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我，要回家
「師傅，不好意思我上錯車了，哎呀我喝多了，麻煩您路邊停下吧。」林海坐起身，帶著歉意說道。女司機沒有搭理他，車速從四十緩緩加速到六十。
林海的酒勁突然清醒，「師傅，師傅！」他拍了拍駕駛座靠背，想要吸引司機的注意。
「莫慌。」女司機只說出了這兩個字。
「川蜀方言？這裡不是中原嗎？」林海感覺有些不對勁，上一次聽到川蜀方言，好像還是公司一個來自外地的新員工自我介紹的時候。
「師傅，真抱歉，怪我怪我，你就把我放路邊吧。」林海連連乞求般說著，手裡卻摸出來手機，按下了零零壹報警電話。
「你腦殼瘋癲啦，你朋友讓我送你回家！」女司機聞此，轉過頭沒好氣說道，那眼神也示意著讓林海安靜點。
女司機是齊耳的短髮，明眸皓齒，借著街道照在臉頰上的燈光，如月份下旬瘦削玲瓏的月。
儘管語氣強烈，林海卻被那模樣短暫迷了眼，「現在開出租的顏值這麼高的嗎？」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竟然將眼前這位女司機和周平的老婆還有公司的女同事對比起來，前者著實是好看不少。女司機扭過頭去，不再搭理他。
「哦，原來是這樣。」林海把提著的心稍稍放下，不過是誰呢。肯定不是周平，剛剛還給我發消息來著，那會是誰呢，玩的好的朋友一巴掌就能數完，林海想破腦袋也沒想到是誰。
「算了，不管了。」
「唉，倒是工作計劃該怎麼辦呢。」這個季度的出單量遠遠不如上半年，公司高層從總部派人來視察工作。
「媽的，總部派人，這個總不去彙報，那個總不去彙報，讓我八年沒動過崗位的人去彙報，真是腦子有病。」一提起這件事，林海心中就不吐不快，周平也算是個組長啊，他去不是更好嗎？
黑色大眾行駛過芸芸眾生，城市魅影無暇欣賞，酒意已經散去了十之七八，奇怪的是一公里的距離，怎麼走得這麼慢，疑惑之時，林海才想起剛剛打出去的報警電話。
「我去，沒信號！」任務欄無服務的字眼映入林海眼中，剛剛平靜下來的情緒再次沸騰，要知道的是，林海居住在省會城市，上一次見到這三個字，還是出差到偏遠國家做市場調研的時候。
林海剛剛軟塌下去的脊樑再次挺正，透著玻璃車窗看著外邊街道，家旁邊的街道早就熟悉透了，現在進入他眼中的是全然陌生的道路。
「完了，完了。」林海腦中開始自動播放各種各樣關於刑事案件法制欄目的犯罪經過畫面，「我不會是碰到那種美人計噶腰子的壞事了吧。」
林海看著車內後視鏡，正巧與女司機的眼神再次對上，他急忙躲開，這次再也顧不得那些有的沒的，瘋狂地扒著車門。
「做啥子，車門鎖著呢！」女司機吼了一聲，轎車來了個急剎，林海一頭頂在前麵皮質座椅後背上。
「美女，我跟你無冤無仇，我有點積蓄都可以給你，上錯車是我不對，你放過我，讓我下車可以嗎？」林海捂著鼻子，如哭訴一般，
「我說你腦殼真的被鎚子敲過哦。」女司機語氣很不耐煩，「想下車現在就下！」
林海聽到此話，如獲大赦，推開車門撒腿就跑。
林海輾轉了幾個路口，直到沒看見那輛大眾沒再跟上來才放心下來，「今天真地走背字，這又是哪裡的偏僻巷子啊！」
這裡的路燈和市區的不同，
散發著更為昏暗的黃光，林海扶著冰冷的燈柱，經此一番，腹中風雲混亂，波濤洶湧，口腔決堤。
「嘔！」林海吐了起來。
路燈似乎表現地相當嫌惡，燈光突然急促地閃爍著。林海看著地面上自己的影子一閃一閃，幾分鐘嘔吐乾淨后，他擦拭了嘴角和眼淚才撐著身體站起來。
拿起手機，還是沒有信號，只好打開指南針，林海家住在西城，雖然不知道路程多遠，但也只能如此了，真的難受，不管是腸胃還是精神上都是…
「奇怪，路上人呢。」手機上時間接近午夜十二點，這個點那些徹夜狂歡的年輕人不是才剛剛開始嗎？林海走了一陣，街道上的異常讓他步履維艱。
一顆顆路燈，點亮夜下獨行的路。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先找個賓館，明天打車去公司吧。」午夜鐘聲即將敲響，林海的各方面也到了極限。
「等等，街上的門牌都怎麼了。」林海抬眼看去，雪花屏狀的馬賽克頻頻出現。
林海摘下眼鏡，揉了揉攢竹穴，再次戴上。
「到底是怎麼了…」林海呆愣在了原地，路燈閃爍，門牌模糊，一切都出乎意料且不可思議。路上也不見一個人，眼前視線也無法辨清，他突然懷念起車上那個態度惡劣的女司機，至少還有個人說話。
無助的感覺如羅網網罩著林海。他跑向一個個店門前，瘋狂地敲打著，可無論如何用力，始終無人出現，下一家也是，下一家仍是…
林海的精神飽受折磨，在信息時代，這樣的現狀足以讓一個患上兩個月的思覺失調症。
他坐在馬路邊台階上，把耗盡電量的手機扔在一旁，口袋裡香煙也抽了個乾淨。
…
一束遠光從遠方打來，白光之中一輛黑色大眾出現在夜色中，停在林海面前。
「喂，清醒了沒？」女司機的聲音再次出現在林海耳邊。
林海如醍醐灌頂，噌的一聲站起來，趴在窗前，「這裡到底是哪裡！我要回家！要回家！」顯然，林海的精神已經崩潰徹底。
女司機見到他這模樣，倒是收起來之前那副態度，只是淡淡說了一句，「先上車吧。」
後車車門順勢打開，林海出於本能地坐了上去，什麼工作，什麼計劃，都拋擲腦後了。
「早跟你說過，我是送你回家嘞，就是不聽。」
重新回到與人的對話之中，林海的精神才趨於正常。
「我，只是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