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蕭天宇的疑惑
陵宇國北境,平丘城。
平丘城向南距離首都磐石城500餘里,這座城裡面常年駐守著十萬金獅軍將士,以及大批量的糧草兵械和各種守城器具,是陵宇國對抗北方瓦罕族最重要的戰略支點。
在平丘城東北和西北方向各50里的地方建有一個衛城,分為左衛城和右衛城,裡面也是常年各駐紮著兩萬人馬和大量輜重,三座城形成了一個牢不可破的三角防禦體系,可謂固若金湯。
天剛破曉,陵宇國皇帝蕭天宇一身便裝站在平丘城頭,他的身上披著厚厚的大氅,身體消瘦的有些可怕,兩腮深陷眼眶發黑,滿頭的銀絲在風中凌亂地飄動著。
左相周子瞻五十歲不到的年紀,緊陪在他的身側,雙手扶著城牆,望著外面一眼望不到頭的瓦罕大軍,眉頭緊蹙。
「陛下,臣覺得瓦罕人這次不像是沖著您來的,他們只是誤打誤撞把我們困在了平丘城罷了,而且看他們的布陣,也不像是要攻城的架勢。」
蕭天宇點點頭,聲音沙啞地道:「不錯,我看他們根本意不在平丘城,至於真正的意圖,我還無法判斷。」
「陛下,瓦罕族還從來沒有在夏季水草最盛的時候,主動挑起戰爭,事出反常必有妖,臣看還需未雨綢繆,需急令磐石城立即進入戰時狀態加緊防禦,還有雁尾關……怕也會出事。」
蕭天宇的臉色愈發難看,沉默片刻,道:「子瞻,馬上給磐石城飛鴿傳書,令承嗣全權負責磐石城都守衛,他只需給我守好磐石城,沒有我的命令,一兵一卒都不許出城迎敵……還有給傲天也傳書一封,詢問一下天武國那邊是否有異動。」
「是,陛下,臣這就去辦!」周子瞻轉身下了城牆。
蕭天宇戎馬一生五十餘載,這種大場面他見得太多了,本以為自己千錘百鍊的內心再無波瀾,可是今日望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景象,心中不禁湧出了無限感慨。
這其中有追憶,有緬懷,有興奮,有失落,甚至其中還帶著些許悲涼。
今年以來,蕭天宇的身體每況愈下,他深感自己時日無多,此次秘密北上就是想最後祭奠一下長眠在北境的那些老兄弟們。
美人遲暮,老將垂矣,人生百年也不過如斯。
周子瞻去而復返,腳步匆匆,身後還跟著一名專門負責馴養信鴿的軍士,從他嚴肅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帶來的絕不是什麼好消息。
「陛下,出事了……我們的信鴿飛不出去了……。」
「飛不出去?」蕭天宇不由一愣,「別急,你慢慢說,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陛下,您來看!」
周子瞻示意了一下身後的軍士,那名軍士趕緊從身旁的竹簍裡面掏出一隻信鴿,「撲稜稜」地直接放飛了出去。
信鴿化成一道白影直飛天際,漸漸地在天邊縮小成了一個小白點。
突然,一道黑影從斜刺里閃電般地沖了過去,瞬間將小白點吞沒,再也找不到半點蹤跡。
「若不是天亮了,我們還發現不了呢,臣估計昨晚我們放出去的幾批信鴿,也是凶多吉少啊。」
蕭天宇的瞳孔猛地縮了幾下,半響后緩緩地道:「那是漠北黑鷹,瓦罕族的聖鳥……看來瓦罕人這次真要有大動作了。」
周子瞻揮了揮手讓軍士退了下去,疑道:「漠北黑鷹……莫不是當年太上皇身邊的那兩隻黑鷹?」
「不錯,就是大黑和小黑……」蕭天宇眼神中露出幾分緬懷的情緒,
「三十多年前,我被瓦罕人的軍隊包圍在磐石城,那次他們也是出動了近百隻漠北黑鷹,將磐石城的信路完全阻斷,我放出了所有的信鴿求援,可惜沒有一隻能從漠北黑鷹的嘴下逃生,當時的情形真是岌岌可危。」
「可惜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大哥在西昌城遲遲接不到我的信箋,預感到形勢異常,率領大軍星夜馳援磐石城,終於在磐石城下,讓我們哥倆裡應外合把瓦罕大軍包了餃子,哈哈……那真是生平最痛快的一場仗……咳咳……咳咳……」
「陛下,您的身體……」周子瞻滿臉憂色地道。
蕭天宇擦了擦嘴角的血漬,擺擺手示意自己無礙,接著說道:「就是在那場大捷之中,大哥俘獲了瓦罕族一個飼養黑鷹的小祭司,正巧他的手中有兩隻剛剛出生的幼鳥,於是大哥就將兩隻小黑鷹收為了寵物,起名大黑和小黑。」
「只可惜,十二年前在望鄉台之上,我和大哥被天武國的追兵圍困,倩華正值難產身體虛弱無法進食,大哥便生生將大黑和小黑掐死,用黑鷹的活血才滋補了倩華的身體,唉……」
「太上皇高義,英名千古,定會保佑我們逢凶化吉,渡過此關!」
蕭天宇臉色凝重:「這次我總有一種不詳的預感,這漠北黑鷹極具靈性且本性兇悍,生來就是這天空中的王者,三十多年了,瓦罕人竟然又使出了這一招,看來此次他們所圖非小啊。」
周子瞻望著城下的瓦罕大軍,憂聲道:「瓦罕人切斷了平丘城的信路,把我們和兩個衛城之間的呼應也切斷了,他們這樣做究竟想要幹什麼?」
蕭天宇一指遠處的瓦罕大營,道:「他們全都是清一色的騎兵,沒有帶著攻城武器,也看不到瓦罕人的攻城先鋒披甲奴的影子,所以我敢肯定他們的目標不是平丘城,但是他們卻偏偏要切斷我們和外圍聯繫的信路,我擔心的是磐石城……還有雁尾關……」
「雁尾關……陛下,您是擔心瓦罕族和天武國聯合起來對付我們?」周子瞻臉上顯出驚容。
蕭天宇緩緩地點頭,道:「這些年來,我一直擔心的就是發生這種局面,銘兒說的,我們的南北皆有需要舉國之力對抗的強敵,這叫地緣政治非常惡劣,隨時可能有亡國之禍。」
「地緣政治這個詞銘兒發明的真的挺好,我教他治國方略之時,也是不止一次聽他提到過這個詞了。」周子瞻感慨道。
蕭天宇臉上露出幾分欣慰:「有銘兒在磐石城,我心裡就踏實多了……子瞻,你不是一直奇怪,五年前天武國「辛子政變」前夕,我為什麼把原本想送往天武國當質子的銘兒,突然換成了老二家的祈年!」
「是啊,臣也是一直不解。」
「那是因為……承天大神的神諭啊!」蕭天宇滿臉感慨地望著蒼茫無際的天空。
一陣狂風大作,天空中黑雲壓頂,一滴豆大的雨滴落到了蕭天宇的臉上,轉瞬間,傾盆大雨呼嘯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