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撿寶

沈墨濃並沒有直接將瓶子交付林無敵手中，而是放在了茶几上。這是古玩行的規矩，怕的是交手時因為一方疏忽，使的物件損壞，增加不必要的麻煩。

林無敵並沒有拿起，而是伸手觸摸，一絲冰涼如冬日裡尚未凝結的寒水，透過那根黃金手指流入全身，向著眼睛匯聚，他的瞳孔放大，黑眼球如玻璃般清澈，白色部分則布滿密密麻麻的血絲。他只覺的寒冰刺骨，激靈靈打了個冷戰。

他明明顫抖著，但在沈墨濃看來只是在發獃，沒有任何異象。

林無敵看到這梅瓶上同樣吸附著一層氣體，不同於以往看到的，這氣體濃郁為ru白色，像是流動的牛nǎi。

林無敵鬆開手，調整呼吸：「這絕對是好東西，比我拿來的強了十多倍，或者更多！」

沈墨濃有些驚喜：「說來聽聽，為什麼是好東西？」

別人鑒寶都是層層手段推斷物品真實性，而林無敵直接知道物品的真實性，再反著解說它為什麼是古董，這就容易了上千倍。

他想了一會，記得以前看的鑒寶節目，講述過類似的瓶子。

「這是清代的鐵鏽釉瓷，始創於清康熙，成熟於雍正，盛行於乾隆。乾隆時期的瓷器燒造達到了鼎盛。此類器物為仿鐵釉，

是清三代瓷器中很稀有的品種，頗值收藏。」

沈墨濃點頭，示意他繼續講解。

林無敵就是那被趕上架的鴨子，抓耳撓腮道：「這瓶子散發由於年深日久而自發形成的深厚溫潤釉光。」

沈墨濃笑意漸濃：「不錯，繼續！」

「呃，完了，其餘的憑感覺！」

沈墨濃沒料到他竟然是蒙對的，莞爾一笑：「的確如你所說，這是一件好東西，這是景河鎮中和堂的鐵釉梅瓶，瓶底下有清晰地落款。它最大的特點便是釉質緊密，若迎光透高呈純白色或微閃青色。」

林無敵把梅瓶拿到窗前觀察，的確閃過一抹青色。

「沈姐觀察細微，佩服佩服！」

沈墨濃將瓷瓶放回柜子：「其實這一行，最重要的是感覺，現在造假技術高超，拿幾個同時期的破碎物品經過特殊的處理、粘和，便可做出足以以假亂真的贗品。」

林無敵跟著點頭，他還不明白沈墨濃為什麼讓他看瓶子。

沈墨濃繼續道：「你的感覺很準確，甚至可以說是我這些年見到最有天賦的人，你有沒有想過加入這一行？」

「啊！」林無敵有些愣了，他真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我沒猜錯的話，你還有一些古玩，但這些低價古玩賣完后你準備做什麼呢，抱著十幾萬塊錢坐吃山空？」

林無敵想說他還有半屋子碎瓷片，但轉念一想那也不是長久之計，每次修復瓷片都把自己整的死去活來，半個月的時間他已經瘦了十斤，照這樣發展下去，身體狀況堪憂。

「鑒賞古玩這好歹是一份正當的行業，現在你還沒有經驗，可以先在我這打工，每賣出一件東西給你適當的提成，等你有能力了，可以隨時離開。」

林無敵疑惑的瞧著她：「謝謝，可是你為什麼要幫我！」

「因為你很有才華！」

林無敵爽快答應，決定留在她身邊好好的學知識。

蘇媚很有信用，下班后第一時間還了林無敵的錢，並在憨厚園請客，表達謝意。

蘇媚臉蛋紅撲撲的，舉著酒杯道：「來，幹了，以後我們就是同事了！」

林無敵剛要舉杯，一個帥氣的年輕人突然湊了過來。他留著潢色短髮，帶著一隻耳釘，尖削的下巴略顯得有些錐子臉，嘴角掛著壞壞的笑容。

「蘇媚！」

蘇媚臉色變換，將頭扭到一旁。

這男人拉張椅子自己坐下：「怎麼，不認識我了，哥哥可想死你了！」

蘇媚突然拉著林無敵的手：「老公，我吃飽了，走吧！」

林無敵愣怔片刻，支吾道：「哦，好，好！」

男人看待林無敵的顏色有些不善：「兄弟，我知道這裡沒你的事，請走遠點。」

林無敵原本對他們之間的事不感興趣，但被這話激起了火氣，拉著蘇媚起身道：「別稱兄道弟的，我和你不熟悉，這是我女人，下次離她遠點！」

男人「啪」的一拍桌子：「你知道我爸是誰？」

林無敵嘆氣道：「我知道你絕對坑爹！」

蘇媚被逗笑了，身子故意倚在林無敵身上，用兩團柔軟摩擦著他的手臂。

男人火冒三丈，指著林無敵鼻尖道：「他是誰？」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林無敵！」

林無敵起身去結賬時，還以為男人會阻攔，結果後者站在原地像根木頭似得一動不動。

在飯店門口，他摸著蘇媚的手調笑道：「老婆，天色不早了，和我回家休息吧！」

蘇媚笑道：「看不出，你還挺會演！」

「看那貨一身打扮，擺明了是只土豪，我為你得罪了他，是不是有所補償。」

蘇媚止不住的笑：「以身相許，這種歪心思你還是別想了。他叫唐斌，父親是本市房地產大亨，除了有些心高氣傲，人還算不錯。我不喜歡他不是因為清高，而是我不喜歡男人！」

林無敵驚詫道：「不喜歡男人，你是拉拉？」

蘇媚點頭：「我有女朋友！」

林無敵心中像有數十隻馬兒在奔騰：「太可惜了，太可惜了！」

林無敵表情古怪：「其實我可你一樣，我也不喜歡男人！」

蘇媚：「……」

「我不，我和你還有你的女朋友三個人湊合湊合。」

「怎麼湊合？她也不喜歡男人！」

林無敵：「……」

轉眼將近年底，這天林無敵在店中正無聊的喝著茶，和蘇媚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一輛黑色的奧迪q7堵著門口停下，林無敵看著彆扭就要站起身去理論，被蘇媚拉著坐下了：「別動，這是李大少來了！」

「怎麼，這人很有名聲！」

「豈止是有，應該說相當有名聲。」

李大少下了車，也不關車門，抱著一個小木箱子風風火火的沖了進來，張口就喊：「沈姐，快來，我淘到了好東西！」

沈墨濃從二樓走下，笑靨如花：「怎麼，李大少撿漏了！」

李大少將箱子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看到林無敵微微愣神：「這是誰？」然後不等回復，繼續道：「沈姐，我這次可是碰到了真正的老物件，保證潘老喜歡。」

沈墨濃也被提起興趣：「什麼好東西，打開看看。」

李大少小心的掀開木箱，裡面倒扣著一個鐵灰色的瓷碗，碗底粗糙，有著細細的裂紋，全身上下沒有任何花飾。

林無敵見得少，自然看不懂，沈墨濃卻是眼前一亮：「這是……」

李大少顯擺道：「五代耀州白胎盞，口徑14cm，完整，薄胎，開門漂亮，素底靜雅，端莊大氣，我的最愛！」

沈墨濃小心的將它拿在手中，迎著光觀瞧，那碗反射淡淡光芒，但並不明亮。

「足底微削，挖足不過肩，到真是五代時期特徵，不過五代時期的東西我接觸較少，還得去請潘老辨識。」

林無敵不解道：「潘老是誰？」

李大少張開道：「這的老闆，古玩界元老，響噹噹的人物，對了你是誰？」

沈墨濃放下瓷碗：「這是林無敵，我見他眼光很准，留下來和我學些東西。」

李大少羨慕道：「你小子牛啊，竟然做了沈姐的徒弟，我叫李超，以後多多照顧！」

林無敵站起身：「那是一定的，一定！」

李超看向蘇媚：「小蘇越來越漂亮了！」

蘇媚露出迷死人的笑容：「哪有，李少才是更加英俊瀟洒了！」

李超哈哈大笑：「沈姐，幫我找個盒子把這東西包裝的漂漂亮亮的。」

沈墨濃將鑰匙遞給林無敵：「去三樓，把最上層的yin沉木的盒子拿下來！」

林無敵接過鑰匙，屁顛屁顛的上了三樓。等看到最頂端的那排盒子時，忍不住想罵娘。這都是上好yin沉木製作的雙層盒，裡面那層光滑平整塗抹成金色，外層則是全部鏤空，精雕細琢，刻出九龍環繞。這盒子下方寫著標價，整整一萬元。

一萬塊錢買個包裝盒，這有錢人實在太奢侈了。

林無敵憤懣的抱著盒子下了樓，李超親自將白胎盞放入新盒子中，吩咐林無敵道：「受累，把這舊箱子扔了吧！」

林無敵拎起木箱便要扔，手指忽然感到一絲涼意，這涼意似乎被什麼東西阻隔並不明顯。

林無敵笑道：「能把這箱子賣給我嗎？」

李超不以為然：「什麼賣不賣的，你要的話直接拿走！」

「你還是說個價格吧！」

「你怎麼跟個娘們似得婆婆媽媽！」

李超見蘇媚瞪著他，馬上改口道：「我是說你鐵血女漢子！」

林無敵摸著鼻子：「我去，有你這麼夸人的嗎？」

沈墨濃已經瞧過箱子，桃木製成有二百多年歷史，可惜儲藏不當，已經生了蛀蟲，要是拿出去賣的話，大概也能值個四五百塊錢。她笑道：「無敵，李大少既然送給你了，你就留著吧！」

「那多謝了！」林無敵偷笑，這李大少有眼無珠，這箱子里定藏著什麼寶貝，而且憑剛才的感覺，這寶貝的價值絕對不低於白胎盞。

李超和沈墨濃約好，明天上午一同去拜望潘老，然後又抱著寶貝風風火火的離開了。

林無敵直挨到下班，抱著舊木箱子回了家。他剛到家便找來刷子、棉布將箱子細細的擦拭乾凈。果真在箱子下端有一小塊是後來鑲嵌上去的，只是放置年代太久，被灰土封住了裂縫，不易被人發現。

林無敵原本想用小刀撬開，但恐怕損壞了裡面的寶貝，最後心生一計，將粘貼式的掛衣鉤摁在小木塊上，用力一拔，「噗」的一聲悶響真的拔開了。

裡面東西完好無損的掉了出來，林無敵眼睛瞪大，半分鐘沒有閉合，直到眼睛乾澀難當，才驚呼道：「我艹，刀幣！」

再不懂行的人，見到地上刀型的青銅貨幣，也會驚掉下巴。

刀幣是古代貨幣中比較獨特又重要的一種，由刀首，刀身，刀柄，刀環四部分組成，chun秋戰國時期遍及齊、燕、趙等地。其中齊刀幣最為出名，而它又分為三字刀，四字刀，五字到，六字刀，字數越多也越具有收藏價值。其中最貴的六字刀，被稱之錢幣之中的王者，迄今只發現了十幾枚，專家估計價格六萬左右，可是市場三十萬都難以買到一枚清晰的。

林無敵顫抖著撿起掉在地上的刀幣，一股強烈的眩暈感襲來，這次尚未感覺到疼痛便直接暈倒了。他蘇醒過來時已經是半夜，那枚刀幣就靜靜的躺在他的手心。

他興奮的一遍遍的數著上面的古文字，越數越激動。這刀幣雖然坑窪不平，布滿銅銹，但六個大字卻格外清晰。

許久過後，林無敵終於平復了激動的心情，打開電腦開始搜索，那六個字分別是：齊、返、邦、鋹、法、化。

晚上林無敵抱著刀幣入睡，每隔幾分鐘便會醒來一次，他擔心這刀幣長了翅膀飛走，早上醒來時只是一場荒誕的夢。

第二天他醒來時眼睛通紅，將刀幣放入口袋出了門。他顧不及吃早點便給沈墨濃打了電話，讓她趕往琳琅軒。

電話那頭沈墨濃納悶道：「怎麼有事嗎？」

林無敵找到沒人的地方，壓低聲音：「沈姐，我撿了個大漏！」

沈墨濃淡然道：「好吧，我這就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