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收債之旅-2

我知道也聽說過那個趙老闆，原先有老嬤嬤介紹，我給他發過傳單，搬過桌子，他是有本事的那種老闆，禿頂戴金邊眼鏡，通常這都是大老闆的形象，這幾片的老小區他都開過講座，綠毛現在住的迴翔小區是我離得近搬桌子的那次，在小區門口一個敞亮的快遞店鋪里，還搬了不少雞蛋發給這附近的老頭老太太們，三四十號子人份的，也讓我搬了2，3個鐘頭，看著那些老頭老太的領的雞蛋，我本來也想偷摸混點回去補補虛，可趙老闆在店裡台上面指了我下：「那個，對，去車裡把許教授請過來」。

我愣了兩秒回頭看見路邊一輛黑色的轎車，料想不錯，便麻利的去打開了車門，一個鶴髮童顏的小眼睛老頭便麻利的下了車，我接過他遞來的包，輕飄飄的皮包，沒什麼分量，眼見他一身西裝外套著一件「腎利腎寶」的馬甲，便跟著他走上了店前兩三個桌子拼成的講台後，趙老闆笑嘻嘻的扶許教授坐了下來，沖我撇了一眼「下去」，我便在下面尋了個人少的角落坐了下來，想著錢還沒拿到手，走也不是，雞蛋也有專人看著，拿也不是，便掏出手機想斗會地主，哪知身旁立刻有個大漢沖我喊了一句：「收起來！」，嚇得我一激靈，儘管已經是叫了3分，也趕緊是鎖了屏幕揣進兜里。

我是很慫，也很虛，小時候福利院的阿姨就帶我去小區診所瞧過病，說我總是夜裡滿頭大汗的到處走，像是夢遊，診所的大夫印象中是跟他說我只有一個腎有功能，所以身子虛，但是沒大問題也不需要吃喝些什麼葯，由於我後面身體長的還行，福利院的阿姨也沒在搭理這事，只是後來自己打工的時候，像是工地上的苦力，快遞的扛大件等，可能也有懶的成分，我是做不下來的。

現在想想那大夫是個好大夫，也可能是看我小，沒有因為我瞧病是國家給錢就給我開一堆的葯。但他一定沒有我現在看到這個精神矍鑠的許教授介紹的神葯，說是幾個腎透析的病友吃了十幾副，已經很久不進醫院了，趙老闆也是神采飛揚的舉著一塊印有國家製藥的牌子給大夥觀瞧。

不知何處鑽出來的幾個病友拿著葯在給站起來圍觀的老人們介紹著。「您可以先吃一副，真有效啊，在他們公司提供的領葯協議上再簽字拿走幾副，就可以帶著雞蛋回去，吃得好，那是國家給咱們老百姓的福利……」。

其實要不是看到那些簽字的落款是借款人，我也有些相信了，我吃不起，想想我被收走的身份證更害怕簽這字，也就拿不到我心心念念的雞蛋。好在抽煙是被允許的，我轉過身，抽出一支玉蘭，在煙火中等待著這盛大的學術演講落幕。

早上我是被老馬的一支白沙叫醒的，網吧的躺椅沒有以前睡的舒心了，是不是也表示著我即將過上夜夜睡床的上等生活了？簡單的漱了漱口，灌了一肚子涼水，我拿著老馬給的地址找到了趙老闆的店鋪。

趙老闆的生意應該做的很大，安保設施很好，還沒進門，一個坐店裡抽煙的黃毛便瞧著我大聲問道：「買葯啊？」，我連說不是：「馬天讓我來找趙老闆做工的」，我又習慣性的哈了哈腰，一副討好的樣子，「進去吧」，黃毛朝裡面努了努嘴，便不再搭理我，自顧自的叼著煙玩起了手機。我從櫃檯走過，又看見了那天有點讓我心動的「腎利腎寶」擺的滿櫃檯，「沒想道有這麼多種包裝和分類」，我心裡嘀咕著，眼前已經看見一扇開著的門，再抬眼便能看到那亮閃閃的地中海了。

「趙老闆，我，我是馬天介紹來，那個，做那個日結工……」，地中海沒等我說完，淺淺的抬了點頭，手卻還在滑鼠上咔咔的點著，「要賬的是吧，可有經驗啊？」

我心裡一沉，想到這要賬也要有經驗嗎？混黑社會的經驗？沒等我開口，見他又低下頭不看我的說道：「叫什麼名字？」「劉，劉飛」我應到，「去試試吧？錢要回來就可以，貓有貓道，狗有狗道，要回來給你兩成好處」，「行的行的」，我連聲應到，我今天沒去中介，沒工做晚上就得睡大街，哪裡顧得上這些。「吶！」趙老闆從抽屜厚厚的一沓紙里隨便抽出來幾張，「挑一個去要吧，按上面的金額要，就一天」，他忽然又抬起頭看著我，陰慘慘的笑了一聲「要是敢拿著錢跑了，我捏死你！」

我顯然是被嚇到了，有些囁嚅的說道：「不……不敢，趙老闆」，隨即便在那幾份散開的欠條里翻了翻，我哪裡知道應該選什麼，心想著隨便選個欠的少的應該難度小些吧？眼睛一看左下角，卻都是幾千上萬的，便又對自己當時沒為了雞蛋簽字的決定豎了個大拇指。

選了個金額最小的，2200，拎起來，「趙老闆，就這個吧？」，我害怕他嘲笑我選的最小的，有些難為情。他倒也不在意，繼續扶著眼鏡咔咔的點著滑鼠。身後的黃毛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了，也沒廢話，指了指欠條上標出來的地址，又用手機拍了幾張我和欠條的照片，便催促著我趕快去。「要不要簽個合同什麼的，我不會跑的，你放心，我有信用的」，我還在為他們的信任有些感激，黃毛卻推推搡搡的把我推出了門「找你這種簽字有個屁用？你身上哪塊還值點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