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捲入

陳亞手裡捏著這張泛黃的紙條，莫名震驚。

內心深處，感受到一股巨大的令人窒息的黑暗猛烈地襲來。靈魂彷彿被一隻邪惡而又不可名狀的怪手拽入無底深淵，意識之海被絕望所填滿，那象徵著希望的光芒竟然演變成焚燒自己的灼骨烈焰。陳亞幾乎無法想象，當身處絕境的江秀美懷著某種希冀打開這張紙條后，會是什麼感覺？

天底下哪有這樣的母親啊，怎麼能夠在自己的孩子最為絕望、無助的時刻，讓她去死？

這種「另類的愛」，陳亞實在無法理解。

「不過好在江秀美最後並沒有按照她媽媽的話去做……」

陳亞腦中，不由得浮現出那張略顯蒼白的臉龐。

「可憐的女孩！為什麼命運對她如此不公？讓她受盡人世間最為痛苦的折磨？」

「那個傷害她的畜生，大概仍然還在逍遙法外吧？」

「江秀美拋棄這個孩子，也許並不是出於狠心，而是無法接受這樣血淋淋的現實吧……或許在她看來，這嬰兒就是某種罪惡的果實……可是，孩子又有什麼錯呢？」

「唉，真是造孽啊！」

在了解女孩身世的真相后，陳亞心中不由得一陣唏噓。

女孩的遭遇，著實過於悲慘，如果換作自己，怕是早就撐不下去了吧？

正愣神間，電話那頭的聲音驀地響起:

「怎麼樣？筆記本裡面寫了些什麼內容？」

「唉……」

陳亞深深地嘆了口氣，把女孩的遭遇從頭至尾講述了一遍。

講到最後江秀美媽媽留給她的紙條時，陳亞明顯聽見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

不過對方顯然有著十分強大的內心，很快就恢復了平靜，依舊用低沉的嗓音對陳亞說道:

「接下來我要告訴你一些事情，在你看來可能會有些難以接受，你不必過於慌張，你要明白，在當今這個時代，還有許多我們現有的科學體系無法解釋的現象……我先問你，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嗎？」

「鬼……」

陳亞語氣顫抖的重複這個字眼，「你是說……」

「這麼跟你說吧，你覺得人死之後，靈魂是伴隨著肉身的死亡而寂滅，還是仍然以某種方式繼續存活著？」

那人問道。

陳亞考慮片刻，沉聲道:「我不清楚，但我相信，在這個世界上，還有許多我不能理解的事物……」

「嗯，」

對於陳亞的回答，對方似乎表示滿意，「那好，首先，我要告訴你的是，江秀美其實已經死了……」

「什麼？！」

陳亞一聽，登時驚得啞口無言。

「沉住氣，年輕人。」

對陳亞如此反應，電話那頭似乎並不意外，「聽我說，目前江秀美的屍體已經在江州大學一處小樹林中被發現，死因是失血過多，死前曾產下一名男嬰，同樣沒有了生命體征……死亡時間大約是今天晚上8點至10點之間……你遇到的江秀美，其實只是她在這個世界殘留的執念而已……」

對方語出驚人，陳亞一時聽得目瞪口呆。

「啊，這怎麼可能呢？我明明看見……」

「有些事情，眼見並不一定為真……」

對方介面說道，「在江秀美的遺物中，警方同樣發現了一個筆記本，裡面的內容應該和你看到的是一樣的，目前那個名叫肖恩的外國留學生已被警方控制……」

在得知自己眼前所看到的嬰兒其實早已死亡，

陳亞心裡不由得一陣惡寒！他顧不得外面暴雨滂沱，本能地悶頭沖了出去，在大雨中沒命地狂奔，口中驚喊著:

「我，我現在該怎麼辦！」

「跑是沒有用的……」

電話那頭陰沉著嗓子道，「你現在必須冷靜下來，按照我說得去做！必須從源頭上解決問題……」

與此同時，陳亞已經箭步飛奔到了商鋪對面的街道上，他這才發現，本應川流不息的馬路，這一刻竟連一輛車也沒有！

四周一片昏暗，透過茫茫雨霧，陳亞猛然察覺到，附近不僅沒有車，就連一個人影都看不到。

他上班的地方，是這座城市比較核心的地段，即便是暴雨如注、接近午夜時分，街上絕不可能連一個行人和一輛車都沒有。

整個世界，彷彿就剩下他一個人了。

呼哧，呼哧！

陳亞瞪著一雙莫名驚恐的眼睛，一臉的難以置信，繼續朝前狂奔而去。

他快步穿過馬路，跑到對街，又沿著街道奔走100多米，進入一個小食街。

這是陳亞往常下班回家的必經之路，小食街很晚才會打烊，他經常會在這裡買一份炒飯帶回家去。

可是平日里充滿人間煙火氣的小食街，眼下卻被一陣詭譎的灰霧所籠罩，能見度極低。四下里昏暗而空蕩，陰森森的彷彿陰間一樣，處處透著詭異的氣息。

「這，這是怎麼回事？人呢？人都去哪了……」

陳亞舉起手機，失聲驚問。

「不撞南牆心不死，現在你總該相信我說的話了吧？」

對方語氣中隱隱夾雜著一絲調侃，「不妨實話告訴你，你現在身處的地方，其實是由江秀美製造出來的鬼域……」

「鬼域？」

陳亞在嘴裡重複著這個陌生的辭彙，「可是，她……她為什麼要找上我？我甚至都不認識她啊！」

「聽說過薛定諤的貓嗎？」

對方突然話鋒一轉，「簡單來說，就是把貓投入一個裝有毒藥的盒子里，在沒有打開盒子進行觀察之前，貓同時具有兩種狀態，可能活著，也可能已經因為吞食毒藥而死掉，一旦把盒子打開，兩種狀態就會立刻塌縮……」

「這只是一個比喻，江秀美因為對於生的執念過於強烈，即便她事實上已經死去，但她卻仍以某種方式活著……而你，就像是那個打開盒子的人，哦不，應該說只是打開了一條縫，甚至都沒有看清楚盒子裡面的貓究竟是死是活，但是對於貓而言，你卻已經揭曉了最終的結果，使得兩種狀態迅速塌縮為一種，在這個過程中，你被捲入了進去……懂我意思嗎？」

陳亞一臉茫然地搖頭:

「不，不太明白……」

對方並沒有責怪他的意思，繼續耐心給他解釋:

「盒子里如果只是一隻普普通通的貓，倒也罷了，觀察者在打開盒子而造成兩種狀態塌縮時，並不會因此受到任何影響，但是……如果盒子里裝著的是一隻怨念極其深重的厲鬼呢？作為打開盒子的那個人，你覺得自己還能全身而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