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驚蟄已至金童來
天氣轉暖,春雷始鳴。
「咕咕,咕咕。「林老太將大把穀子撒開喚來胖成球的母雞們爭相啄食。
院落里熱鬧非凡,大黃狗追著地上覓食的麻雀叫個不停,後者稍一急飛拉開安全距離后卻又馬上停在空中回頭朝著大黃狗嘰喳不止,似是在逗弄著蠢笨的大黃狗,大黃狗叫的更凶了。
「你個蠢貨,麻雀都能戲耍你,白白瞎了這麼大的塊頭。」大強子一腳踢開黃狗,提緊他的低襠褲走出去遛彎去了。
大強子二十六歲了,是老楊家第十代單傳男丁。更是林老太的老兒子。
林老太和老楊頭結婚晚。老楊頭年輕時是十里八鄉出了名的掙工分好手,人壯實得很,脾氣倔也是出了名的。因當初公社王書記辱罵了其老母,便拿著鐵杴追了騎三八大杠的王書記好幾個村子,最後氣喘吁吁的王書記不得不道歉認錯老楊頭才罷休,倔驢老楊硬是大汗不流一滴,臉不紅,氣不喘。
帝王一怒,浮屍百萬,血流千里。
匹夫一怒,血濺三尺,立懾肝膽。
老楊頭這個匹夫以他這種「倔驢式」戰鬥震懾住了王書記,在這個深信「民不與官斗」的時代社會裡,老楊深深的給這裡的民——農民這一階級提了士氣。
王書記絕對不是省油的燈,要不然他也不會是書記。識時務者為俊傑,王書記當面認慫,背後使絆子。
即使人人平等的時代里,王書記想刁難一個老實巴交的倔農民太簡單了。
這不,沒過多久,年輕的老楊就被分去畜牲棚里看管畜牲去了。
王書記是這樣說的:「保軍啊,全社你是出了名的能幹,前段時間看管牛馬的老孫頭病了,找不到替他的人,牛馬是咱們的命根子啊,牛和馬喂不好,耕地運物就出不上力,莊稼不就完了嗎?我信任你,才把這活給你的。雖然住的髒了點,活累了點,公分少了點,可這光榮啊,全公社都記著你的功呢,月底開表彰大會肯定給你大紅花,讓你風光風光,嘿嘿。再不濟等老孫頭病好了和你再換回來嘛。就這麼說定了呀,保軍。我還得去鄉里開個會,先走了。」語重心長地說完。
王書記雙手扶車把單腳踩腳蹬,另一隻腳歡快地撐地快走幾步后便跨上了他的三八大杠急忙向鄉里趕去了。
路上王書記哼著小曲:「東方紅,太陽升,中國出了個……」心裡想著:「好你個保軍,敢拿鐵杴追我十幾里叫我丟大臉面,看我怎麼治你,夠你喝一壺的。」
年輕的老楊——保軍早想到了王書記這個狗東西會給他使絆子,可他行得端立得正,怕他個球。
老楊看了兩年的畜牲棚子,期間多次問過王書記老孫頭怎麼還不回來,起初王書記打馬虎眼故意叫保軍多看段時間。後來王書記實在拗不過保軍去叫老孫頭回來了。
林老太年輕時有眼疾,腿疾先天性的那種,家裡弟兄多吃不好穿不暖磕磣的不行。都二十九了還是個大姑娘——別人看不上她,嫌她丑。
後來媒人把年輕的林老太——妙芝介紹給了倔驢保軍。
兩人偏偏王八看綠豆——看對眼了,你說怪不怪,就這樣兩人結婚了。
新婚那晚,在紅蠟燭光下,保軍掀起妙芝的蓋頭說道:「妙芝,你真好看,沒想到你稍微打扮后這麼好看,我真是賺到了。「
「我有幾分料我知道,別誇我了。平常他們一口一個老姑娘丑姑娘叫著,我不覺得我多醜,但我也談不上美,
懶得理他們罷了。」
月影幽幽,
燭光搖曳。
小屋裡不時傳來些許低語。-窗外聽牆根的孩子和大人含蓄的笑著。
這一晚的村子分外安靜,就連狗叫都沒有幾聲,似乎一切都在為這一對新婚夫婦的結合行著方便,好讓溫存更溫,情分愈濃。
保軍是真的覺得妙芝那晚很美的,沒有一點虛假成分。
後來保軍妙芝近四十有了他們的老兒子——楊增強。孩子剛出生時老兒子的緣故體質很弱,兩口子希望自己的孩子健康起來,便有了增強這一名字。
妙芝還誇保軍這名字起的好來著,保軍哈哈笑道:「領導人說過:『增強人民體制,發展體育運動』嘛。」
轉眼間,大強子楊增強二十六歲了,對得起這個名字,壯實極了。
大強子剛巧遛彎回來到大門門口,忽然聽到了老母親一聲高興極了的大叫:「強子!」
強子立馬放下手裡的活飛奔進了里院。
從他老母親的口中他猜到他的孩子要生了,這可是天大的事情!
果然,甫一進院子就聽到哇的啼哭聲。
「帶把的,是個帶把的。」產婆出來喊道。
強子聽完哈哈大笑:「我當爹了,我當爹了。」
林老太也樂壞了,也不忘抱怨兒子一句:「看你那蠢樣,誰管你勞什子當不當爹的。」
「這可是老楊家第十一代單傳啊,整整十一代啊。」林老太喃喃著不停。
至此林老太自進楊家門以來一直擔憂的、懸著的大心事總算落了下來。
林老太喃喃著不停,手和全身也跟著顫了起來,最後大喊了三個好字便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