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圖書館

聖雷奧那學院的老圖書館位於學院北方的小樹林中，原本因著僻靜安逸的自然環境而選擇的建址，已經無法滿足如今的學業氛圍。

於是，早在學院的發展過程中，新建設的圖書館便替代了這棟老前輩。無獨有偶，學院的絕大部分建築在漫長的歷史中都經過多次的擴建和修繕，其建築風格也逐漸脫離堆砌繁瑣裝飾的風格，變為了如今頗具前沿的簡約風。

但唯獨這棟古老的圖書館僅僅進行過結構上的修繕，依舊保留著它厚重古樸的風韻。已經基本喪失它原本功能的建築，彷彿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在安靜的林間默默見證著聖雷奧那學院百年的歲月滄桑。

而現在的它作為遠古魔導科技學科的獨棟教學樓，依舊在履行著自己承載教育的使命。

愛麗絲和諾拉一齊走進了這裡，她們穿過一排排高聳的書架走上二樓，徑直來到了古魔科教授的辦公室前敲了敲門。

「進來吧。」

木門應聲而開，正對著門口的辦公桌上散亂地疊放著各種書籍，而辦公室的周圍更是被直達天花板的書架圍了一圈，行成了由書海組成的環形圍牆。

這個房間的主人，遠古魔導科技學科的主教授，也是同意愛麗絲用科考的方式賺取學分的莉莉絲·卡佩教授，正像暖陽下的貓咪一般，慵懶地躺在辦公桌的沙發上。

「下午好，卡佩教授。」

「明明今天沒有課，卻還是一個人縮在這裡，您還真是無藥可救啊。」

「愛麗絲，別這麼說教授啊，她一定是有重要的工作要處理，暫時休息一下的。」

原本不應該出現在辦公桌旁的大號沙發上，卡佩教授延展著四肢，十分愜意地伸了一個懶腰。

同時，愛麗絲的腦袋被什麼東西敲了一下，她回過頭來發現是一本漂浮著的厚書，那本書看起來十分的有年代感，滿是泛黃和風化的痕迹。

在教訓了愛麗絲之後，那本書飛到了卡佩教授的手中，此時的教授已經坐直了身子，她小心地翻開了古書。

「你的學分和期末的合格權還都在我手裡呢，這樣說話真的話嗎？愛麗絲。」

說話間，卡佩教授擺弄著自己因睡姿而凌亂的長發，潔白如玉的髮絲宛如夜空中的銀河涓流而下，被整齊地甩在了身後，而她最惹人矚目的特徵是一副象徵著精靈身份的尖尖的耳朵。

「額……」

愛麗絲一時語塞，她想起自己是來做報告的，要是惹教授不高興的話，怕是要拿不到全額的學分了。

「卡佩教授，愛麗絲這次可是吃了不少苦頭才回來的，像您這麼愛戴學生的老師，一定會給出公正分數的，對吧。」

諾拉一向很尊敬卡佩教授，應該說學生們對這位長壽種族的教授天然帶著一種敬意，就像是人類於亞人帶有偏見，對於神秘又強大的種族也是如此。

雖然不知道這位精靈是如何成為人類帝國學院教授的，但她身上確實有著人們想象中精靈的所有特質。

無論是近乎完美的美麗面容，或是對任何魔法都有著的高度親和力，還是只有精靈才掌握的自然魔法，再加上卡佩教授除了教課以外，鮮少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中，更是為她增添了幾分神秘感。

但這一切的好印象，都會隨著對她的認識而逐漸改變，因經常需要格外任務額度來獲得學分的愛麗絲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只要沒有出門的必要就不會出門，甚至學院會議也會推脫掉；稍不留神就一直穿著同一件教師制服；唯一一個將教學樓當做私人住宅而生活的老師；就算是吃飯也總會託人捎帶到自己的辦公室……

「是要做遺迹調查的報告是吧，

過來坐到我旁邊。」

愛麗絲徑直走到卡陪教授旁邊，坐到了那張寬大到可以躺下睡覺的沙發上。

諾拉很是羨慕愛麗絲可以跟教授有這樣好的關係，自己也很想跟這位精靈教授變得更親近一點。

「諾拉，你可以走了，這裡需要愛麗絲跟我單獨彙報。」

「那我就先離開了，卡佩教授。愛麗絲，晚上我要揉你的尾巴，可別逃跑哦。」

諾拉向教授行禮后推門離開了。

「她怎麼好像有點不高興呢？」

「安心彙報，我可是特意為你拿出了珍貴的休息時間。」

卡佩教授心不在焉地翻看著古書，不像是要認真聽的樣子，但這也無妨，畢竟經由她手改造的好石像已經記錄這次探索的數據。

愛麗絲慢慢講述了她在遺迹中的見聞，自然地省略了一部分不好的內容。卡佩教授聽完后合上了古書，有些失落地說道。

「愛麗絲啊，難道你想要跳到魔法生物學科，你說的那隻蠍虎可不是我們學科的研究方向。」

「但是，那可是了不起的重大發現啊，只要能夠深入調查……」

「不行，既然那隻危險的魔獸已經死了就不要再提這事了。」

教授的態度很絕然，愛麗絲也知道卡佩教授雖然懶散，但關於學術上的事，也是有著原則和矜持的。她雖然心有不甘，但還是沒有再說什麼，不過不滿的表情完全寫在了臉上。

「愛麗絲，我當初破格從基礎部錄取剛過及格線的你，是看中了你掌握亞蘭塔遺迹的各種知識的。如果你覺得這裡妨礙到你追求自我價值的話，你隨時可以離開。」

「不不，教授，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好不容易才進到正式部的，怎麼會想離開呢。」

愛麗絲有些著急了，她趕忙向卡佩教授求饒。

「你覺得自己有了足夠的成就，人們就會放下對你的成見嗎？這是功利心，不是做學問。」

「……」

「在我看來，你們人類還真是奢侈的種族啊，明明壽命短暫，還要浪費時間，為著些無聊的事煩惱傷心，就連你這樣衣食無憂的上層人士也是這樣。」

「您怎麼能這麼說，我可是很認真地在煩惱啊！教授您不也是少見的種族嗎，難道就沒有遭人非議過嗎？」

「我們精靈跟你們是不同的，一個種族的壽命決定了他們的思想和靈魂，認識到這一點才會加深不同種族間的理解。」

「可這又和我有什麼關係……」

愛麗絲小聲地嘟囔著嘴，結果又被書本敲了一下頭。

「愛麗絲你知道嗎，我見過很多追求漫長壽命的人類。他們花費了慘痛的代價和幾乎一生的時間來獲得永生不滅的肉體，結果卻無一例外，永生者們又花費無窮的時間來尋找殺死自己的方法。」

「為什麼？永生難道不是一種人類夢寐以求的事嗎？為什麼還要尋死呢？」

愛麗絲不解地看向卡佩教授，教授眯著她金黃色的眼睛微微一笑，那笑容彷彿是一副歷史久遠的畫卷，從遙遠的過去看向未來，一切都明了透徹。

「因為人類擺脫不了煩惱和痛苦，逃離不了慾望的轄制，意志會隨著時間消滅，情感會隨著時間腐化，當靈魂逐漸扭曲脫離人形的時候，漫長的壽命不過是無盡的煉獄罷了。」

「教授，我不太懂……」

卡陪教授拍了拍愛麗絲的腦袋。

「簡單來說，我能理解你的煩惱，這是你作為人類的證明，剛才我的話完全站在精靈的角度了，跟你道個歉。」

「卡佩教授……您這也太繞了……」

「可以了，報告就到這裡，把好石像留下吧，我自己研究裡面的記錄的。」

「那這次的分數……」

愛麗絲小心翼翼地問道。

「好吧，看在你這麼辛苦的份上，合格了。」

「謝謝教授！卡陪教授最棒了！」

愛麗絲抱向卡佩教授，卻被她輕易躲開，接著她被一雙無形的手拎了起來，安穩的放到了辦公室的門口，愛麗絲知道這是教授的逐客令。

「那我們明天見了，教授。」

愛麗絲開心地離開了辦公室，房間中又剩下了卡佩教授一個人，她再次躺在了那張舒適的沙發上，歪著頭望向門口，口中輕輕說道。

「長生不過是永恆特質的一種，當你發現自己擁有類似的事物事，你會怎麼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