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力量的代價:願者上鉤
「綠色?那是古代小霧妖,據說壽命最長的能活上兩百年。魔物一般都是活得越久力量越強,這頭小霧妖恐怕不比你那狼人朋友好對付。」
「大師,不會還要加錢吧?」
吉爾斯的臉色有些難看,如果再加和狼人等值的賞金,自己一個人是真湊不出了。
「不用,誰說我要親自動手殺它了?不是正好有頭狼人要殺它嗎?」
韋爾恩吹了聲口哨,提醒道。
「大師,您的意思是……」
「我等會給你一份清單,明天你去準備好,後天我們開始行動。」
「這倒是沒問題,只是,我,我也要跟著去嗎?」
「沒錯,為了防止老巫嫗報復,你跟在我身邊更安全。」
韋爾恩拍了拍吉爾斯的肩膀,沒再多說……
——兩天後,下瓦倫村附近的密林中。
「大大大師,您要的嬰兒血,您……您該不會是要用黑魔法吧,聽說那東西,呃,非常地不人道。」
吉爾斯小心地問道,他現在用黑袍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生怕暴露是自己在和獵魔人一起行動。
「你在這裡不要亂動,發生什麼事都不要亂動,明白嗎?」
韋爾恩沒有回答酒館老闆的問題,只是不斷重複讓他不要亂動。在吉爾斯點頭后,獵魔人拿著手裡的小瓶子,一蹦一跳地跑到一顆大樹前,樹榦上綁著一隻活著的小羊羔。
韋爾恩將手裡的嬰兒血和一罐透明的藥劑混合在一起,塗抹在羊羔的身上,那小羊羔不知道眼前的人類在做什麼,還輕輕咬了咬他的手。
「小傢伙,你的犧牲是為了下瓦倫,更是為了整個威倫。」
「咩~咩~」
「你說得對。」
韋爾恩拍了拍羊羔的腦袋,隨後冷不丁從手腕里抽出把匕首,瞬間割開羊羔的喉嚨。
「咩!咩……」
羊羔的眼神漸漸渙散,看是不活了。
隨後獵魔人取出一個罐子,將裡面的污泥取出抹在臉上,確保那股草藥的味蓋過自己的氣味后,一頭扎進一叢低矮的灌木,只露出一對眼睛觀察外界……
風向,漸漸地變了,綁著羊羔屍體的大樹完全處於上風口,在風的幫助下,摻雜著嬰兒氣息的血腥味將會傳遍大半森林,那個習慣抱走孩子的古代小霧妖以及那頭怒火攻心的野獸,都會被這股氣味吸引過來。
不知過了多久,霧氣悄然瀰漫,快要等睡著的吉爾斯被一陣細細簌簌的腳步聲驚醒,他這輩子都忘不了這種詭異輕快的步點,是小霧妖!
這樣的驚嚇,令吉爾斯瞬間清醒,但他僅存的理智還是命令他拚命捂住嘴巴,不要破壞獵魔人大師的狩獵計劃。
一個綠色的身影在霧氣中若隱若現,所幸它並沒有發現酒館老闆,而是直直衝著大樹的方向走去。
「嘩啦嘩啦,嘎嘎。」
古代小霧妖發出古怪的叫聲,結合那探頭的動作,似乎是在確認氣味的來源是不是孩子。
「哇啦!」
突然,小霧妖像是弄清了什麼,一把將羔羊的屍體從樹榦上扯下,鋒利的爪子瞬間將樹皮撕扯下數塊,連帶著羔羊的肢體也被削下幾塊。
古代小霧妖將那塊羊肉湊到近前嗅了嗅,沒有多想,直接趴在地上大快朵頤起來。
「嗷嗚——」
一聲悠揚的狼嚎從某處山谷里傳來,滿口是血的小霧妖警覺地抬起腦袋,四處看了看,又重新低頭進食,
彷彿它真能透過籠罩四周的濃霧看見什麼一般。
「呼呼呼,呼呼呼……」
怪異的喘息聲由遠及近,不斷刺激著吉爾斯原本就緊繃的神經,身為托克的老朋友,更是第一個目睹托克轉變的人,這喘息聲他也很熟悉,正是自己的狼人朋友所發出的。
這讓吉爾斯忍不住抬頭去尋找托克的方位,這不抬頭還不要緊,一抬頭,正巧撞上了一對綠油油的眸子!
哪怕見過托克的狼人形態,但此刻的吉爾斯還是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而托克只是咧嘴一笑,轉身朝著那場地中央的小霧妖手足並用狂奔而去,野獸的喘息聲混雜著酒館老闆自己的心跳聲,令吉爾斯的精神到了無比緊繃的地步,但他的心裡又有些小慶幸,目前來看,那身狼皮之下還是他的老朋友托克。
由於濃霧的遮擋,吉爾斯就算瞪大了眼睛也看不清濃霧裡發生了什麼,但光聽聲響都能想象那一狼一怪打得有多激烈,怪物的嚎叫聲和偶爾傳來的利爪摩擦的聲音,說成是兩名劍士在決鬥都不為過。
看起來獵魔人大師說得不錯,這頭古代小霧妖確實很強,哪怕是凶名遠揚的狼人在它手裡似乎也討不到好處,光從慘叫聲來分析,托克身上的傷口應該是比小霧妖要多上不少的。
正當吉爾斯拚命腦補時,一聲巨響從霧中炸響,一道淡藍色光芒瀰漫,整個中心區域的迷霧為之一震,霧氣在一瞬間被震散開。
趁著這個時機,吉爾斯伸長了脖子去看,場上有三個人(怪),獵魔人與狼人將古代小霧妖夾在中間。而此時,小霧妖的右臂恰好被狼人的爪子連根撕下,自這一刻開始,小霧妖的敗局就已註定。
濃霧重新聚合,但現在從霧中傳來的,全是狼人的怒吼與小霧妖的慘叫,這讓吉爾斯安心不少。
不到十秒的功夫,吉爾斯能明顯感到霧氣開始緩緩散去了,應該是小霧妖死亡,由它釋放的濃霧無法維持下去。
然而霧中的兩個若隱若現的身影依舊處於對峙的狀態,雖然看不清誰是誰,可兩者之間的位置不斷變動,金屬相擊的聲音不絕於耳。酒館老闆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雖然獵魔人大師承諾過會儘力拯救托克,但這位大師之前的打算可是直接砍下托克的腦袋!這讓他如何放心?
霧氣終於散盡,吉爾斯伸長脖子去看兩人,此時的兩人處於某種定格的狀態,獵魔人橫過劍身,勉強抵住狼人的雙爪,而狼人的掌心則因為接觸銀劍而開始嗤嗤冒煙,但兩人都沒退讓,看樣子是勢均力敵。
「呼呼呼……你不該搶走我的獵物,你會付出代價!」
托克的狼眼泛紅,近乎癲狂地咆哮著。
「哦?你的獵物?你那可憐的復仇心沒告訴你,你的仇人是林中夫人嗎?」
韋爾恩諷刺道,實際上他撐得並不輕鬆,脖子,腦門上的青筋暴起,兩條胳膊在不斷顫抖著。即便是獵魔人突變后的體質,對上狼人的力量也是討不了好。
聽了兩人的對話,吉爾斯才注意到,在兩人對峙的不遠處,那頭失去生機的小霧妖胸口插著一柄錚亮的鋼劍。
「呼呼……閉嘴……你不懂,你什麼都不懂!」
「哈哈……我,我不懂?其實你一直都明白,對不對?你只是,不肯承認!承認你信了半輩子的東西,給你的回報,是,奪走,你的,女兒!」
獵魔人因為苦苦支撐而一字一句的話語在此刻反倒更加傷人。
「啊啊啊啊!」
被徹底激怒的托克凶性大發,狼人盛怒之下,反手握住劍身,竟是將獵魔人連人帶劍抓過頭頂,狠狠砸向一旁的樹榦。
獵魔人也是一臉慌張,銀劍脫手飛出,身體直直撞上了樹榦,身型肉眼可見地扭曲起來,然後從樹榦上緩緩滑落,頭一歪,不省人事。
見獵魔人生死未卜,吉爾斯連忙大聲喊叫,試圖喚醒托克的人性,但他還記得獵魔人對他的叮囑——不論發生什麼都不要亂動,所以也僅限於在原地喊話而已。
可被憤怒沖昏頭腦的狼人哪還管得了這些,他現在只想讓這個阻礙他復仇的人付出代價!付出,生命的代價!
狼人手腳並用,迅速撲向那生死未卜的獵魔人。
突然,韋爾恩猛地睜開眼,一枚銀色球體脫手飛出,獵魔人的臉上露出了奸計得逞的微笑。
見這熟悉的銀球朝自己飛來,狼人拋棄的理智瞬間重回高地,連忙四腳刨地止住前沖的勢頭,扭身要逃,但哪裡那麼容易?
隨著獵魔人手中燃起伊格尼法印的火焰,那名為銀之塵的炸彈再次炸響,狼人也輕車熟路地在地上打起了滾,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
「嗷……唔唔」正要故技重施召喚狼群的狼人嘴裡又被獵魔人塞了一個銀球進去,獵魔人的動作十分粗暴,位置也選得很微妙,恰恰是狼人自己吐不出來的位置。
「你大概明白咬碎是什麼下場吧?」
韋爾恩面帶微笑地說道,也不管狼人那憤恨的眼神,一腳將他翻了個面,面朝大地。
獵魔人高舉銀劍,酒館老闆瞪大了眼睛——說好的不砍頭呢!
……
「嗚嗚嗚」
小臂,小腿均被削去,嘴裡塞著一個銀球的狼人看著一旁好友吉爾斯,眼裡儘是哀求。
「呃,大師,您這樣做,托克就算解除詛咒也是個廢人了啊!」
吉爾斯抱怨道,但對於獵魔人信守承諾沒有砍頭這事,他已經很感激了。
「不要緊張,忘了你的朋友還是狼人了嗎?既然他的手能長出來一次,就還能再長出來第二次。聽好了,等天亮了他變回人時,將他的狼皮收好,放進那個鐵匠打好的銀盒子里,托克這輩子都別想再變成狼人。至於徹底根除詛咒,先等我解決林中夫人再說。」
韋爾恩看樣子心情還不錯,正在舒展著身體,哪有半點被砸出重傷的樣子。而實際上,從被抓起到銀劍脫手都是他有意為之,為的是碰撞前能釋放昆恩法印緩衝,因此他受的傷比看上去要小得多,而獵魔人精湛的裝死技術連吉爾斯都騙過了,又何愁擺不平那已經失去理智的狼人托克呢?
吉爾斯點點頭,也不再去看自己的老友,專心看獵魔人大師接下來的操作。
「老巫嫗!你的爪牙和狗狗都被我放倒了!我知道你能聽到!快出來受死!」
韋爾恩引出林中夫人的方法也很直接,就是在她的地盤上大放厥詞。如果林中夫人這都能忍,那也只好回去再想對策了。畢竟,在韋爾恩之前,有不少獵魔人都嘗試過狩獵老巫嫗,還有個專門追殺她的女獵魔人,均是無果。如果對方鐵了心不想被自己找到,恐怕再怎麼找都是徒勞。
「大師,要不換個巧妙的方法?就像您引出小霧妖和托克那樣?」
吉爾斯弱弱地提醒道。
「沒那個必要。」
「那,那我們現在做什麼?」
韋爾恩就地跪坐,雙手擺好手印,閉上雙眼,嘴裡緩緩吐出一個字:
「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