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把手鬆開

叮鈴鈴！

自行車突兀的鈴鐺聲打破了現場詭異的氣氛，郝向南慵懶地抬起手錶看了一眼，緩緩開口：

「五分鐘。」

聲音淡淡的，彷彿連一個字都懶得多說。

聞言，大柱趕忙催促了句：「你們都快點收拾收拾，五分鐘后大夥出發去供銷社啊。」

說著又走到沈清歡面前，低聲道：「小知青，你也趕緊進去梳洗一下，瞧這一臉的灰。另外看看還有什麼要買的，最好這次備齊了，等明天上工就沒時間去了。」

沈清歡感激地看了看大柱，點點頭飛快地進了屋。

劉美麗瞥見郝向南的視線從始至終都沒看過自己一眼，不由地又羞又惱，低頭擦掉嘴角的血跡，氣沖沖地就往屋裡跑。

「哼！」

沈清歡已經洗好臉了，換了身乾淨的棉襖，正梳著頭，對劉美麗的輕哼置若罔聞。

她不會辮麻花辮，索性紮起了馬尾。

劉美麗邊洗臉邊偷偷打量著她，女孩一米六的身高，身上是件很普通的碎花棉襖，非但沒有補丁還像是被熨燙過似的，筆直得連一絲褶皺也沒有。

側臉的五官生得十分精緻晃眼，高高的馬尾下邊露出一截白皙漂亮的脖頸，就連劉美麗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呸！狐狸精，就會勾人！」

劉美麗低聲罵罵咧咧了一句，嫉妒地將毛巾往臉盆里一摔，轉身走了出去。

沈清歡忙著清點行李袋裡的東西，沒空搭理她。

她將行李袋裡裡外外翻了個遍，發現除了幾套冬天的衣服外，就只有三十塊錢和少得可憐的幾張糧票。

擰著眉坐在炕沿上，獃獃地看著手中的三十塊錢出神。

以前卡里的零花錢都不會少於五十萬元，她實在不知道三十塊到底能幹些什麼……

「小知青，快走了，還在這發什麼愣？」

大柱在門口的喊聲讓她稍稍回了回神，她把錢和糧票都一把攥進兜里，飛快地沖了出去。

只見院子里，郝向南已經不見了蹤影。

大柱帶著吳旭、葛奇軍和劉美麗站在院門口，瞅見她臉色很差，微微皺了皺眉。

「走吧，向南騎車走了，我們快跟上吧。」

「難道走路去？不是有牛車嗎？」吳旭問道。他們下火車還是牛車拉回來的呢。

「牛車？」大柱眉梢一揚，掃了眼吳旭，眼裡帶著玩味，「得翻一座山呢，牛車拉不動，一會你們爬累了可別哭鼻子。」

葛奇軍擔憂地看了眼出來后一直垂著頭默不作聲的沈清歡。

大柱也看了她一眼，終究只說了句：「走吧。」

走了半個多小時的路后，四個人跟著大柱拐到了山腳。

沈清歡微微喘著氣，望著眼前這座近五六百米高的大山和頭頂那片灰濛濛的天空，眼神空洞而迷茫。

旁邊的劉美麗挑釁地看了她一眼，率先沿著崎嶇的山路往上爬。

等熬到快要到山頂的時候，沈清歡覺得腰都快要斷了，兩條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她彎著腰，雙手支撐在膝蓋上劇烈地喘息著。

看著周圍莽莽無盡的大山，她的目光一點點垂了下去，穿越而來第二次泛紅了眼。

她朦朧地意識到，也許她以後再也回不去原來的世界了！

豪華別墅、國際學府、錦衣玉食的生活……統統都變成了過去式。

而她，就要被埋葬這座幾十年前破舊、落後的深山溝里，碌碌無為地過完這一生……

大柱瞥見沈清歡的動作，他從旁邊的枯樹上扯了根樹枝叼在嘴裡，氣都不帶喘一下地說了句：

「小知青，累了就再休息一會，馬上就到山頂了。喏，向南在山頂等著我們呢。」

聽到這話，沈清歡下意識地抬頭，入目是郝向南斜倚著自行車吹著山風愜意的身影。

也許是聽到了大柱的聲音，好巧不巧，他的視線也朝她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瞥見她淚眼婆娑的樣子，郝向南犀利的眼神微微動了動后便移開了。

大柱撓了撓頭，有些手足無措地說：「小知青，你怎麼又哭了？這爬個山都能哭，那以後上工不得天天哭。」

說著又對山頂問道：

「向南……要不？你載載她？」

郝向南還沒說話，劉美麗搶先說了句：「她憑什麼坐郝哥哥車後面，我……我也想坐。」

大柱：「……！」

此時，吳旭和葛奇軍已經爬到了山頂，一個個看著郝向南，臉上說不清什麼情緒。

半響后，郝向南側過頭對沈清歡輕輕吐了兩個字：「上來。」

……

一坐上郝向南的車，沈清歡就開始後悔了。

這麼高的山坡，郝向南就這麼直直地往下沖。

恍惚間，沈清歡都不知道他是藝高人膽大還是腦子有問題。

雖然前幾分鐘她還在感慨世事無常，但她也不甘心就這麼被摔死，於是乎心一橫，索性掐住了他的腰！

雖然是大冬天，但郝向南穿的不多，在她的手碰觸到他腰身的剎那，郝向南身子明顯僵了僵。

他沒想到這丫頭膽子這麼大，居然直接上手。

別人要是敢這樣碰他，早被他扔下車踹上幾腳了！

可此時此刻，腰間的感覺如此強烈，隔著布料甚至可以感覺到她柔軟白嫩的手指。

更要命的是偶爾單車沖得狠了，背後的少女隨著慣性往他後背撞，可以明顯察覺到一團溫軟貼了上來。

這種感覺還真是……要命！

冷風呼啦呼啦地往脖子里灌，縮在他身後的沈清歡瞥見他咬了咬牙，冷言冷語地說：

「你給我把手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