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第7章
李岳在外喚她吃飯的聲音傳了過來。
齊燕慢吞吞地闔上課本,慢吞吞地起身,沒有什麼力氣地走出去。
齊家的晚飯三菜一湯,李岳念著齊燕正是長身體的年紀,飯菜葷素齊全,剛從后廚里端出來,冒著熱騰騰的香氣。
齊燕拉開李岳身邊的倚子坐了下來,端起碗去舀白米飯,先給了一碗李岳,再舀了自己的。
「啊啊~」小糰子在搖車裡看到她,圓溜溜的眼睛亮了亮,朝她伸出兩條小胳膊要抱抱。
齊燕走著神埋頭吃飯,一時間倒沒有聽見那兩道奶綿綿的叫喚。
李岳看在眼裡,心神微動,沒有作聲將搖車推到她旁邊。
小糰子見他怎麼叫那人都不搭理他,不懂地眨了眨眼睛,只好努力地伸長胳膊想去碰她。
齊燕吃著吃著,便察覺到衣服的袖子被人小幅度地攥了下,動作輕的難以察覺地往下扯了扯。
她回過神,垂眸看過去。小糰子正仰躺在搖車裡,費力地伸著一條胳膊,肉指頭顫顫巍巍地勾她袖擺,半邊的小身子都因儘力而微微抬了起來,小臉憋的通紅。
「吖!」小糰子見自己終於被發現了,咯咯一笑,攥著她袖子的小胖手沒撒開,又舉起了另一條胳膊。
他不知道求抱抱多久了,原來軟綿的呼吸現在都累得呼哧呼哧的,像是費了大力氣。
齊燕心頭一緊,趕緊將他抱起來。
小糰子到了她懷裡,笑聲更清脆了。
小糰子也到了吃奶的時候,李岳將準備好的奶汁移到女兒面前,看著她輕笑道:「看來佑兒現在是更喜歡依著你了。」
「是嗎?」齊燕低低地喃了一聲,唇邊不由泛起一絲笑意,捏了捏那軟乎乎的臉。
她勺起奶汁輕輕喂到小糰子嘴邊,小糰子乖巧躺在她懷裡,啊嗚吃得歡快。
李岳靜靜看著,眼裡盛著柔和的淺笑。
待小糰子吃飽了,齊燕才把他抱回搖車裡自己開始吃。
李岳夾了最細膩飽滿的那塊肉放到她碗中,這個時候才有機會和女兒說起關於今日的事情,看著女兒柔聲與她解釋:「燕兒,你娘不是故意不回來。」
齊燕咀嚼地動作慢了慢,雖然面色看不出來,卻是不由自主地豎起了耳朵。
「今日來了書信,北邊下冰雹,你娘便是趕去那了。」李岳掠過心底那絲苦澀,安慰女兒的同時也安慰自己。
「聽說那冰雹最大的能有拳頭般大,小的也如同石子似得,這些東西從天上掉下來,能將一些屋頂都砸穿。」
「北邊鬧得嚴重,不少人都沒了家,露宿街頭,被那冰雹砸的有傷有亡,這事傳了過來,現在城裡人人都在知曉,燕兒若是覺得爹爹會騙你,也可以出去尋個人問問便是。」
李岳說完,末了停了一下才問她:「這樣的情況下,你娘怎麼會坐視不管呢?若是她今日回來了,那還是你認識你喜歡的娘嗎?」
齊燕聞言怔了一怔,眉頭皺著,認真去想這番話。
她崇拜的娘,雖然不回家,不曾照顧好爹爹,但卻救了好多人的命。
如果因為她想要娘回來,讓那些可憐的人失去被救助的機會,那樣也不是她想要的。
齊燕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麼,被李岳輕和的嗓音勸解著,她好像想通了,又好像沒想通。
看到爹爹擔憂關切的目光,齊燕挪了挪唇,朝他抿出一個笑容:「爹爹,我知道了。」
「真是爹爹的乖女兒。」李岳眸色柔和,又給她夾了一筷子菜。
不管怎麼說,齊燕到底也只是個九歲的孩子,她有自己的私心,她想不明白的地方有很多。
比如世上的醫者無數,為什麼卻偏都要尋她母親。
她想不通,她和爹爹都在長安城,長安城裡也有人排著隊尋母親診治,母親為什麼偏要四處跑到遠方去。
齊燕不明白,卻下意識的沒去問李岳。因為腦子裡彷彿有個聲音告訴她,爹爹不會告訴他的,她只能自己想明白。
也許長大了就能想明白了。
齊燕垂頭大口地扒飯。
爹爹說,吃得多,長得快。
…
盼著長大的日子裡,時間飛逝流過。
齊燕迎來十歲生辰的這月,小糰子許佑也終於滿了一周歲。
說起來也巧,兩人同在一月生,兩家夫郎還曾笑著調侃兩個孩子有緣。
誰曾想,新的一年如期臨至,許多事卻已是物是人非了。
今年依舊落雪,屋廊蓋雪霜,白皚皚的一片。
冷風蜷著雪花刮進了屋裡,齊燕走到窗邊,將大開的窗戶掩低了點,只留下一條小縫用來流通屋內的暖氣。
小糰子許佑身子踉蹌地從床榻上爬了起來,然後一屁股坐下,探著小腦袋看見齊燕將外面好看的雪花都變不見了。
他嘴巴頓時扁了扁,抬起肉乎乎的手指指向窗戶的方向,昂著頭,朝走過來的齊燕可憐巴巴地喚道:「姐姐…雪…雪…」
一周歲的小糰子已經開始了牙牙學語,那小奶音軟綿無辜,有一種脆絲絲的嬌嫩感覺,外加上他這會兒嘟嘴委屈的表情,光是看著便覺得可憐的不行。
齊燕心裡一軟,卻並沒有順著他,而是走到床邊順著床沿坐下,將他舉起的小胖手按了下去。
齊燕嗓音輕柔而無奈,告訴他:「不行,風太大了,吹進來佑兒會感冒。」
許佑眨著眼,亮晶晶的眼睛有些迷惑地看著她。雖然他現在能聽懂一些話,可他人小,只能慢慢反應過來。
臨近大年,李岳圖喜慶,親手給許佑縫了一件毛衣,還說孩子長得快,特地做的大了一些。
紅通通的毛衣套在小糰子身上,襯得他肉團般的小身子愈發圓滾,肉墩墩地坐在床頭,白凈的小臉粉雕玉琢,乖乖愣愣的,活像一個討喜的小福娃。
齊燕直看得心中痒痒,手指暗中搓了搓,最終還是沒按捺住,伸手穿過小糰子的胳肢窩把他抱到自己腿上,往懷裡揉了揉。
占著肉糰子的便宜,齊燕唇邊勾著笑,還不忘逗弄他。她微微壓低聲線,裝作受傷的樣子低悶道:「佑兒難道連姐姐的話都不聽了?」
小孩子的心思最是純潔而敏感,察覺到自己最喜歡的姐姐好像難過了起來,許佑頓時被移走了注意力。
他掙扎了一下從齊燕懷裡鑽出毛茸茸的腦袋,睜著濕漉清澈的眼睛焦急看向她,急得鼻翼都在細微地抽動:「佑、佑鵝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