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 亡靈歌姬五
灰白色的陰天不像晴日那樣燦爛,也沒有雨時那般輕易就能喚醒起心底紛亂傷感的思緒,這是一個容易令人感到舒適的天氣,空空的什麼也沒有。
帶著這樣如當日的天氣一般什麼也沒有的心緒,我去遠遠地看了一眼那個孩子。
小小的一團,醜醜的看著也不是很聰明的樣子,什麼也不知道卻能對著向他伸出手展開懷抱的女人笑得那麼的開心。
這就是我的弟弟嗎。
如此的普通又平凡,一點也不知道自己此時的生活就像是繃緊的鋼絲,隨時都有可能斷裂。
和在橫濱這個地方生活著的大多數人一樣,他們的快樂就像是泡沫一樣虛幻一戳即破。
但是他們是如此的快樂。
我覺得有些嫉妒。
不過沒有關係,再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我也一樣會選擇現在的這條道路。
過去,我不是很能理解太宰治為什麼總是在困擾痛苦著什麼,他潛藏在表象下的真實似乎總是在和一些無形的東西進行著較量,而這一切已經用盡了他全部的力氣。
他再也沒有別的能量可以支撐著自己活著。
而現在,我似乎在很邊緣的地方觸摸到了一些他的真實。
我好似懂了一些又好像沒有,但我依舊不知道如何才能幫助到他。
太宰治是我非常重要的……朋友。我很貪心,我想保護大家,想自己可以不再受制於人,也想他能好好的真正開心起來。
傍晚,我一改常態地換上了深紅色的晚禮服,整體妝容也都往夜鶯的方向偏了一些,相較之前明顯就比較的有攻擊性了起來。
同太宰治出發前往宴會前,我們在港口黑手黨的大樓遇上了任務歸來的中原中也。
「……大小姐。」中原中也的眼神複雜至極,內心像是隱約生出有一個猜測卻怎麼也不敢相信。
我們同他擦肩而過坐上車,車門剛關上太宰治便開口道:「真可憐,黑漆漆的小矮人完全被騙得是團團轉了呢。」
我偏頭看他,明明嘴裡說著可憐,太宰治的臉上分明掛著的是幸災樂禍的笑。
「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我忍不住問他。
「嗯?」太宰治微微挑眉。
我托著腮看他,「像只滿肚子壞水盡想搗亂的壞貓貓,皮毛都是純黑的那種。」
真可愛。
「那不就是黑貓?原來小百靈覺得我象徵著吉利啊。」太宰治上揚的腔調帶了些俏皮的少年氣。
在過去,黑貓因為「夜晚也能看得見東西」等理由,作為「福貓」象徵著避邪、幸運、商業繁榮。
「重點竟然是吉利嗎,你這個壞貓貓。」我的手臂勾過了他的脖頸,將人拉了過來用另一隻手掐著他清瘦削尖的臉頰。
「唔…」太宰治的臉被擺弄著嘴裡發出怪聲,略帶嫌棄地說道,「你真是變暴力好多。快把原先那個乖乖巧巧的小百靈還回來。」
「晚了,就讓孤苦伶仃的可憐小白花留在你過去的記憶里吧。」我點了點他的腦袋,驕傲道,「我現在是帶刺玫瑰懂嗎,見人就扎你怕不怕?」
「怕,我好怕呀。」太宰治抓住我作亂戳點的手指,「你最好別不來扎我。」
「整天不想點好的,壞死你算了。」我哼了一聲,也沒真生氣。說了會受傷,別的人都是躲都還來不及,也就太宰治這個人反著來,上趕著往前送。
明明是那麼怕疼的一個人。
我的心又軟了下來。
與太宰治越是認識,就越發的覺得他實在是一個太過特別的人,稜角分明。或許是因為生來便是太過的有形狀,才會因此被磨得滿身傷痛。
他和我是完全不一樣的人。
「小百靈,你在想什麼?」太宰治打斷了我不知道飛到哪裡的思路,「你的表情好噁心。」
「什麼噁心不噁心的,對一位淑女禮貌些。」我不滿地瞪了他一眼,「要多誇誇我知道嗎,這樣才會變美。」
「誒……」少年拖長了尾音調侃道,「小百靈怎麼突然想變美了,難不成是在外面有別的狗了?」
一瞬間,跟著他的邏輯思維我很自然地將別的狗和費奧多爾劃上了等號,僅僅是眼神飄忽了一小下,太宰治便驚呼了起來。
「你真有別的狗了?!」他的表情生動至極,不可置信地說道,「我們明明已經有黑漆漆的小矮人那隻笨狗狗了。雖然他又蠢又傻,但是他會乖乖地喊我們百靈妹妹『小師姐』呀!」
「沒別的狗,就你這隻壞貓貓。放過中也吧。」我沒忍住笑了出來,之前會因為覺得怕被中原中也發現自己騙了他而感到尷尬,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大抵,終於還是被太宰治他們這群人給帶偏了。
仔細想想為什麼是我尷尬?對方才更尷尬吧。這不是很有趣嗎,看看中原中也方才那副模樣那個表情,怪可憐的,我的肚子里開始咕嘟咕嘟冒起了黑水。
夜色降臨,閃爍的燈光將這座城市重新點亮。
宴會邀請了橫濱境內幾乎所有排的上號的組織,我氣定神閑地從樓上的單面窗戶往大廳看去,太宰治在一旁用手指點著。
「那邊,角落裡那幾個就是異能特務科的。」太宰治說道。
我順著他的手指的方向看過去,角落裡是幾個氣質與會場其他人格格不入的西裝男子。
「他們……」我的視線在幾人頭頂掃過,委婉地說道,「這個發量是不是有點危險了?」
「是快禿了呢,就像安吾一樣。」太宰治沒那麼多顧慮直言道,然後向我解釋,「坂口安吾就是你之前在酒吧見過的那個。」
「我記得他。」我點點頭,難得能和太宰治正常說得上話的人我怎麼可能會不記得。
「但是你說的坂口安吾我還能理解,異能特務科又有什麼好忙的?怎麼年紀輕輕也髮際線堪憂起來了。」我用手撐著下巴沒有掩飾自己的不滿,「官方不止這點力量吧,藏著掖著是想做什麼呢?」
「我討厭他們。」我沉聲道。
這一刻我想到的更多,不僅僅是戰場上,還有更久之前的一切。
雖然森先生的計劃很重要,但是我的心情同樣也是很重要很重要。既然已經是黑手黨了,那會記仇一定也是理所當然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