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虛妄(六)
孤岩慢慢抬頭,一隻手摁壓著嗓子緩解痛苦,卻在不經意間看到了在空中緩慢掉落的葉片。
孤岩快速的在手中匯聚魔力,卻發現自己今天對魔法的消耗已經讓自己無力做到這一步,連調動基礎的魔力都無法達成。
快速摸向背後,孤岩掏出了自己的熔金石劈刀,看向了四周。同時,他握緊了魔法石,當然,他也明白,如果自己真的被困在結界中,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啟瀚的傢伙們在作怪。
然而,他強烈的意願並沒有通過「道路」傳遞給海藝等更遠的啟瀚英靈們,顯然,自己所面對的敵人是未知身份。
孤岩看了看周圍,決定先「佔領高地」。他對著雙手吐了口唾沫,隨即決定扒著會議廳的外圍彩繪圖騰立柱爬上房頂。然而,他這才發現,周圍的建築早已被一層近乎透明的淡藍色薄膜所覆蓋。
孤岩四處觀察,卻發現周圍早已經全部被魔法膜所覆蓋,當他慢慢起身時,這才發現遠處的獸人們的動作都已經完全停滯。
更可怕的是,孤岩注意到了剛才自己吐出來的唾沫已經完全靜止在空中。
「這……」
孤岩環視四周,自己的通透視覺和意識交流完全不起作用。
「等等…沒準是……」
孤岩覺得有可能啟或者誰給他設計的考驗,他快速的三大步向會議廳的側面奔去,一個滑鏟來到了水缸的後面。
孤岩緊皺著眉,嘴角確有些微揚,此刻,他有些緊張,又有些興奮。緊張來源於他原來的怯懦性格,興奮則願與躍身入險的冒險精神,而老者的穩重則在其中充當中和作用。
熔金石劈刀在黑夜中微微發出淡橙色的弱光,顯然在這種環境下會成為較顯眼的目標。之前在霍陀指導下的文路還特地問了孤岩要不要把熔金石武器加工成不會發光的版本,卻得到了孤岩否定的答案。
「帥的一比好么,跟帶飾品一樣,炫光版本的!」
孤岩的話語得到的是霍陀的不理解,後者看向文路,文路也是搖了搖頭。
周圍環境中的魔力密度在不斷升高,哪怕是孤岩也能感受到這種極為粗暴的魔力灌注方式,就像是將水大量的快速灌進鐵桶之中,彷彿施術者的結界中有相當強力的敵人。
然而,在孤岩和空氣鬥智斗勇的同時,他的背後的空中慢慢有一小團黑色的霧氣慢慢匯聚到一起,逐漸幻化成了一張臉。
血紅色的三角形雙眼就像是不斷躍動的火焰外焰,下方的一塊不斷變化的三角形堪堪能稱之為嘴巴。
「你在躲誰?」
「你感覺不到附近的……」
突然,孤岩瞬間呆愣在原地,他沒敢回頭看,咽了一下口水瞬間便如同離弦之箭彈射起步跳了出去。
再次回頭,孤岩單手握著劈刀,左手不斷的在黑暗中摸索著,本該明亮躍動的熔金石光芒此刻被魔力所覆蓋,只能發出非常微弱的光芒。世界上最原初的恐懼:黑暗再次掌控了世間的一切事物,更不要提孤岩這種幾乎三十多年都在耀光之下生活、已經對沐浴在光芒之中習以為常的喜光生物。此刻,他明白自己的樣子一定狼狽極了,滿頭大汗、表情驚恐,宛如驚弓之鳥的他完全做不到平常晨教導他「遇事遇險要做到心平氣和、退如山移」那般從容冷靜。
想到這裡,孤岩嘗試跑步著轉移,來到休息小屋前,他總覺得自己的被子應該就是破局的關鍵。當他躺到床上,用被子蒙住頭,這場噩夢也許就結束了。
他剛用盡全力拉開了被魔力覆蓋的屋門,一個正坐在屋內椅子上凶神惡煞的生物就讓他嚇得坐到了地上。
見對方沒有任何動作和言語,孤岩雙手握緊劈刀,向著由於太胖腹部有著一層一層宛如游泳圈的怪物靠近,正當他高舉劈刀準備一記「登龍劍」落斬而下時,他這才藉助刀身的微光看清那是自己堆成一座小山的個「人」物品。
此刻,他彷彿聞到了自己的皮衣的臭味,連擋雨的蓑衣也堆在了最上方,就像是髭毛乍鬼的怪物一樣。沾滿泥濘的皮靴和護膝,包括倒在一旁的獸頭錘就像是怪物的兩隻腳。
孤岩悻悻的放下武器,一旁的木架上正是星陽掛放整齊的個「人」物品,孤岩將劈刀慢慢收回,愕然的看了看自己座椅上的衣服,又走出屋外,在曜月的銀光之下,真如陰影中的坐立怨魔一樣。
「嘖,唉,我的吧……」
孤岩扶著牆壁,只感覺又渴又累又困。
突然,他的左手摸到了什麼,下意識的回頭,藉助著微弱的光芒,他看到了文路和幾位工匠共同修築的引水渠。
雖然條帶河離小鎮的距離不過兩百多米,但為了方便冬天飲水不用每次煮冰,在晨的倡議下修建了「豎井—隧道—拱廊—配水池」組合的水渠,通過重力和熔金石隧道與熔金石制水池,加上卵石和細沙的濾水池,這些建築的組合讓獸人們在冬天也能飲到液體水源,雖然還是冰涼的溫度,但總比一塊一塊能將手掌凍傷的冰坨好的多。
胡思亂想的孤岩由於劇烈運動口乾舌燥,下意識的打開了獸頭裝飾,也就是近似於出水口的吞口,打算無視周圍早已被魔法覆蓋、所有物體包括時間都被停滯的事實喝水解渴。當他注意到獸頭中並沒有流出水滴,這才想起自己正處於未知的陌生結界中。
他將獸頭吞口拿起,打算塞回去,卻發現獸頭的口中貌似有什麼類似於凝膠狀的物體堵住了入口。
還不等他低頭,獸頭口中流出一股密度極大的墨藍色液體,孤岩看著這彷彿有意識一般不斷違背物理規則流到空中的液體不斷的後退,直到被地上的未知物體絆倒,孤岩才發現眼前逐漸站立成形的並不是什麼液體,而是純度極高的魔力流。
孤岩趕忙抓起自己掉在地上的劈刀,卻發現剛才絆倒自己的一道石坎也慢慢站了起來,伴隨著兩側的砂石聳立,逐漸匯聚成型。
孤岩一刀橫劈而過,砂石崩裂四散,很快有慢慢以剛才孤岩武器的落點為中心牽引到了一起。孤岩這才發現,眼前的泥土沙粒並沒有魔力包裹或是托舉。
孤岩環顧四周的魔力流,有樹枝樹葉、有磚石瓦礫、甚至連會議廳旁邊的旗杆最上方靜止不動的啟瀚教旗也變為魔力的雙足直立形生物慢慢沿旗杆滑下。
此刻,孤岩才明白,也就是說,眼前的這些正一一走向自己的魔力流便是構成這些無機物質的主體,別說自己用刀砍斧剁,恐怕是目前孤岩所有能夠使用的魔法都無法傷他們分毫,換一種好理解的說法,你怎麼用刀斧攻擊水流呢?實在不行,他們還可以流走……
胡思亂想間,最近的土石鬼影已經成形,一把捏住了孤岩的哽嗓咽喉將他順勢提到了半空中。
對方的力氣大得驚人,此番過程孤岩感覺自己就如同托牙口中的霧走幼崽一般羸弱。
孤岩也不是等閑之輩(自認為),他握緊對方的土石臂,猛的一刀落下,藉助熔金石的堅硬和自身的力量將對方的胳膊斬為兩段后,一個翻滾和它拉開了距離。
孤岩看著「一臉陰沉」的敵人,還是丈二摸不到頭腦,不過,他知道,這幾個傀儡的實力並不強,眼前的幾招幾式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
「咔咔」幾聲響,眼前的魔力傀儡瞬間多出了三條手臂,他彷彿是炫耀一般看了看自己的四隻手臂,然後晃動著它們不懷好意的向著孤岩慢步而來。
孤岩不斷的揮舞著手中的劈刀,一下又一下的將土石傀儡的雙臂斬斷,而對方也配合的一下又一下不知疲倦的重生著。很快,孤岩就感到了力不從心,手中武器上下起舞的速度也越來越慢,好在周圍的幾個魔影只是呆愣愣的看著自己。孤岩一腳將泥土傀儡踢後幾步,然後坐到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著。
「等……等會,」孤岩再次用武器支著地面站起,抬手打斷了即將落下的土石,「你們…你們到底……到底想幹嘛?」
沒想到,魔力覆蓋呈墨藍色的土石傀儡嘴角露出了一道溝壑,看起來就像是在詭笑,不等孤岩反應,一拳就捶在了孤岩的胸口。
「咳—啊!」
孤岩摔了出去,撞在了被魔法覆蓋的圍牆上。
幾個魔影慢慢走上前,孤岩由於劇烈的衝擊,嘴角傳來了一股涼意。
「咳咳,嗯?」
孤岩下意識的一抹,自己嘴角流出的竟然是灰褐色的液體,粘稠而詭異。
孤岩用手指在嘴裡捅咕了一圈,確實發現自己滿嘴都是灰褐色的粘稠液體,他出乎意料的看著這一切,在腦海中想著自己為何會落得這般境地。
「被詛咒了?被魔力侵蝕?還是被對方將全部魔力灌注進自己體內了?一切都不太可能啊?」
還未等他繼續思考,四隻大手將他再次舉到了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