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第8章
那嗓音軟綿綿怯生生，無辜中又帶著一點毫無章法的迫切，著急的想證明自己。
他聲線尚且稚嫩，剛牙牙學語幾日，發音一點兒也不準。偏偏他不自知，說得吃力又認真，說完后便昂著小腦袋，緊張地眨著眼睛委屈地看她。一副圓頭圓腦的乖愣模樣。
齊燕唇邊頓時溺出了一道笑聲，她不由得抱緊了小糰子，眯眼笑了起來，越笑越明朗。
許佑本來扁著嘴怯怯地看著她，被她突如其來的一笑唬得圓滾的小身子都抖了抖，睜圓了眼睛，愣愣地看她，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姐、姐…」見那人只顧著笑沒有注意到自己，小糰子許佑嘴扁得更厲害，胖乎乎的手指攥著齊燕的袖子輕輕拉了拉。
齊燕笑得淚花都要出來了，察覺到懷中的小糰子略微有些不滿的情緒，她才漸漸止了笑聲，想要用力卻不敢地在他毛茸茸的小腦袋上揉了一把。
低頭對上了小糰子濕漉純澈的大眼睛，齊燕抿走了笑出來的淚花，正了一下神色，臂彎托起他的小屁股，使他能夠倚著半踩在她的腿上。
看著他，齊燕輕笑糾正他道：「是，佑兒。」
許佑小肉手還攥著她的袖擺沒有撒開，似懂非懂地看著她，張開小嘴，學著齊燕說話的樣子軟軟地發音：「佑…鵝。」
「佑、兒。」齊燕忍著唇邊的笑意，特地說得慢了一些，給他演示正確的發音。
許佑糾著小眉頭，雖然不懂姐姐為什麼要一遍又一遍地說『佑鵝』，但他還是仰著頭，跟著乖巧地念道：「佑、佑鵝。」
齊燕頓了一下，換了個方向，指著自己問他道：「我是誰？」
許佑眨著眼睛，慢慢地想了想這句話的意思，想明白后便抬起小腦袋，亮晶晶地看她，軟綿綿的嗓音里透露著歡快：「姐、姐！」
自己的名字念不好，姐姐卻叫得生脆。齊燕心裡軟軟的，無奈又好笑，接著耐心地問他：「那你是誰？」
「我…佑鵝…」小糰子嘟著嘴咕噥著，聲音里的歡快和興緻頓時消失了不少，像是尾巴突然耷拉下去了的小狗狗。
「爹爹是誰？」
「是…是爹…爹！」小糰子軟乎乎的小臉漸漸皺了起來，說得越來越慢，聽起來好像也有些吃力。
齊燕這才停下教導，彎著笑眼在他額頭上獎勵地親了親，贊道：「佑兒真棒。」
雖然連著幾日她教許佑練習發音與說話，他總是說不好兒字音，但對小孩來說，不能太過於強求。
而且小糰子已經學會了認人，見著她和李岳總會甜甜地喊上一句，這是個很好的開端。
許佑感受到額頭上的獎勵，大眼睛一亮，不等齊燕抽身，小胳膊便立即高興地抱住她的脖子，昂著腦袋，軟軟的嗓音期待地喊道：「親……親！」
齊燕哭笑不得，指尖在他額頭上輕點了點，說道：「今天已經親過了，明天佑兒學得好再親。」
這小糰子，別的沒學好，親親兩個字卻是說得越發順溜了。明明她也沒教他說過。
齊燕說得太快了，許佑眼睛里露出迷茫，雖然聽得不是很懂，但見姐姐沒有再親他，他便嘟著嘴再次哼唧道：「親、親。」
就知道他會耍賴。齊燕見慣不慣了，就這麼順著他的姿勢托著他的小屁股，抱著他站起來，走出了房間。
再過幾日便是年三十了，齊家也處處貼了窗花掛上囍字，鮮紅明艷的對聯張貼在各個屋門的兩側，寓意著吉祥平安之意。
明明與往常過節時一樣，齊燕卻不知是為什麼，總覺著今年特別有年味，氣氛暖融融的，心頭也是暖烘烘的。
齊燕低頭，拱在她懷裡的小糰子像個軟軟的小火爐，溫暖便是從心尖流到四肢百骸。她不由得抱緊了些，踩著淺淺的積雪走向正廳。
正廳里，李岳手裡拿著一封信箋，有些失神。隱約聽到有腳步聲走過來，他回過神來，忙將信紙三兩下折好塞進了袖口裡。
見著女兒抱著小佑兒出現，李岳臉上浮起輕柔的笑意，朝他們招招手。
李岳雖然年過三十，但因平日里有所保養，面容上不僅沒有細紋，肌膚還保持著溫潤細膩。雅緻的眉眼經過時間的沉澱，平添了幾分柔韌的風韻。
齊燕走過去，懷裡的許佑轉動著腦袋，看到李岳時眼睛便明亮地笑了起來，軟綿綿地喊道：「爹爹…」
奶奶的幼嗓似乎要甜到人的心裡去。
「欸。」李岳應道，眉眼更是柔軟，起身從女兒懷裡將許佑抱了過來。
許佑在李岳懷裡神情呆了一下，轉著黑溜溜的眼珠，眨了眨，慢慢反應過來后，他扁著嘴，眼巴巴地看向齊燕的方向。爹爹的抱抱很好…可是、可是佑鵝還是更想要姐姐抱…
李岳沒有注意到他的小表情，而是跟女兒溫聲囑咐著準備要採買的年貨：「零嘴可以多買些，糖便不要買太多了，免得佑兒瞧見了又哭著鬧著吃。」
齊燕看了眼巴巴盯著她的小糰子，認同地點點頭。
上次學院里夫子發了糖，她揣在兜裡帶回來，被小糰子看見了，他像發現了什麼新奇事兒揪著糖不放，啊呀叫著要往嘴裡塞。
那時他還太小，吃不得，她只好強行拿過來，結果那晚他便哭得沒停，第二天眼睛又紅又腫，嗓子都嘶啞了，可把他們心疼的不行。
為了避免這事再發生，後來齊家上下每個角落都翻不出一顆糖。這次也只是大年圖個氣氛，才要去買一些回來。
李岳又交代了一些，才略顯不放心地叮囑道：「就這些了，路上要小心，早去早回知道嗎？」他本來是要自己去買年貨，女兒卻硬讓他好好歇著，說他累了整年，說自己年輕有力氣，這種跑腿活便交給她。
李岳拗不過她，只好隨她了。
「爹爹放心，我很快就回來。」齊燕接過李岳從腰間取下的錢袋，塞進懷裡藏好，然後又跟小糰子道別，后才轉身走出去。
「姐、姐，姐…姐…」許佑伸出小胳膊想要去抓她的衣袖，結果小胖手落空，睜著眼愣愣看著齊燕越走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