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第五章

樂達是A大方圓二十里唯一的一個大型商圈，裡面最近新開了一家川渝風味的自助火鍋店，火鍋店開業折扣良心又真誠，全場八折，學生證折上五折。

如此令人心動的折扣自然也吸引了許禾和江雨焉。

周二下午上完最後一節課，許禾和江雨焉就坐上計程車直奔樂達而去。

「多少號？」江雨焉還沒等許禾從人堆里擠出來就急忙迎上去問道。

「118，前面還有56桌。」

江雨焉聞言差點原地暈厥，「已經六點了，等完5.1桌吃的就不是晚飯而是夜宵了吧？」

許禾感覺胃已經開始逐漸沸反盈天，「晚飯夜宵都無所謂，關鍵是我的胃等不到那個時候，為了給這餐自助留出位置，我中午就吃了六個餛飩。」

江雨焉和許禾都屬於在人群中回頭率很高的那一類人，江雨焉看見頻頻往她們這兒看的等餐人員，「你覺得我去色/誘服務員，讓他幫我們安排插個隊的成功可能性有多大？」

江雨焉看著人群思考對策，「這兒人多，不好說話，我可以去廁所回來的必經之路上等著。」

許禾滿臉同情：「......我實在不忍心告訴你，排號的那幾個服務員是女的……」

江雨焉：「......」

先天性別斃掉了江雨焉最後一條路，她抽了抽嘴角，默默坐下，「那就只有等了。」

許禾和江雨焉看起來都挺好說話，但其實都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倔人，她們是為了吃這家店才「跋山涉水」出來的，如果迫於現實去吃了別的，那一整晚都會撓心抓肺，記著念著，睡不安穩。

等著實在無聊，江雨焉開始關心起好姐妹的感情生活，「之後你們就再也沒有聊過了？」

許禾往事不堪回首：「都尷尬成那樣了，我要怎麼聊？」

江雨焉：「唔，雖然過程有些不盡如人意，但總體來看結局是好的啊，要不然就你這瞻前顧後的行動效率，還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成功加到他微信呢。」

許禾：「所以我還應該感謝你？！」

江雨焉揉了揉鼻子，她確實也沒考慮到會發生這樣的情況，「那你還打算追嗎？」

「肯定追啊，你不是在說廢話嗎，難得碰到一個心動的，不告白就直接放棄，我會遭月老報應的，」許禾靠在凳子上想了想，「而且經過刪帖那件事情，我感覺他這個人也挺不錯的，有同理心，很容易替別人著想，相處起來挺舒服的。」

江雨焉一言難盡：「我不知道該說你『情人眼裡出西施』，還是該說你短短几天就『始於肉/體忠於性格』了。」

「忠於性格還不至於，」許禾半開玩笑地戲謔道，「頂多就是更喜歡了一點。」

江雨焉莫名其妙吃了一把狗糧，感覺自助火鍋還沒開始吃就已經飽了。

「那你可得抓緊一點兒，我聽說他挺搶手的，在信院......」江雨焉頓了一下，瞄見隔著人群的角落裡，「季樺瑜？！」

「別說名字啊！」許禾掃了一圈周圍的人群，「萬一被認識他的聽了去多尷尬啊！」

江雨焉一手抓著許禾一手指著牆角，「你看啊，是季樺瑜和丘旻飛他們！」

許禾順著江雨焉指的方向站起來看了一眼，又急忙坐了回去，她反手抓住江雨焉的手腕平復快從嗓子里跳出來的心臟，語氣帶著興奮和一點千帆過境的感慨。

「這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飢餓面前江雨焉不想diss許禾，「我們到了之後就一直坐在扶梯這邊，沒有看到他們上來，說明他們肯定比我們先到！」

許禾還沉浸在這種「有緣千里來相會」的激動之中，聽完江雨焉的話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啊？」

江雨焉餓眼中露出幽光，「我們能不能在七點之前吃上飯就在於他們手中握著的號了！」

拼桌！許禾聽明白了江雨焉的意思，這其實本來是一件正大光明又極為尋常的事情，在人多的餐廳排號吃飯，遇到能聊得來的熟人就一起吃，既減少排隊時間又增加吃的種類，然而......

許禾有點猶豫：「我會不會被認為是別有居心啊？」

江雨焉老成持重地拍了拍許禾，「自從你表白牆發帖忘了匿名被人挖出馬甲后，你的任何試圖接近他的行為都會認為是別有居心，不管是公事還是你想抱著做朋友的態度。」

許禾：「......」

江雨焉：「而且男人可以之後追，火鍋不能之後吃，懂？」

許禾一想，是這個道理。

江雨焉解決完許禾后就立馬掏出了手機，她點開丘旻飛的聊天框。

江雨焉：「在？」

丘旻飛回復得很快：雨焉姐有事需要我效勞？

江雨焉：[微笑]上次刪帖的事情我們還沒「好好」聊聊。

丘旻飛確實存了看戲的心態，但是他也確實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他本來以為加完以後他們至少會互相問一下姓名。

丘旻飛：[我錯了，可憐，捶背.gif]

丘旻飛：[刀下留人.jpg]給我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江雨焉：很好[滿意]，你現在是不是在川渝自助火鍋？

丘旻飛：喲，難不成你也在？

江雨焉：正是[酷]

丘旻飛：拼桌？

江雨焉：[這孩子真乖.gif]

江雨焉：你們的號還要等多少桌？

丘旻飛：小桌18桌，中桌3桌。

江雨焉：你們幾個人？

丘旻飛：3個。

江雨焉：！！！為什麼三個人可以拿到中桌號？！

丘旻飛：[羞澀]服務員小姐姐看我們帥偷偷塞給我們的。

江雨焉怒了，她恨鐵不成鋼地看著許禾。

許禾攤手：「先天性別優勢，相信我，換成服務員小哥哥的話我們也會有的。」

江雨焉深吸了一口氣，微笑地打字道：三個人吃中桌不會顯得有些蕭瑟嗎？

丘旻飛十分上道：會，加上你們就正好了[酷]

江雨焉對許禾揚了揚手機，「走。」

許禾瞄了一眼牆角，深吸一口氣，「我去趟廁所，化妝包給我用一下！」

江雨焉表示理解，畢竟是見想追的男生，再怎麼隆重也不為過。

川渝自助火鍋店內，季樺瑜和丘旻飛聽見叫到他們的號后便先進去佔位了。

季樺瑜一邊喝水一邊問道：「你說的那兩個熟人是誰？」

丘旻飛笑容十分的賤，「有緣人。你可以猜一猜。」

季樺瑜看見丘旻飛賊笑的表情心中就已經感覺到了不好，等他眼角的餘光掃到許禾她們從門口進來時就已經懂了。

「你給我等著，」季樺瑜咬牙切齒地和丘旻飛說道，「下次你代碼有問題不要求我幫你找bug！」

丘旻飛勾著季樺瑜賊兮兮地笑道：「話別說這麼滿，萬一你以後要感謝我呢？」

丘旻飛說完便起身迎了起來，他先是和江雨焉熟稔地擊了一個掌打招呼，然後向季樺瑜介紹道，「江雨焉，藝術系，大提琴專業，和我們一級，也是大二的，我媽閨蜜的小孩，和我同一個幼兒園，同一個小學，然後機緣巧合現在又到了同一個大學。」

季樺瑜當然不會讓女生沒臉，他幾乎是在丘旻飛起身的瞬間就收拾好了臉上的表情，他很紳士地向江雨焉頷首打了一個招呼，「季樺瑜，電科系，丘旻飛的室友。」

江雨焉老母親似地在心裡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自然得彷彿不知道表白牆的事情似的挽著許禾介紹道：「這是我朋友，許禾，大二，金融系。」

許禾深吸了一口氣，掛起一個大大方方的笑容，「認識，」她伸手看向季樺瑜，「上次的事情，謝了。」

許禾深諳人際交往之道，與其扭扭捏捏地藏著掖著，不如實實在在攤開來說。雖然她不提，她相信季樺瑜也會為了照顧她的面子表面當成沒有發生過，但是發生了就是發生了，不提只會讓兩個人都放不開，反而是將這些尷尬的糗事開玩笑的說出來更能拉近兩個人的距離。

季樺瑜確實有些意外，他不留痕迹地打量了許禾幾眼，搖了搖頭，禮貌地笑道：「沒事，舉手之勞。」

丘旻飛看了看這個，又看了看那個，心裡笑得又賊又賤，表面上卻十分禮貌地向許禾介紹自己，「丘旻飛，大二計算機系。」

許禾知道氣氛的突破口肯定不會在她和季樺榆身上，所以露出一點好奇，恰到好處地向丘旻飛遞出話題，「你們倆同宿舍不同專業？」

丘旻飛引導大家入座，他讓兩個女生坐在最裡面沙發拿菜上菜不用起身處，順便自然而然地將許禾安排在季樺瑜旁邊。

許禾對這個安排很滿意，深覺江雨焉這個青梅竹馬十分上道。

丘旻飛：「講起來都是孽緣，分宿舍的時候我們班多出了一個人，他們班多出了一個人，負責住宿的老師一合計，就把我們倆發配去了頂樓閣樓。」

許禾樂了，「北區頂樓閣樓不是據說比其他宿舍小嗎？」

「小倒是不小，就兩個人住，主要是它的層高比普通宿舍矮！」丘旻飛講起這個事情就感覺一把辛酸淚，「宿管老師看資料的時候可能光看到我們的身高體重能不能把行李搬上六樓了，他們可能沒有注意到上床下桌在那種層高里高的人坐在床上能不能正常直起腰。」

「大一剛來的時候我倆每天早上的日常就是，鬧鐘響，迷迷糊糊地關鬧鐘，坐起，撞頭，徹底清醒，然後再開始擁抱嶄新的一天。」

季樺瑜想起那段往事也有些忍俊不禁，他半開玩笑地笑道：「不是在你的罵罵咧咧中開始新的一天嗎？我記得那時候你每天開口第一句話就是你明天就要退學。」

準確是『草，老子明天就要退學！』

丘旻飛幽怨地嘆道：「我哪知道我想象中的大學生活和現實中的大學生活差這麼多，我那時候每天晚上做夢都能被答不出來老師提問的演算法，和跑不出來要交的代碼作業給活活嚇醒。」

江雨焉樂了，「這麼說你應該好好感謝那個把你分配到這個宿舍的宿管老師，如果不是這個宿舍的床這麼難睡，你可能已經因為天天躺在床上享受生活而掛科留級了。」

丘旻飛：「誰說不是呢，上次我去信院團委老師辦公室的時候還聽到她們拿著季樺瑜的成績單在感慨，說什麼真是奇了，為什麼每屆年級第一都住在608。」

丘旻飛講起來又感覺有點心酸，「住在那種鬼地方，網路網路不好，床床不好，除了學習還能幹什麼。」

江雨焉一點也不給丘旻飛面子，「同住一個宿舍，怎麼別人是信院第一，你卻才剛不掛科？」

丘旻飛勾著季樺瑜的肩膀挑眉笑道：「你知道每個成功男人的背後都有一個默默付出的好兄弟嗎，如果不是我，他能在大一一學年中就掌握計算機和電科兩個專業的基礎知識嗎？」

季樺瑜忍了半天才將嗓子眼裡的「滾蛋」給咽回去，他實在不好當著女生的面讓丘旻飛沒臉，他想起那一段一邊要看自己專業課一邊還要幫丘旻飛看他那寫的那些狗屁不通的代碼的熬夜日子就一陣肝痛。

許禾笑道：「你們不是說有三個人嗎？還有一個人去哪兒了？」

季樺瑜：「還有一個大四的學長，他看到還要等一會兒，就先去樓下的超市買東西了，你們進來的時候他已經在結賬了，應該快上來了。」

許禾沒想到季樺瑜會直接回答她，一時有些小激動，果然是氣氛輕鬆，她在心裡默默給暖場小能手丘旻飛點了個贊。

「電科的學長嗎？」許禾順著季樺榆的話問道。

季樺瑜：「嗯，他和我們在同一個老師手下做過幾個項目，下個月要去實習，就最後一起吃個飯。」

許禾：「餞行的話我們倆一起會不會有點打擾？」

「丘旻飛問過學長，學長說他和你們都認識，」季樺瑜想了想，「學長原來好像也是校學生會的，叫趙嘉。」

許禾聞言咳了出來，「趙，趙副會長？」

許禾話音剛落，趙嘉就提著東西走了進來。

趙嘉身高一米七，體重170，長得慈眉善目，一雙眼睛笑起來就找不到，熱情豪爽，專業、工作能力出眾，就是情商不怎麼高，如果說他們四個人屬於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類型，那麼學長基本就屬於見人說鬼話，見鬼說人話了。

果不其然，趙嘉進來先和大家熱情地打了一個招呼，然後就笑眯眯地在許禾和季樺瑜之間看了一圈，最後真心實意地感慨道：「小許你這速度挺快啊，表白牆那帖子我們也看了，哈哈哈，給我們樂的啊......」

許禾臉有點紅，氣氛好不容易才輕鬆下來，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嗎！

趙嘉樂呵呵地打趣道：「今天怎麼這麼巧？你就說你是不是知道小季要來這裡吃飯故意跟過來的？」

許禾感覺自己頭都大了一圈，「真不是！真是遇上的！」

江雨焉見狀連忙替許禾解圍，她拿出排號單笑吟吟地道：「學長你真冤枉我們了，這家店上周我和許禾就想來了，今天遇到真的是巧合，其實我們算是蹭號的。」

趙嘉恍然大悟，隨後點頭道：「那還好你們上周沒來，劉允陽和他新女朋友上周還來這裡吃過，你們要是遇上也是挺尷尬的。」

許禾：......

所以說這位趙副會長就是一個如此神奇的人，他總能精準地踩上各個雷點。

江雨焉笑容逐漸僵硬在臉上，她的臉青一陣白一陣，脖子僵硬地扭向許禾，無聲地用眼神交流。

劉允陽新交女朋友了？！

許禾：我不知道啊！我知道能不和你說嗎？！

趙副會長以一己之力成功懟啞了兩個人，他不明所以地看著驟然安靜下來的飯桌，還欲再言。

季樺瑜當機立斷將菜單遞過去，「學長你就別打趣大家了，我們在這裡坐半天了，就等你過來點鍋底了。」

趙嘉本意也只是為了活躍氣氛，他見鍋底還沒點注意力立馬就被轉移了，「哦哦，鍋底是吧，我們重慶一般吃九宮格火鍋，不同的格子代表不同的溫度和不同的牛油濃度，這家店的九宮格據說還挺正宗的，不過九宮格的話就都是辣鍋，你們有不太能吃辣的嗎？」

四個不太能吃辣的人默默舉起了手。

趙嘉：「......」

為什麼總感覺自己格格不入呢？

嗯，一定是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