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2. 色彩（2）

1988

哈利從來不會被「白天」和「黑夜」這樣的概念困惑，世界在他看來總是一樣的，移動的光，和不動的陰影。

哈利開始學習科學，開始創造他自己的假說。

有些東西是有生命的，即使它們已經死去了。有些東西從來沒有活過，那些東西來自科技加工和人工製造。從土地中來的東西，像自然的石頭和岩石，生來就有著零散的針尖般的光芒。合成的寶石和混凝土卻只有陰影。

哈利從金屬尖銳的光芒中學到了木頭溫潤的光澤，從牆漆暗色的影子中學到了人體跳動的形象，他開始重新學習色彩，他開始學習去「看」一切東西，而不再是通過感官和聲音。

這一切都不同了。這一切都是新的。這一切，都是魔法。

魔法，姨媽以前說過，他有魔法，但他沒法去學魔法，因為他失明了。

但現在，哈利再也不認為他看不見了。

哈利甚至想過，魔法帶走了他的眼睛，是為了讓他用魔法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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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們原以為一個失明的、只接受過家庭教育的小孩，會遠遠落後其他人，他們用上一個視力損傷的小孩留下的舊教材來教小波特，但只用了一天，哈利就能正確回答簡答的數學問題和科學問題了。

第二天，老師們提高了一個年級的進度，他們發現哈利從他的姨媽那裡受到了良好的學前教育，就算讓他和同齡人一起上課也沒有問題。

然而只用了一周，老師們就發現，他們錯了。

哈利·波特，是一個天才

。

德思禮一家聽到消息以後，只是奇怪地交換了目光。

這至少不那麼古怪了，一個特殊的聰明的小孩，總比一個會魔法的小孩要好得多。

早就練習出應對意外之事的德思禮一家，開始為哈利尋找新的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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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被帶去看更多的醫生，他們用冰冷的金屬和強光檢測他的眼睛，他們發現他的瞳孔並沒能如期擴張，他的眼睛只能聚焦在一些奇怪的看不見的東西上。

「一種新的失明。」一些醫生得出結論，「一種從來沒見過的病症。」

還有一些醫生認為，這個走路和說話看起來都像是正常人的孩子，他綠色的眼睛里充滿了活力和智慧。

哈利·波特在醫學上是失明的，他沒法讀出紙上的數字，沒法描述一張圖片或一件物品，他沒法畫出或寫出他自己，沒法告訴你他所見到的東西的顏色，除非是猜測或設想。

但是在機體上，有些奇怪的東西仍在工作。沒有哪個盲人可以如此正確地避開地上的障礙，也不可能認出安安靜靜待在角落裡的人，更不可能識別一個物體的物質種類，雖然他不能識別顏色和形狀。

只有德思禮家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他們不想這些好奇的醫生再做任何測試和研究了，即使這些醫生願意負擔醫療費用，甚至提供額外的金錢，來研究這個能看見的失明的孩子。

因為，那是——

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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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

兩年後，哈利搭著姨夫上班的順風車，進入了倫敦一所特殊的學校。

哈利善於處理新的材料和新的想法，他開始做自己的實驗，檢測他所見到的光，並在腦海中區分它們。

他最開始不知道該怎樣記錄筆記，於是直接記憶在腦海之中，哈利發現他的記憶空前未有地好用，他發現身體中的魔法已經開始工作。

哈利開始學習更難的數學，掌握了語言的技巧，他用布萊葉盲文打字、解決方程、列印筆記，他和其他失明的小孩或成人接觸，然後發現他們並不能看見他所見的光。

哈利一直在學習，這是他唯一能做並樂於做的事情，空餘的時候，他僅有的簡單玩樂只是音樂。

哈利會安安靜靜地坐幾個小時，聽小提琴或鋼琴奏響，一個女人的聲音帶著勝利或苦惱升起，一個男人的聲音在協奏。像魔法進入了他的耳朵。

音樂是哈利唯一懂得的藝術，他喜愛它。

但探索中的每一步都讓哈利意識到自己是什麼。

每一次轉彎，哈利都知道答案躺在某個角落裡，他卻無法跟去。

魔法。

這使他不同，使他特殊，使他遠離好奇的凝視，使他移動物品，並改變他們。

哈利可以讓木頭的光進入金屬里，可以讓緩緩移動的枯死的小枝快速回復生機、開花生根，他可以讓水透明的曲調變成火焰尖銳的紅光。

沒有其他的東西比火焰的光芒更亮了，這明亮甚至痛苦地灼傷了他的皮膚。

然後他學會用他的光去治療，去緩解疼痛，他讓他的光離開身體中小溪一般的液體，修補皮膚的損傷。

血液。

哈利知道他看見其他人身體里的光是什麼了，那跳動著的，如同他之前的猜想。

就這樣，發現、猜想、學習，一個孩子一步一步走進黑暗的世界，每一次一個探索的腳印，並不知道留在身後的是什麼。

於是，世界很快發現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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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1

佩妮看著這一切發生，看著時間緩緩地滑行。

她妹妹的兒子在長大，瘦弱的黑頭髮男孩，他總把時間花在學校或房間里，用他的手指去閱讀，或者用魔法去顯示他無法理解的東西。他沒有朋友，也沒有交友的想法，他只是專註於學習，或者其他什麼感興趣的東西。

在一個夏天的午後，佩妮站在門口，看著哈利把一堆木刨花變成漂亮的鮮花，一朵接一朵，每一朵都是不同的顏色，紫色、藍色、紅色。

當哈利帶著甜美的笑容把這些花給佩妮時，佩妮抑制不住地回以笑容，雖然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想起來哈利看不見。

過了一會兒，佩妮問道：「你是想把它們變成不同的顏色嗎？」

哈利搖了搖頭，他的聲音很柔軟，后兩年的學習讓他用詞準確：「不，我只能改變了它們的物質形態，但達力告訴我顏色都是隨機的。在花之中，莖和葉子都是綠色的，但花瓣的顏色總在偏離。儘管，在我們看來，它們從來沒有偏離自然的規律。」

佩妮眨著眼睛，選擇性忽視哈利話里那些奇怪的辭彙，然後注意到陳述里更奇怪的部分。

「達力一直在幫你？」

哈利咧嘴笑了笑，淘氣的火花閃過，佩妮終於發現一絲希望，她年輕的侄子有朝一日能從他的研究中出來，轉向他這個年齡的正常男孩該做的事情上。

「有一些。他幫我看這些顏色，然後拿著這些花送給他女朋友。達力告訴我說，他們都很喜歡這些花。」

佩妮嘆了口氣，大部分情況下，還是陷入麻煩。佩妮簡單地讚歎了哈利的創造，揮手讓他離開了。

三天後，那些在優雅的花瓶中的花朵開始凋謝。

隨後，佩妮的世界，如同這些奇特而漂亮的花朵，在恐懼中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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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波特在過去的九年中花費極少，他上的私立學校有足夠的獎學金。哈利是一個很簡單的小孩，從不要求買東西，只有少數奇怪的需求，鞋子必須是動物皮革就是其中一項，不過與過去幾年中達力各式各樣的要求相比，這完全不足為道。

也許有人會問，哈利小時候花費的食物和衣服呢？嘗試著通過眼鏡或者手術治療視力的看醫生的花費呢？

佩妮卻從沒想過這些花費，哈利給她和她的家庭帶來的光已經超出了那些，他明亮的外表，歡樂天真的笑容，佩妮把他當做天賜的禮物。

所以，當信件來臨的時候，佩妮聽見心碎的聲音，她把信藏在口袋裡，到了晚上，對著困惑的弗農哭泣。

第二封信到來的時候，佩妮知道她再也不能隱藏真相了。

佩妮無法阻止哈利放棄他唯一光明的機會，那是唯一可能能幫助哈利的世界。

也許還有另一種可能，巫師並不知道哈利失明的情況，一旦他們知曉，他們會立刻把哈利還給她。

這樣想著，佩妮寫下了回信，系在一直等待在她車子旁邊的貓頭鷹的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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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不思。」

米勒娃的聲音在校長辦公室外面響起。

阿不思抬起頭來，看著米勒娃的眼睛，坐直了身體，把來自哈利·波特的麻瓜姨媽的來信遞給了米勒娃。

他們把信翻來覆去又看了一遍，信中所言的、被扭曲的可怕的命運，微乎其微，難如登天。

預言還在等著被完成，預言等待著男孩成長，等待著黑魔王歸來。

但是……一個可能失明的男孩？他怎麼能成為他們的救世主呢？

阿不思見過哈利眼上的傷疤，那個時候，閃電般的疤痕橫穿他的面部，切開眼睛上方的皮膚，像一條可怕的眼罩。可他沒想到，這道傷帶走了哈利的眼睛。

魔法沒辦法治癒失明，沒法修復視力。確實有大量的咒語和魔法物品來幫助有身體缺陷的人來生活，但卻沒有治癒的辦法。少數魔法修復術也許能更換有缺陷的眼睛，但也僅限於魔力和身體都完全成熟的成年人。

如果哈利·波特失明了，他將很長時間都處於看不見的狀況下。

阿不思·鄧布利多沒法教一個看不見的孩子學習魔法。

難道是……他誤解了預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