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不愧為獻祭於魔神之人

【吾是長兄啊！聽從吾的號令——】

深淵最初降生的種族，深淵魔種，他們執起了劍，並不認同來自惡之一面，在他們之後降生的惡魔。

【這片土地，只能有一位支配者！不分先來後到——】

惡魔啊！從平等的血脈之中延續出了不平等的野心，那聽從了罪惡蠱惑的惡魔種族，他們獲得了力量的同時也獲得了詛咒。

其中最污濁的靈魂，他們背離了真正孕育他們的深淵，脫離了原本的從屬，化為神罰的追隨者，是罪惡的爪牙，名為『頓克』大領主。

【悲嘆啊，悲切啊，毀滅正在到來！】

深淵正在不斷地被侵蝕。

背離和忘卻將會帶來神罰。

【同族的自相殘殺，戰火延綿每一寸土地，大地受到了無可挽回的傷害，黑暗吞噬了一切，無法洗清的罪孽和詛咒佔據了土地——】

深淵魔咒與惡魔之間的戰爭席捲了整個深淵，死亡與殺戮只會孕育更加絕望的懲罰。

【裂痕割裂了大地，『初』和『終』才終於從蠱惑之中清醒過來，它們想要結束戰爭，但已是末路，詛咒已成】

這是他們的罪孽嗎?

是——

也不是——

是無情的命運，將所有的一切都引向無可挽回的罪孽之中。

神罰之坑，是深淵的罪惡之源。

是惡之一面。

殘忍的戰爭沒有帶來任何人想要的答案。

卻給深淵留下了永遠無法癒合的裂痕。

被神罰之坑操縱的傀儡，永遠無法贖清真正罪孽的『頓克』，向那只有死亡和詛咒的熔爐之中，無休止境地投入深淵的一切。

真正的歷史被掩埋，只剩下可悲的謊言。

在最後，永遠無法被填滿的深坑，將會吞噬一切。

深淵，將會永遠消失。

【勝利只屬於極少數人，屬於『終』那些捨棄了靈魂和尊嚴的有罪者——】

【該如何拯救這一片荒涼蒼茫的大地?】

【化作奴隸的人們終日在黑暗之中掙扎】

【千萬年的時間流逝而過，痛苦和懲罰卻永遠沒有盡頭——】

【曾經隕落的星星該如何再一次點燃呢?】

【漫長的等待】

【在某一天，有一個人爬上了高塔，他高呼著——】

【我們至今不知他是真的看見了，孩子是在絕望之中延伸而出的一個謊言】

【他激動著高呼著，「出現了，出現了！」】

【那個能夠將輝煌再次帶回之人——】

【然後他便墜下高塔而死，似乎是要以死亡迎來新生】

【這樣的故事，這樣的預言，它飄蕩在千瘡百孔的大地之上，為迷茫的人們帶去了曙光】

【那個救世主在哪裡?】

【誰會成為救世主?】

【他在哪？】

【世人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那一處偏僻的小村子之中】

【他們將所有的希望都寄予到了那未出生的孩子身上】

【卑微地——】

【又卑劣地祈求著】

【「那是會成為王之人！」人們睜著血紅的眼睛，舉臂高呼著！】

【「我們將會擁護他成為新的王！」】

【他會結束一切的苦難——】

【於是乎，世間所有一切沉重的負擔都被加諸到了一個人的身上】

【在日與月的再一次交替之中】

【少年降生了】

請您拯救啊！

深淵啊——

洛塔卡亞啊——

化作審判而來。

最終降臨在初始神罰之坑中，是深淵在等待著的神明。

祂決心要獨自承擔一切的罪孽。

成為王——

君臨停了下來。

從舞台的盡頭最終站在了舞台的中央。

他的身軀已經完全凝實。

似乎有鏡面破碎的聲音回蕩在空氣之中，讓祂終於降臨於此。

手中緊握著的長劍終於出鞘，閃著銳利的寒芒。

黑色的面具遮住了他真實的面容。

像是無悲無喜的符號。

他是那故事中的主角。

是那個被悠長傳頌著，被扭曲期許的救世主。

是不想成為王的少年。

君臨抬眸遙望而去，似乎看見了那個在月夜之下為他講述故事的紫發青年。

他窺見了神明所背負的冰山一角。

他無法左右神明的選擇，只能盡他所能的為神明講述了一個故事。

走向的是另一條道路。

君臨還記得那時自己在聽著恩一字一句的說著的時候，眼前翻湧著的是什麼。

【是掩埋在一切謊言下真正的歷史。

恩不明白他的王能夠透過這個故事看見什麼，他所能做的，便是以這樣的一個故事來慰藉神明孤獨的靈魂。

深淵的神明靜靜地聽著，並未將更加殘酷的事實告訴祂的執政官。

祂只是欣然地接受下這一份禮物。

那時候的祂，所選擇的是成為王。】

【因為只有這樣，祂才能夠拯救深淵一族。

魔神洛塔卡亞等待著時機，能夠再和祂的第四執政官談一談，也許他們能夠將那一個故事——『不成王的少年』講述得更好。

但是在神明獨身一人面對罪孽時，祂也無法預見的。

意外的死亡比什麼都先降臨了。

像是清風一般，撰寫著故事的故人先沉眠於冥土之下】

【這會是命運的安排嗎?】

最初講述的時候，神明從未後悔過自己的選擇。

因為祂別無選擇。

只是今日——

君臨執劍向前揮起，輕盈的視線掠過在場外長支架上的白色影子，又恍若無物地收了回來。

他站在這個舞台上的時候，將這一個故事述之眾人的時候。

映照著他這一路走來的經歷，似乎這一次他所做的選擇，終於能夠像第四執政官故事中所期望的那樣。

做不成王的少年——

深淵，已經不需要神明了。

至少，不需要魔神洛塔卡亞。

在黑色面具之後，君臨紅色眸子的色彩更加深沉，像是流淌著的血液，輕嘆一聲，「你能夠想到今天會是這樣嗎?」

「我的第四執政官啊——」

【『魔神洛塔卡亞』解封度：89％(軀體殘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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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

【深淵『神罰』之中的一百零八處無量星域，莫爾萊星域】

在昏暗幽冥的狹小空間之中，點點星辰之光微微浮動著，像是在勾勒連接著命運之線，一枚黑色的眼睛半懸在空中，密密麻麻的蒼白紋路交織在其上。

半空之中的凝滯的黑色眼睛靜靜地注視著下方之人，一張年代久遠，似乎漆全部掉光的桌子兩邊坐著兩個人。

一個是帶著偽裝虛擬面具的來訪者，而坐在有些緊張的來訪者對面的，也便是這一處情報交接之處的主人。

他全身都籠罩在白色的長袍之中，看不清真實的面容，看起來姿態輕鬆地聽著坐在自己對面之人那故作鎮定的問話。

「那我要支付給你的報酬是什麼?」來訪者詢問道。

「報酬啊——」隱藏在白袍之後的無數雙眼睛眨著，似乎略帶著戲謔地看著面前之人，白袍者拉長了調子，似乎很滿意地感知到來訪者那更加緊繃的身子。

一條蒼白的銀絲在來訪者警惕危險的眼中緩緩地從白袍伸了出來，將遮蓋面容的帽兜放了下來。

隱藏在帽兜之下不是什麼扭曲詭異的生物。

而是一位面容清秀，看起來良善極了的藍發少年，臉頰胖有著淡淡的魚鱗痕迹。

那正是之前和無星冒險軍團接觸的情報商人，『空』。

他俏皮地歪了歪腦袋，藍色的髮絲輕輕垂落，呈現在來訪者面前的依舊是那一副海之爾少年的模樣。

「一個小小的回報就可以了~」『空』露出了一個純良的笑容，看起來人畜無害極了。

另一隻蒼白的絲線觸手從他的長袍之下伸出，卷著一枚古樸的暗金色銅幣，那枚古幣之上什麼圖案和紋路也沒有。

然後『空』便將暗色銅幣放在了桌子之上，推到了來訪者的面前。

「幫我丟一下這一枚古幣就行了，看看是正面還是背面！」

少年人的嗓音帶著清朗明亮的感覺，大大方方地說出自己的要求時，很容易就讓人卸下心房的防備。

雖然『空』是這樣一副人善可欺的樣子，但是那個來訪者顯然沒有就此放下警惕。

畢竟『空』的大名在星辰宇宙的里世界之中還是如雷貫耳的。

來訪者使勁讓自己鎮定下來，看著那枚在幽暗的亮光之下散發著沉寂氣息的暗金色銅幣。

如果他剛剛沒有看錯的話，那玩意兒被拿在手上的時候，好像兩面都沒有花紋吧？

這要怎麼分辨正反面?

不會到時候自己分不出來，直接被眼前這個笑眯眯的傢伙給坑了吧？

來訪者身上的氣息變得危險了起來，雖然早就聽說過『空』這個傢伙性情古怪，但是他覺得眼前之人似乎是在戲耍自己。

畢竟，他們這種商人，都是無利不起早的。

要是真的談不攏的話，他現在想要知道的事情也已經掌握在手裡了，到時候和『空』硬碰硬，也不是沒有辦法。

來訪者對於自己的實力還是有一些自信在心底的，想到了自己一架架隱匿停留在星海之中的星艦。

再看來到了這裡鬼鬼祟祟布置了小房間的，獨身一人，身邊也沒有人跟隨的『空』，來訪者的心在某一個瞬間變得輕視了起來。

想要就這樣黑吃黑的念頭一旦出現，就很難再止住了。

反正也不是沒有做過。

說不定『空』，也不過是一個徒有虛名的傢伙罷了。

但是來訪者並沒有流露出什麼異樣的神情，只是伸出手去，將那枚古幣握在了手中。

刺骨的冰冷在一瞬間穿透了來訪者的手。

讓他難以控制地微微一抖。

難以忍受的低溫，就像是從極低的寒冰之中剛剛取出來一般。

遮掩在偽裝虛擬面具之後的來訪者狠狠地皺了皺眉，沒有猶豫，直接將古幣往桌子上一丟。

那枚沒有紋路的暗金色銅幣在暗沉的桌子上瘋狂旋轉著，遲遲沒有倒向任何一面的趨勢。

來訪者的目光不知不覺地被那轉動著的銅幣吸引了，整個人就像是被蠱惑了神志一般，眼珠子微微突出。

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那一枚銅幣之上，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周身有什麼不對勁。

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整個狹小的昏暗房間之中，全部都纏上了一條條虛無縹緲的白絲，還在微微顫動著，有著自己的生命一般。

在房間上方的黑色眼睛裝飾似乎緩緩地睜開了，中間銀色的碩大瞳孔微微動了動，好像隨時會脫落而下。

「嗡——」

暗金色的銅幣轉動的頻率終於慢了下來，原本光滑毫無圖案的銅幣之上在慢慢地浮現奇特的紋路，在勾勒著什麼存在。

「嗒——」銅幣最終失去平衡落在了桌子之上。

在銅幣之上，浮現出了一道扭曲的圖案，緩緩地扭動著，雜合了各種生物的肢體，就像是可怕的怪物一般。

「哇哦——」看見上面浮現而出的圖案，『空』的眼睛亮了起來，不由得拍手道了一聲好，「看看，你轉了一面王牌出來呢！」

「接下來，你說他會選擇去哪邊呢？」

在『空』的雙手之中，一邊出現了一道破碎的銀色蝴蝶虛影，一邊則是一雙染著笑意的異色雙瞳。

「左邊?還有右邊?」『空』的表情變得耐人尋味了起來，似笑非笑。

眸子之中的亮光全部斂去，變得幽深至極，泛著攝人心魂的幽冷光澤。

可是他的對面並沒有傳出來任何的回應。

只有無邊的寂靜。

『空』彷彿後知後覺地「啊」了一聲，好像才反應過來一般。

「你現在沒辦法說話了，是我的疏忽。」

在『空』的對面，只剩下了一具失去了生機的軀殼，散發著殘敗死寂的氣息，無數銀白色的細絲穿透了血肉。

而在這一方狹小的空間之外，原本那些隱匿在星海之中的星艦此時都現出了本艦體，但是卻是像是被切割碾壓的了一般，破破爛爛，久經風霜。

「一點小小的等價交換，很合理——」『空』點了點頭，便將目光從已經安息的來訪者的身上收了回來，重新落在了暗金色的銅幣之上。

「會選擇哪裡呢？」

「不過，不管是哪一邊，總有一個是錯過的，真遺憾。」

『空』想起了那一天在無星冒險兵團看見的灰瞳精靈，還有維護在他身旁的惡魔混血少年，那雙純粹深沉的異色雙瞳瑰麗極了。

他低低地述說著，緩慢而又悠長。

「一切終局的——」

「……」

「臨近死亡——」

「……最後一位——」

「非善非惡——」

『空』舉起了古幣，似乎想透過暗金色銅幣看見些什麼。

「那天早知道就多待一會兒了……」

「讓人難以忘懷的，耀眼的——」

「獻祭於魔神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