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虛妄（四）

隕心抱著胳膊，看著站起身直視自己的孤岩。

「我是男的。」

孤岩看了看隕心，又看了看濁水，在看向隕心，目光忍不住下移。

「行了！」

隕心握住孤岩的臉往後用力一推，孤岩就勢便坐在了地上。

半晌，隕心看了看蜷縮在屋角一臉黑線的孤岩，又看了看濁水。

「他到底怎麼了，小羊？」

「呃……」濁水尷尬的笑了笑，「孤岩哥他曾經跟我說，他的世界里有五十多種性別，之前他因為這些經歷過一些很不好的事，留下了很痛苦的回憶，可能是這個吧……」

「喂，」隕心提著孤岩的領子把他拽了起來，「好了，我也是前幾天才想起來的，我只是靈魂是，現在應該是女獸人的類別。」

孤岩長嘆一聲，想起了曾經自己舊世界中五個分類口的公共衛生間。

「太奇怪了，你剛才讓我隱約有一絲回家的感覺了……」

「你別老是哭哭啼啼的，一點都不像個男人。」

孤岩搖了搖頭，直勾勾的看著隕心。

「幹嘛，咱們只是哥們！」隕心護住了胸口，「你別亂想！」

「那個說話軟軟糯糯的隕心去哪了，為什麼你知道自己的靈魂是男的后就變成這種大大咧咧的樣子了，唉，悲傷！」

孤岩作勢抹了抹淚，又指了指濁水。

「都怪你，非要讓她找回記憶！之前那個樣子不是挺好的！」

「哥……」

濁水看著正一臉不悅且微帶悲意的孤岩，也很為難。之前她和孤岩關於二獸人之間互相的稱呼，就已經討論了許久，更尷尬的是之前是孤岩稱願意隕心找回記憶。

畢竟，孤岩有許多記憶只有隕心才懂，目前她是唯一已知的「穿梭者」。

天空之中，啟的奧術之眼「監視者」由於魔力的不輸送或某些原因暫時停止了術式運行，而就在「監視者」的不遠處，一團淡藍色的墨影散開，就如同在水中的墨水滴一樣，其中慢慢顯現出一對瞳孔，他看著下方正在和隕心「打情罵俏」的孤岩的方向，視角不斷放大並輕鬆穿過了啟的魔力結界和建築物的遮擋，就如同鐮齒梟的鷹眼一般精準鎖定孤岩后，才停下了不斷游移的目光。

「你照我說的做，把所有的視角和界面變成遊戲的UI，這樣不就好受多了？」

「嘖嘖，」孤岩摸了摸下巴，「你說的有道理啊，想不到你這笨腦子還能想到這些！」

看著又撕打在一起的兩個獸人，藍色雙目似乎有些憤怒，眉眼壓得很低，目光也因此被擠壓成了一條縫隙。

「你為什麼腰帶上有多了東西？」

孤岩順著隕心的疑問，看向了自己的腰帶，確實又自己又帶上了刃狼的勳章。

「刃狼？我聽門口的傢伙說他上路了。」

孤岩長嘆一聲。

「唉，是啊。」

見被自己壓在身下的孤岩有些失落，她則故意貼近了臉。

「之前就是有幾個，現在又有人沒了，怎麼，你也是戴著眼鏡的小學生，走到哪死到哪？」

「你媽的！」孤岩一把推開了隕心越湊越近的臉，「這一點兒都不好笑！」

藍色的雙眼由於憤怒而不斷顫動，也許是再也無法忍受，他猛的消失，以周圍閃耀著藍色環繞魔力的未知能量流的形式向下而去。

遇到啟布置的強力結界，他沒有絲毫停留，也沒有受到任何阻攔，就如同掉入大海中的一滴雨水一樣輕鬆穿過了啟的結界，毫無波瀾和魔力波動。

「最近發生的事情也太多了……」

拉爾法、戈文、格烏和萊康德共同聚在葉地羅小屋中，一起和盾岩與藍海分析著最近發生的大小事情。

「最近很少看到他啊，如果……」萊康德指了指天空。他的意思兩個葉地羅也明白，希望啟布置的奧眼和其他魔法造物能夠更好的保衛小鎮安全。

「近幾天他忙於西方和北方的攻城戰，允州城之戰已經拉鋸了將近兩個月了，這六十天，耗費巨大。現在不瞞你們說，奧眼其實是我們在運行，基本沒法發揮原來的力量，至於結界……」

嘆氣的盾岩所想說的，幾個獸人也明白。自己一族族人大部分都屬於魔法遲鈍甚至是魔法失感體質，啟所布置的結界根本無法做到防禦獸人類的敵人。

「你現在能聽懂動物的語言了嗎？」

正坐在隕心剛剛收拾好的屋內的孤岩正調動著體內的魔力來強化目前啟賜予他的通透視覺，這樣他就可以做到給眼前的敵人加上「血條」，不過，他還沒做到看到沒個「人」的綜合戰鬥力。

「喂，你倒是聽我說話啊！」

隕心用力一推，孤岩卻被直接推倒在地，剛才構築的魔力脈絡也直接消失了。

「你踏馬知不知道我在操控魔力？構築一個新的術式你懂不懂？！」

滿眼血紅、滿臉黑線的孤岩正拽著隕心的脖子上的衣服和毛髮，發狂的吐槽著她剛才的舉動。後者則抱著腦袋，一臉的不在意。

「聽不懂，說點我聽得懂的。」

「就踏馬跟你在玩文明，玩群星，玩天界線踏馬的一個月沒存檔一樣！懂嗎，我要從頭開始了！你個鱉孫！」

隕心瞬間明白了孤岩什麼意思，後者也高高舉起了拳頭，隨後，隕心不情願的拿開了護著腦袋的手，被捶了一拳頭后嘟著嘴，眼角含淚的默默蹲到了屋子的角落裡用一根柔軟的茅草開始在地上畫畫。

「所以，我的神力有這麼厲害嗎？」

「你以為。」

在海藝的幫助下，兩「魂」通過在意識空間的合作終於將魔力一點一點扭成了一塊巨大的脈絡圖，包括孤岩終於能夠看到別的生物的基礎戰力值的工程，不過此舉卻要消耗海量的魔力。

「我看看我自己，」孤岩低了低頭，「二十五，可以啊！」

孤岩嘗試著揮舞了幾下手臂出拳，他的力量也隨著拳頭破風而出具象化的顯示在了通透視覺之中，數字八到數字十不斷地跳動著，這不禁讓孤岩想起了他在玩許多moba類dota遊戲時都喜歡把傷害顯示打開，這樣會讓自己看起來厲害一些。

但做完這一切后后，孤岩就感到了一絲勞累感。

「不是，為啥？」

「你第一次用魔力解構你自己的屬性，肯定會非常的累，因為你需要把魔力附著到自己身體的每一個部分，再把它們一點一點收回來，這個過程就會耗費相當的魔力。」

孤岩開啟通透視覺，正看著自己渾身上下每一寸肌膚上正如絲線一般抽離而出的魔力流，而它們正宛如七鰓鰻進食一般咀嚼著自己的身體信息，也許正是這一過程需要調動大量的魔力。

「你以後用魔力掃描每一個目標都需要耗費魔力，這取決於你自己的魔力總量，哪怕你是魔力敏感體質也別忘了你是獸人，與生俱來的魔力總量擺在那兒。」

本就勞累了一天的孤岩此刻上下眼皮直打架，更別提已經是午夜時分。不過，這種掃描生物獲得信息的新鮮感倒是讓他想起了玩深海迷航時的感覺。

「有的魔法遲鈍生物你也能掃描，不過數據會失穩或者出錯，至於魔法免疫和魔法失感的敵人，那就需要你學會更高級的神力調動和神力操控了。」

孤岩看了看雙手、手肘關節和肩膀閃耀著光芒的濁水，「掃描」了起來，而後者則是一臉茫然的看著一臉興奮的孤岩。

隕心看著正露出詭異笑容的孤岩，趕忙上前護住了濁水。

「你這變態，別跟姓孫的沒眼睛胖子一樣掃描別人啊，好猥瑣啊！」

濁水見狀，卻反而慢慢推開了隕心。

「小羊，你……」

「沒關係的，他不是那種獸人，就算他想那樣，他的身體也不會允許的。」

隕心有些不理解，明明自己按理說和孤岩應該更有共同話題，哪怕不是處於一顆星球之上，但為什麼濁水看起來好像更了解孤岩？

孤岩欣喜若狂的看著自己掃描完濁水后，右下角彈出來的一個小黑框，宛如范進一般狂奔亂跳，就如同被電流擊中一般渾身顫抖。

「哦—耶！嗚呼！耶耶耶嘿哈呼哈哈！」

兩個女獸人一個能看到他的視野但看不懂是什麼意思，另一個看不到視野但能猜出來他的動作應該是瘋了。

海藝看著共享視野中右下角寫著一行字的黑框，用孤岩的主觀視角代入后，上方寫的是「掃描除自己外的另一個生物體，已完成『初來乍到』成就。」

「什，什麼意思？」

「成就系統啊！哈哈哈，爽死了！」

「成就系統？」

隕心看著一臉欣喜若狂的孤岩，一臉的好奇。濁水也看不太懂，但還是端莊的背著手，交叉著雙腿一臉新奇的看著他們。

「啊啊啊啊啊！」

在孤岩將自己的一部分魔力以近乎毫無技術含量的直接輸送形式傳遞給隕心后，巨大的衝擊力直接讓隕心暈倒在地。

孤岩快步上前，用胳膊擋住了隕心的後腦，隨後慢慢將她抬在了自己的膝枕上。

孤岩耐心的等待著隕心，看著她美麗的面龐，孤岩也不禁陷入了沉醉。

「哎，醒醒，沒完了是吧！別勾八睡了！」

孤岩宛如晃動著小盒中的螻蛄一般用力晃動著隕心的肩膀，微微撥開對方的眼皮，見她還是沒有反應，孤岩不禁微微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啪」的一聲，孤岩一巴掌抽在了隕心的臉上，後者猛的驚醒，看著離自己這麼近的孤岩，不禁臉微微一紅，連臉部兩側的毛髮都有些倒豎起來。

「你，你幹嘛？別有非分之想啊……」

「你？都勾八哥們，別瞎扯。別趴著了，我腿麻了，趕緊起來！」

濁水看著眼前的這一幕，有些尷尬的擦了擦汗。

孤岩吹了吹右手，同時拍了拍雙手，開始活動雙腿。隕心宛如滾筒一般被扔到地上，她摸了摸自己還有些火辣辣的左臉，一臉疑惑的看了看孤岩。

「幹嘛？你自己做噩夢了吧，摔地上了我才接著的你！」

隕心半信半疑的摸著左臉，看向了濁水，根據後者有些躲閃和暗示的眼神，她也看向了孤岩，隨即高抬握緊的右拳。

「為啥我感覺二十五有點……誒，你幹嘛！？」

「你她娘的敢抽老子，你找死啊！」

路過的全需正打算一手敲打著鐵鈴，一邊用還略顯稚嫩的聲音叫喊著小鎮中的獸人已經聽煩了的「寒冬深時，小心火魔」的口號，礙於半夜，他還是沒有叫出聲音。突然，他聽到了屋內的響動，趕忙握緊鐵杆走到窗前。透過隱隱的霧氣，他看不清具體的場景，只能通過較微弱的聲音來細聽。

「嗯…嗯，嗯？孤岩？」

再看向兩個廝打在一起的影子，全需不禁點了點頭，讚不絕口。

「不愧是我稱讚的男獸人，連半夜都在努力練習，真是我輩楷模！」

全需繼續向前走去，時不時地將手中的鐵杆舞的生風。

「不過，為什麼屋子隔音效果現在這麼好呢？」

全需掏出了兜里的一小塊晶體暖手石，這是葉地羅們利用熔金石礦渣和青石造成的新的便利小玩意兒，目前已經得到了獸人們的認可。

「呵……」

「……」

兩個獸人對視了一眼，還是互相坐了下來。

孤岩扭動著脖子，無意中看到了一個奇怪的數字。

「濁，濁水你為啥有二十七啊？」

孤岩難以置信的看著濁水頭上的二十七，隨後低頭抓起對方的手，圍繞著術式研究了起來。

聽到孤岩的話，隕心反而看著濁水笑了起來。

「這，這就是永續性奧咒陣的威力嗎？哇……」

「哼，所以……」隕心一下撲到了濁水頭頂的毛髮上，「你苦練這麼久，還不如小羊厲害，嘖嘖嘖。」

「叫什麼叫，二十戰鬥機的廢物！」

「哈？那你要再來打嗎？」

濁水再次被夾在中間，不得不面對兩個獸人的胸脯。她慢慢推開了他們，

「不如，你們先去休息休息，都已經是半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