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同志後面不要加哥哥

哪知，一聽到這話，大柱當即噔噔噔地拔腿就跑，邊跑邊喊著。

「那個，我家裡窮，沒有多餘的被子，小知青你找他們想想辦法，昂……」

此時此刻，沈清歡的心比這寒風中的樹葉還要凌亂。

為了不被凍死，她猛吸一口氣硬著頭皮看向旁邊的兩個男知青。

兩個男人相視一眼，有些面面相覷，這知青下鄉不帶被子的還是頭一回聽說。

吳旭的目光在沈清歡臉上頓了頓，轉頭看向葛奇軍，挑了挑眉：

「要不……要不咱們倆今晚擠擠？把我的被子讓她蓋一晚？」

葛奇軍斷然搖頭拒絕了，他下意識地捏了捏衣服上的補丁訕訕地說：

「沈同志，不是我不願意幫忙，只是我那床被子太破舊了，兩個人蓋……漏…漏風……」

沈清歡沉默了幾秒，低著腦袋點點頭。

袖子下的手，卻再次抬起，用力掐住了手背上的肉，白皙的皮膚霎時被掐得又青又紫。

嘶！

還是疼！

看來……想把這當成一場夢也不可能了……

山溝里夜裡的氣溫很低，寒風彷彿帶著鋒利的冰刃，刮過耳際，她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噴嚏。

緩了好一會兒，再次深吸一口氣，腦子像生鏽了似的，遲鈍地思考著方向，而後才重新抬了腳步換了個方向站定。

抬眸。

漂亮的狐狸眼一眨不眨地看向郝向南。

郝向南雙手抱臂斜斜地靠著院子里的一棵棗樹，面無表情地回視著她，幽深的眸子裡帶著一絲隱隱約約的譏嘲。

「我……我……我……」

沈清歡「我」了半天，渾然不知道要怎麼向這個男人開口。

郝向南移開視線，唇角一抬，瞥了一眼手腕上的手錶，漫不經心地說：

「你還有三秒的時間，再不說就沒有機會了。」

他的聲音不輕不重，但卻像落在平地的一聲驚雷。

沈清歡有些急了，索性把心一橫，抬腳幾步走到他面前，甜甜地喊了一句：

「同志哥哥，可不可以借床棉被給我用一晚？」

就用一晚，說不定明早上醒來又回到別墅了……

萬一，萬一要是回不去……

她不敢再想下去，因為她不知道身上有沒有錢……

也不知過了多久。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定格住了。

在這幾近靜止的畫面中，沈清歡似乎看到他眉心微不可察地跳動了下。

接著，輕飄飄地吐出兩個字：

「等著」。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呼！

她暗暗鬆了口氣，隱隱感覺跟他說話比參加一次高考還要費勁。

一旁的吳旭走了上來，猶豫了一會開口道：

「沈清歡同志，你怎麼不跟同屋的劉美麗同志湊合一晚，明天我們可以帶你去公社買新的。」

連滾帶爬走了半小時的路，沈清歡實在有些累了，在院子里的一張長凳上坐了下來，沒有情緒地說了一句：「問過了，人家不同意。」

聞言，吳旭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但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葛奇軍看了二人幾眼，撓了撓頭道：「那個，我先進屋去收拾收拾。外面天冷，你們還是到裡面等著吧，別凍著了。」

沈清歡以為還要等很久，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

就在這時，院門吱呀一聲開了。

郝向南一手扛著一床用麻繩捆好的被子大步走了進來。

他沒有說話，將兩床被褥丟在炕上抬腿就往門外走。

剛走了兩步，身後傳來一道微弱的聲音。

「我……我不會……鋪床……」

他擰了擰眉，驟然轉身，只見沈清歡頭埋得很低，一副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的模樣。

一時間，快崩到嗓子眼的髒話，瞬間又被他壓了回去。

郝向南挑了挑眉，拖著尾音，漠然地開口：

「自己……想……辦法。」

說完轉身繼續抬腿往外走，快到門口的時候又補了一句：

「還有……以後同志後面不要加『哥哥』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