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第 27 章
上輩子沒爹沒媽,季誠從沒感受過長輩的關愛,此刻許克忠對他的關愛就像是父愛一樣,他心裡軟成一團,「許二叔讓您費心了,我年輕這點傷幾天就好了,倒是那趙二根,這次過後不會再出來生事了。」
許克忠簡直把趙二根恨到骨子裡了,他道:「就讓他做一年牢真是便宜他了,就應該讓他天打雷劈。」
「他既然進去了,那就想辦法讓他在裡面一直帶著吧,」季誠道:「這樣的禍害,還是有個籠子比較好。」
林哥兒一直默不作聲的聽著,他想要是把趙仲懷也抓起來就好了。
倒塌的院,牆破敗的房屋,三天沒回家院子里的草好像更高了。
張勳停好馬車,那馬兒自己就開始吃草「好傢夥,季兄弟,你家院子的草都夠我這馬兒吃半個月的了。」
「...張大哥說笑了。」。
終於回家了,季誠躺在床上看著漆黑的牆面,這過於簡陋的屋子卻讓他無比安心,許克忠送張勳出村,家裡現在就他們兩個人。
又一次劫後餘生的季誠頗為感慨,他招招手叫林哥兒過來,「額頭膝蓋還疼嗎?」
「不疼了,」林哥兒的手被季誠拉著,他想抽回去,卻被掌心的溫熱留住。
「以後不論什麼情況都要先保證自己的安全,不能冒險,」季誠看著林哥兒躲閃的眼神,定定道:「若是你真的在公堂上把趙二根捅死了,那我活過了來你又去坐牢,你讓我一個人過日子嗎?」
林哥兒一股委屈化作酸澀,在鼻腔里盪開,他忍不住哽咽道:「「我...我以為你要...」
下一秒林哥兒眼神變得無比堅毅:「你要沒了,我就算是變成厲鬼也要讓那狗賊償命。」
季誠是他在這世間最寶貴的一根稻草,他無法忍受季誠因為他受到任何傷害。
「傻孩子,」季誠抬起手臂想摸摸他的頭,林哥兒顧忌他身上的傷,主動把腦袋湊過去。
兩顆孤獨飄零的心此刻挨的無比的緊,他們互為土壤讓彼此棲息。
半晌過後,季誠極為認真道:「林哥兒。」
「嗯?」
「嗯...本來...本來吧,」
季誠端詳著自己的手,慢悠悠道:「本來我只想摸摸你的頭,可你的腦袋上一層油。」
「你...你,」林哥兒臉上迅速爆紅,他指著季誠『你\'了半天,也沒把下文說出來,最後一跺腳一溜煙跑了出去。
看著慌亂跑出去的背影,他躺在床上,嘿嘿的笑出了聲。小孩嘛,就應該有小孩的樣子,總是老氣橫秋的多沒意思。
在豫州城折騰了三天,本來想好好休息的兩個人,下午卻被客人擾的沒有一點空閑,季誠受傷卧病,他捨不得林哥兒受累,就讓楊槐跟著忙裡忙外。
最先來的鄰居是許二奎,「趙二根那禍害,早該遭死了,這會最好死在牢里,你們家的柴我放完了,夠你們燒上個十天八天的,你以後可要好好過日子,莫要辜負了夫郎...」
季誠:......
一屁股差點沒把床坐塌了的季堂「大哥,你怎麼傷成這樣,我就說不能讓你去,你這樣多疼啊......」
季誠:......你快下去吧,我的床!
田淑芬畏畏縮縮的躲在門框後面,「阿誠啊,你們家的水缸我挑滿了,好好保重身子啊。」
季誠看了她一眼沒搭理。
石大娘左右鄰居接連到訪,吧啦吧啦的季誠腦仁都疼,最後連吳叔嬤都來了,雖然沒進屋,但是拉著林哥兒說了好一會。
等人都走光了之後,牆角邊的雞蛋能有七八十個,季誠道:「這回就算你愛吃,咱倆也吃不完了,分出一半都給楊槐裝著吧。」
農家人家裡有個大事小情的,都願意送點雞蛋或者二尺粗布,主要是銅板送不起。
楊槐在他們家吃了晚飯,還沒等放下季誠開口,他放下碗筷風一樣的跑出去,「阿誠哥,我先回家了,碗你們自己洗吧。」
劈柴燒火端茶倒水這些他都能幹,自己家的碗沒辦法只能自己洗,看季誠的樣子還想讓他洗碗,開玩笑那不能夠!
......
「他跑這麼快乾什麼?」
林哥兒端著碗無奈笑著道:「他好像是怕你讓他洗碗。」
「出息,大老爺們洗個碗怎麼了,」季誠撇撇嘴。
「他雞蛋好像忘了拿,」林哥兒道。
「明天再給他吧。」
一場秋雨過後草木搖落,半夜裡林哥兒睡夢之中凍得縮成一團,季誠也沒有比他強到哪去,家裡的被子已經不知道多少年的了,這陳年的老被子,一塊股一塊硬的,他感覺四下里都在漏風。
小小的身子順著熱源拱到季誠身邊,他下意識伸長了手臂把人撈進被窩裡。等日雞鳴日升時,兩個人同時朦朧的睜開睡眼。
他被季誠整個抱在懷裡,手臂和手臂交纏在一起,連頭上的漆黑長發都彼此交織著,林哥兒臉和脖頸轟的一下子就紅透了,他掙扎著要起身。
卻被季誠的手卻牢牢的摁在他的腰上,「還早,咱家也不收地,再睡一會。」
本就溫暖的被窩因為林哥兒升騰的體溫,變得更熱了,林哥兒見季誠閉上眼睛又睡了過去,他動彈不得,過了一會也跟著睡著了。
這一天的大雁村來了一位大人物,上百年或者說大雁村從來就沒來過這樣大的官。
村長和族長作陪,一行人擠在季誠家逼仄的房子里,所有人都戰戰兢兢的看著這位大官,來人面容青白年近四十卻沒留一絲鬍鬚,一身絳紫色緞面常服,渾身只著一根白玉腰帶,卻一身權貴之氣。
郭霖端坐在椅子上道:「傷養得怎麼樣了。」
「多謝大人關心,在下無礙了,敢問大人您是?」原主的記憶里沒這號人物,季誠在床上問道。
郭霖眼神掃了掃屋裡的幾個老頭,季誠道:「大人放心,這幾位都是我的族叔,沒有什麼不能言的。」
郭霖道:「既然這樣我就開門見山了,吾乃西北大營的統帥郭霖,與齊王並肩作戰之時,聽了不少季小兄弟的傳言,實不相瞞我帳下有一副將的位置至今空置,季小兄弟可有興趣來試上一試。」
「大帥有禮,請恕在下有傷在身,無法下地給大人行禮,」季誠不緊不慢道:「大帥所聽傳言實在是有誇大的地方,就算小子曾給齊王獻計,但也都是一些上不去檯面的,別人一學就會的小聰明。」
床上這個年輕人言詞有禮,且態度不卑不亢,鼻樑高挺相貌英俊,雖是受傷卧病卻不見一絲萎靡之態,郭霖心下印象又好了幾分。
「你這話的意思是不願意,」郭霖有幾分不悅,一介白身能給他一個副將已經是天大的運道了,他竟然不願意。
「小子之志在文不在武,大帥實不相瞞小子經此一難后,已經下定決心要走科舉這條路,」季誠眼神堅定的看著郭霖。
「做那成天文縐縐的酸腐書生有什麼意思,」郭霖嗤笑道:「手不能抓雞肩不能提籃,難不成以後你再涉險,讓你那夫郎拔簪保護於你?」
這話說的著實難聽了,想不到這郭大帥翻臉比小孩都快,他也不惱心平氣和道:「大帥,正是因為在下心繫夫郎,才不願手執刀戟讓他擔憂。」
郭霖看了眼立在牆角的林哥兒,想了想也是,他要是這麼好看的老婆,早就老婆孩子熱炕頭,誰還在這西北喝風。
那個曾經風華滿京城,讓他魂牽夢繞的人,如果投胎的話應該能有十六七了。
「你家夫郎,是本地人士?」郭霖順著心下的念頭就問了出來。
季誠心裡咯噔一下,他這弟弟就算是好看也不至於人人都瞧上了吧。他語氣冷下幾分道:「我與夫郎都是本地人士,不知大帥怎會如此發問。」
「嘖嘖,」郭霖不客氣地罵道:「你那腦袋想什麼呢你,你夫郎和我認識的一個故人頗為相似,所以才多問兩句,你這心眼也太小了。」
「你還是別來我這,我怕被你氣死,」郭霖心念一轉道:「等我從京城回來,有好些個問題,到時候你可不能不答。」不回答就直接抓回去關起來,還省了副將的月俸銀子。
豫州城下被炸出來的大坑他一定得知道是怎麼回事,眼下著急回京沒工夫跟這小子磨,等回來的反正他家都在這,跑不了。
「我先走了,你好好養傷吧,」郭霖從懷裡扔出來三張帖子:「我隴西郭家的帖子,可不像某皇子的連個通判的大門都敲不開,好生收著吧。」
郭霖起身就要走,季誠在床上道:「恭送大帥,祝大帥此去一路順風。」
「行了,別說那些沒用的,」郭霖對村長族長道:「行了行了,都老胳膊老腿拎著都費勁就別送了。」
郭大帥一陣風來,又一陣風走,在季誠家攏共待著沒有一盞茶的功夫。
可圍在季家門口的眾人都明白,這季誠肯定和以前不一樣了,連趙二根那樣橫霸鄉里的人都拿他沒辦法,最後還把自己折騰進了牢里。
以後對上季誠就算巴結不上,也不能得罪了。
屋裡村長和族長還沒走,許克忠道:「好小子,這麼大的將軍都來招攬你,我果然是沒看錯,你小時候我就覺得,你將來肯定是最有出息的孩子。」
原主那荒料的童年,許二叔你能看出來啥?季誠腹誹。
「這郭大帥讓你過去做他的副將,你為啥不去?」族長一把年紀拄著拐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