鄰右舍和遠房親戚都買了禮物才算是過足了癮。她一邊往購物車裡塞一邊對海陽說：「你能不去給他們拜年嗎？你可是從北京回去的，你能空著手去嗎？」

海陽開始的時候還強烈阻止過她，但後來想到這些物質上的「賄賂」應該能改變鄉親們對他退婚的態度，也就不攔著了。

買完東西，海陽為了討好胡露露，主動陪她去看了那部賀歲片，然後在電玩城泡到晚上，最後美美地吃了一頓大餐。

胡露露心情不錯，一直有說有笑。

臘月二十九那天，海陽早早就爬起來打包。胡露露買的東西太多，讓打包變成了一個涉及數學、幾何和物理等多個學科的大難題。最後他沒辦法了，只得去買了兩個大編織袋回來裝東西。

火車是晚上七點多的，胡露露堅持要去火車站送海陽。他們打了一輛車，後備箱里塞滿海陽的行李后，箱蓋都蓋不上了。

海陽見胡露露帶著一個鼓鼓囊囊的雙肩背包，問她：「你帶這麼多東西幹嘛？」

胡露露幽怨地說：「你一走，這麼大房子就我一個人，我可不敢住了，我送完你就直接去我大姨家了！」

海陽又見她一身出遠門的裝束，外罩一件肥大的黑色長款羽絨服，下穿一條有著數不清兜兒的米色軍褲，腳上是一雙翻毛敞口大軍靴，不禁又問：「你怎麼穿這麼多衣服？北京也不冷啊！」

「你管呢！」胡露露沒好氣地說，但還是解釋要跟大姨家的表姐去軍都山滑雪。

海陽虧著心，不敢再問什麼。

在北京西站，因為帶的東西太多了，海陽和胡露露找了一個「小紅帽」才運上火車。

海陽本來以為明天就要過年了，火車上的人不會太多，沒想到正因為是最後一趟車，反而更加擁擠。

終於把行李安頓好后，海陽沖站在車窗外的胡露露說：「你回去吧，我過幾天就回來，然後咱們逛廟會去......」

胡露露像是著急走，不等海陽說完，就給了他一個飛吻，說了聲「再見！」然後轉身就跑，很快消失在送站的人群里。

海陽倒有些失望了，他滿以為胡露露雖然不至於哭哭啼啼，但至少也會依依不捨，最後在火車開動后還會跟著跑幾步。

現在他的心裡倒有點酸酸的了，偷偷地紅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