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029
金主爸爸毫無身為金主的自覺性。反倒是被越西辭拉了拉衣袖,才將自己高高舉起的胳膊放了下來。
「你說的是認真的?你真的要幫我?」
他依舊沒能徹底消化越西辭的提議。他雖然與越西辭一直有所接觸,可她到底是越丞相的女兒。血脈宛如一道鴻溝隔絕在他們二人之間。
「你是不是素有耳疾,聽不清別人說話?」越西辭看著他的眼神十分古怪,「同樣的話我怎麼感覺自己都說了好幾遍了。」
沈憑舟這才恍若大夢初醒一般。看著越西辭眼神既帶著些滿含深意的探究,又帶著些不明所以的迷茫。
「你用不著這麼看我。」越西辭翻了個堪比月亮那般鋥亮的大白眼,「難道我的表現還不夠表達我的誠意嗎?」
她說這話其實有點心虛,但還是外強中乾地挺了挺胸,好像自己真的誠意滿滿似的。
沈憑舟的手裡抓著兩顆鵝卵石,當成核桃似的在手裡盤著。沉吟半晌后道:「要我上桌,也得給點籌碼吧。」
誠意歸誠意,賭徒要上桌,總不能單靠著一張空頭支票就叫莊家發牌。
沈憑舟的眼中晦暗不明,不知到底在想些什麼。
厚厚的雲層被晚風驅散,皎潔的月光再次照耀大地,也一道給湖邊的兩人披上了一件銀白色的外衣。
「我一直待在內院,朝堂上的事兒我也不懂。」越西辭笑嘻嘻地開口,「但你們可以拿我當筏子,在相府中安插人手。」
太子可以叫皇后賞人進相府,可人進了相府後被趙氏安插在哪兒可就不能掌控了,是生是死可就更不好說了。但如果把人放在越西辭的身邊就不一樣了,她是相府的姑娘,不僅能在丞相府中自由活動,把消息帶出來也更加容易。
越西辭的目光靈動狡黠。沈憑舟驀地覺得他們兩人的身份好像掉了個個兒,越西辭才是那個資深的獵手,他才是被一直盯上的獵物。
「還有一件事……」越西辭伸出一根手指,「我身上或者身邊肯定有什麼叫人投鼠忌器的東西。」越西辭無辜地攤攤手,十分的理直氣壯,「但我失憶了,不知道那是什麼。」
沈憑舟:「……」這丫頭要是去做生意肯定能賺個盆滿缽滿。
沈憑舟猛然回想起自己和越西辭第一次見面的那天,越西辭寫了一沓紙的開店計劃。他想了想,或許以後和這丫頭合起伙兒來開家店糕點鋪子,他也能小賺一筆呢!
越西辭也知道自己有點過分,訕訕地笑了一聲,「你放心,等我想起來肯定第一時間通知你。」
按照越西辭自己的推斷,那東西可能是個信物。所以她趁著這次秋獮收拾行李的時候,好好翻了一遍原主不遠萬里從肅州帶進京城的東西。可那兩大箱子東西看起來多,實際上三分之一是衣裳,三分之一是一些日常用具,再有三分之一是被她吃了一路的乾糧。
箱子里還剩了點肉乾,最後也被她和岫玉分了分,交給消化系統去發愁了。
因此越西辭更傾向於那是一條口信兒。
越西辭在心裡暗暗嘆了口氣,沒能繼承原主的記憶可真是太麻煩了!
「那我謝謝你啊!」沈憑舟隨手把小石子丟在一邊,「咔噠」一聲過後,沈憑舟站起了身,拍了拍衣擺上的塵土。
他像是看著不遠處嬉鬧著的兩匹馬,又有些好奇地開口問道:「說起來,你怎麼知道我今天要教你騎馬是想要試探你呢?」
他本來是沒這個意思的,總的說起來也算得上是臨時起意。
「你問我的那句話啊。」越西辭笑眯眯地解釋道,「首先,作為一個初學者,我應該是騎不了那麼快的。再者你看我走路的狀態十分正常,而初學者的大腿會被磨破的,走起路來肯定不會像我這麼隨意。」
越西辭上輩子雖然沒騎過馬,但她去沙漠完的時候騎過駱駝,知道大腿內側的皮肉最嫩,是經不起這麼折騰的。她上次被沈憑舟送回丞相府的時候就猜測到了,也趁著沒人的時候偷偷扒開看過。
她這具身體的大腿內側是磨出過繭子的。只是看起來應該也被人細心養護過,因此已經看不太出痕迹了。因此她推斷出原主是會騎馬的。
今晚這一趟賓士,也算得上是她對肌肉記憶的一次妥協。
她想看看,原主的騎術到底怎麼樣。
索性結果沒讓她失望,原主的騎術能叫得上一聲好,就算她全不走心,也能跑出那樣的速度。
她沉默半晌,忽的開口,「你知道越丞相是哪裡人嗎?」
沈憑舟微微一怔,「看吏部的檔案,他是文正八年進士,祖籍靈州。」
「靈州?」
「對,西北六州之一,靈州。」
「可我是從肅州來的。」越西辭擰起了秀氣的眉,「越南詩之前也是住在肅州。」
她依舊記得那日與越南詩對話中的不真實感。
「肅州不大,我們當然見過。」
這是越南詩的回答。彼時她以為越丞相一股子酸儒習氣,不想讓別人知道他是個三妻四妾的花心大蘿蔔,因此弄了一出狡兔三窟。
「那你知不知道他的親戚都住在哪兒?」越西辭追問了一句,「肅州有沒有他的親戚?」
沈憑舟「哈哈」笑了兩聲,「吏部的檔案不會寫的這麼詳細,但我不認為有。」
看著越西辭愈發迷惑的面龐,他又不得不多說了兩句解釋道:「雖然世人都『西北六州、西北六州』的叫,但這六州所距甚遠,且肅州城除了幾十戶的本地居民外,大多都是隨軍遷移至此,家人親眷皆在王府甚至是兵部備案。如果越丞相真的有親眷在肅州,我不會不知道。」
「別說那麼絕對。」越西辭嗤笑一聲,「越南詩說她也是從肅州來的,你手上有關於她的資料嗎?」
沈憑舟一噎。
說起來丟臉,在太子上次探訪越相府之前,「越南詩」只存在於別人的口述里。他們甚至不知道她長什麼模樣。
越西辭忍不住又賞給他一個大白眼。
沈憑舟臉上有些掛不住,喃喃地小聲道:「你不是失憶了嗎,說不定你根本不是從肅州來的呢?」
這回輪到越西辭無話可說了。
她搜腸刮肚地想找出些什麼來反駁他,可最終只能幹張著嘴。
沈憑舟說的不無道理。莊子里的仆婢們都說她是從肅州來的,趙氏和越家其他人也是這麼告訴她的。
可人是會說謊的啊!
越西辭垂眸嘆了口氣,看來在她找回屬於原主的記憶之前,已知的所有條件都做不得數兒!
「那這件事容后再議,」越西辭慣常不會刻意為難自己,「沈世子,我的籌碼已經擺上桌了,你的呢?」
沈憑舟:「……」
他把自己想要跟越西辭合夥開店的念頭團了團丟出腦海。
「我的誠意還不夠嗎?」他反問道,「越姑娘,岫玉不好嗎?」
越西辭耳尖地注意到沈憑舟換了稱呼。不再是「小丫頭、小丫頭」地叫她。
兩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卻各懷鬼胎地綻出了笑臉。
沈憑舟打了個口哨,大黑聽到后立刻停止了嬉鬧,踏著水花到了沈憑舟旁邊,身後還跟著雪青。
「既然這樣,咱們明晚再見。」
沈憑舟一邊說,一邊翻身上馬。大黑焦躁地在原地踏了兩步,哼哧哼哧地打了聲響鼻。
「明晚見。」
越西辭同樣翻上了雪青的背。與沈憑舟同步地夾了夾馬腹,默契地朝著同一個方向打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