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滾出來，偷偷摸摸的意欲何為？」

「瑞恩前輩？」洛星芸面帶疑惑。

「我大概知道是誰了。」瑞恩道，「先不說這些了。小芸啊，看到你和瞿?，我就想到另外幾個孩子了。真是的，他們也都老大不小了，反倒是你們先成了婚。」

「啊……是啊……姻緣這種東西，可遇不可求嘛。另外幾位殿主未來總會遇上對的人的。」洛星芸道。

「姻緣天註定？那還有媒妁之言呢。」瑞恩笑道，「我看改天我就當個媒人，給迦樓羅那小子介紹介紹。他再不找，恐怕以後就要像我們幾個老頭子一樣了。」

「您說自由神殿的迦樓羅先……」洛星芸話還沒說完，室內的空間頓時扭曲，隱藏著的卡歐斯從中走出。

「瑞恩前輩，你這麼大年紀還給人催婚，無不無聊啊！」

「怎麼，狗急跳牆啊？」瑞恩笑道。

「卡歐斯大哥？」

「奧，小芸啊，好久不見啊。」

「是洛法那傢伙派你來的？」瑞恩問。

「前輩，既然你都知道，幹嘛還妨礙我。」卡歐斯一臉埋怨。

「要查就光明正大的查，偷偷摸摸的成何體統。」

「我這不是為了不擾民嘛，又不是每個人都想您這樣，小芸不就沒發現嗎？」

「我現在沒空和你說教！」瑞恩拄起法杖，「別吵到?，我們出去說。」

隨後，三人互相交換了情報。

「是這麼回事啊……那麼那把劍現在在哪？」卡歐斯問。

「鎮壓在我們的密室內。」洛星芸答道。

「孩子呢？」

「在劍旁邊。」瑞恩說。

「為什麼？那劍這麼危險，你們還？」

「這個日後再說。依你的說法，洛渟還沒走遠吧？」瑞恩問。

「唔，那妮子應該還在回幻靈的半路上吧。」

「把她叫來吧，就說是我拜託她的。武神城的治療人手不夠了，我這一把老骨頭可吃不消。」

「知道了，一會就去。」卡歐斯道，「那個，瑞恩前輩，我有點事想和小芸聊聊，你可以迴避一下嗎？」

「老夫要去治療傷患了，本來就沒空搭理你。」

「多謝前輩。」

瑞恩漸行漸遠，卡歐斯則揮手築起一層結界。

「說吧，你想讓我做什麼事。」這是卡歐斯自己欠下的人情債。

「我想回天興取一件東西。」洛星芸道。

「什麼東西，我現在給你去取？」

「不，必須我親自去，否則就沒意義了。」

「這麼重要？」

「是七命花。」

「七命花……」卡歐斯道，「那東西在你們天興？不應該隨著真祖的消亡而絕跡了嗎？」

「有的，父親曾經和我說過這件事，他不會騙我，而且這些年我也找到了它隱藏的地方。」

「什麼時候出發？」

「即刻……不……等我給他擦洗一下身子吧。」洛星芸望了望後方的寢卧。

「隨你吧，那麼我現在開始準備魔法。」

「謝謝你，卡歐斯大哥。」

「去吧去吧，我好了就叫你。」卡歐斯道，「對了，還有一件事。」

「嗯，卡歐斯大哥？」

「我要做那孩子的義父。」

「哈？」

「意思是，我指望有個孩子給我養老送終。」卡歐斯一反常態，一本正經地說。

「哈哈哈，

我知道了。」

「還有就是，我應該比其他人都要搶在前面吧？」卡歐斯將手擋在嘴邊，輕聲問。

「別人哪有你那麼快啊。」

「我果然是第一，不愧是我。」

「那我先進去了，卡歐斯大哥。」

「嗯。」卡歐斯笑了笑，撤去結界，再度遁入幻影。「知歸，我要關於七命花所有的資料。」在不為人知的空間，卡歐斯向言靈神殿傳訊道。

「七命花？你等等。」很快有了回應。

隨即一段文字浮現在卡歐斯的腦海中。

七命花，生於世界樹背陰處的忘川地界。傳說乃聖神悲憫亡者夙願難成，以淚成花。憑藉此花可打破生死輪迴，續命七日。

此事半真半假。七命花的本創是世界樹。原本是為了清楚忘川的怨靈而生。

七命花成長於忘川地界，以怨念為食。凈化怨靈的同時，又吞噬其一部分靈魂，久而久之積攢了龐大的靈魂力量。而那些怨念，究其本源亦是一種願力，種種因素下，便有了暫續生命的效力。

世人對此花褒貶不一，各抒己見。靈魂術士認為這是堪比神跡的曠世奇花，光明法師認為這是不該存世的邪惡之花，審判者認為它擾亂因果秩序，垂死者則奉它為最終救贖。

客觀的講，這花的效力確實無與倫比，但卻有著以下幾點限制。

1·七命花只能為死者或將死之人所用。

2·使用者必須有強大的執念，否則當場被其吞噬。

3·不可借他人之手採摘。

4·七日以後神形俱滅，無從抑止。

……

卡歐斯捏了捏鼻樑，望了望漸漸昏暗的天空，「我該幫她嗎？」

……

疼痛，就像浸泡在岩漿之中。空間魔法元素籠罩了洛星芸全身，無時無刻不在刺激著她脆弱的肌體。

已經無法再說出一個字。這隻不過是一個九階的增益魔法，本應無害，但事實就是如此。在暗曜刻印作用下，現在她的身體已經被摧殘到任何一絲魔法波動都足以帶來傷痛的地步。

「你還好嗎，小芸？」

「……」

卡歐斯俯下身子，背起洛星芸，「再忍一下吧……」

兩人身前的空間泛起層層漣漪，這是穿越壁障的證明。

人與花之間的距離不斷被縮短，而花上散發的陰邪氣息也越來越明顯。這二十四層空間壁障，不僅是為了防盜，也是為了防止這股邪力外泄，影響外界生活。

「到了。」他輕輕放下洛星芸，並迅速解除增益魔法。「還撐得住嗎，小芸？」

洛星芸沒有說話，但從她的面部表情就能看出她仍舊被痛苦支配著。

半晌，她才微微啟唇，「卡……卡歐斯大哥……麻煩你……把我的手……放在……花柄上。」

卡歐斯不忍，但還是照做了。

當她的手觸及花柄時，一股小型的靈魂力量風暴形成，擊得卡歐斯措手不及。「小芸！」

「我沒事。」很奇怪，洛星芸自己從那站起。後來卡歐斯才明白，那股力量非但沒有傷害她，反倒移除了她的痛苦。

「卡歐斯大哥，接下來無論發生什麼，你都不要干涉，這花……」

「你不用說了，我都知道。」卡歐斯道，「花開彼岸，這花只有死者能用，你是想在我面前自盡吧。你放心，我不會打擾你，權當是我做了一場噩夢。」卡歐斯背過身去。

「謝謝。」洛星芸左手握著花柄，右手束起自己的長發，露出後頸上被神降術壓制著的不知何時會爆發的刻印，然後以銀制匕首刺入。

血液順著傷口流下，那刻印再次發動，密密麻麻的咒文頓時爬滿她全身。

「忘川中沉睡的引渡之花啊，我願將我的靈魂獻上，乞求七日的天倫。」匕首一點點深入，但她已經感覺不到痛苦。

花柄間伸出藤須，扎入她的皮膚。這血族之花正貪婪地攫取她的血液，她的一切。在那一刻，契約已成；也是在那一刻，天興的第三國庫中多了一具乾屍。

「叮——」匕首從指間滑落，她癱倒在地，轉瞬化為塵埃，只剩下一層扁落的衣裳和些許零落的首飾。

「騙局？是我害了你啊……是我……」卡歐斯閉上雙眼，將頭埋進膝蓋，不停懺悔。

「卡歐斯大哥？」

「啊啊啊啊！」他看到有一雙手從他身後搭上他的肩膀。

「我們該走了。」

「小芸？你不是已經？」

「走了。」她淺淺一笑，彷彿什麼都沒發生，「是的我已經死了。」

「那怎麼會？連衣服都可以複製嗎？」他的視線反覆轉換。

「我現在是靈體，不對，也不能說是靈體，這很難解釋。總之，是可以做到的。」她指了指那朵現已經完全盛開的花，「彼岸花開之時，化為忘川，青絲塵發，紅顏白骨。這是堪比神跡的幻象，七日之內我還活著，七日之後，我將湮滅……」

「湮滅？那你的魂魄呢？這七命花雖可以噬魂，但我想若是請霍老前輩出手，將你送入輪迴應該不成問題啊，到時候在……」

「沒用的。」洛星芸搖了搖頭，「除了神，沒人能逆轉七命花的契約。何況我身上還有暗曜的刻印。我只是以另一種毒藥換得苟延殘喘的機會罷了。可憐這朵花，最終也得不到應有的報酬……」她苦笑道。

「你騙我？你不是說可以通過這花棄掉刻印的束縛？」

「確實做到了不是嗎？對不起，但我只能這麼做。」

「你讓我怎麼向小?交代？」

「卡歐斯大哥，一切因我而起，你不需要交代什麼，我會安排好一切。」

「你！我從未見過你這麼傻的女人！」卡歐斯怒道，「麻煩，麻煩，麻煩！」他高舉法杖，像是在發泄情緒般調度著這片區域的空間魔法元素。「走！這七日里你想幹嘛就幹嘛，我瞎了，別來找我，我也不會來找你們！」

「謝謝你，卡歐斯大哥。」洛星芸俯身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