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氣魄
旁邊肥胖喜感的李恆公公掐著蘭花指,望著從遠處奔來的騎兵身影,尖著嗓子說道:「啊喲喂,看咱大明將士多雄壯,這點人數便有了千軍萬馬的威勢。」
「燕王殿下走了許久,在戰場上殺敵立功,也不知殿下現在成什麼樣兒了。」
這也就是李恆這位太子的大伴,陪著這些皇子從小長大的人物,要是別的太監,可沒有這個膽子。
朱標笑了笑:「四弟經過戰場的洗禮,相比已有了些不同。」
他對朱棣的印象很深刻,二人同是皇子待遇天差地別,比之其他皇子的待遇,也多有不如。
朱棣自小是散養的,和其他皇子不同,並不受朱元璋的待見和重視,十歲那年封了王才開始接受正規的教育。
調皮搗蛋,桀驁不馴,常挨先生板子,然學習成績卻是拔尖的存在。只是喜武厭文,舞刀弄槍,酷愛兵法戰陣,對儒家的文化課不大感冒。
朱棣真正開始走進朱元璋眼中,正是學習的那段時間。
這段時間裡因為學習偏科,朱元璋沒少揍朱棣,久而久之看到了四兒子身上的優點和天賦能力。
作為大哥的朱標,自然少不了關心一下自己的弟弟們。思索之間,震動如雷的馬蹄聲傳來。
飲下熱茶抬頭望去,山水間賓士的駿馬騎士模樣模糊不清,距離雖遠然帶著一種難以言說的肅殺撲面而來,讓人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騎士身後帶起的煙龍隨風聚散,在山野間清晰可見。隨著距離的快速接近,才得以看清為首三人正是李景隆、李彌章、朱棣三人。
李景隆和朱棣自不必說,朱標認得二人,倒是中間那位少年人英姿不凡,氣勢威武,霸氣內斂,完全蓋過了其餘二人。
特別是身後那十餘騎騎兵,銀甲紅綢,赤色披風,俊美威武,軍勢凜冽。即便沒有拔刀衝鋒,也讓人不禁心生恐懼。
其精銳程度,絕對超過了京師三大營。
京師三大營麾下戰馬被白毦兵氣勢所驚,嘶鳴躁動著開始後退,騎兵呼喝著控制安撫戰馬。看著那支奔來的騎兵心頭驚慎,額上冒出細密的汗珠,無可奈何。
步兵不自覺地立去了盾陣,做出防禦姿態,即便他們知道對面來的極大可能不是敵人,心理上卻無法消除那種面對強大敵人時的緊張感。
「特娘的,都給老子穩住陣型,不要亂。」將領暴喝,甚至拿起了鞭子,看誰控制不住自己的戰馬,直接一鞭子就抽了上去。
「把我大明軍人的氣勢拿出來。」
騎兵發狠,軍隊威勢自然而然地與之針鋒相對,麾下戰馬立刻被穩住,各個嚴陣以待隨時準備衝鋒。
如此狀態下,最糟糕的情況發生了,雙方軍隊的氣機被瞬間牽引,像兩塊同極的磁鐵轟然吸附在一起。
軍威的碰撞,讓場面氣氛立時變的肅殺而冰冷,發生在戰場廝殺的情景事態,頃刻間降臨。
東宮官員的言論聲消失了,僵硬地站在原地,木愣愣地看著那支衝來的,並無惡意的騎兵,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他們這是何意,難不成想襲擊太子?」有言官忍不住說道。
中書平章政事廖永忠怒道:「閉嘴。」
李恆聽到這話,再看對面的情況,不知怎的,渾身一哆嗦,背後冒出一層冷汗來。
耳畔失去了它應有的作用,唯有風聲和馬蹄聲響徹在天地間,敲著他的雙腿微微後退。
「真是一頭草原幼獅,孤喜歡!」朱標評價道。同時起身,扶了一下李恆肥胖的身軀。
悠然地走出長亭,淡淡地等在原地,目光平淡,坦蕩無畏帶著淡淡的笑容,直面那支騎兵的威勢。
只是一句評價的話安撫了身後的屬官,臨風而立,淡雅的氣質竟讓雙方軍威消於無形。
李彌章眉梢微動,這位太子殿下當真是有仁者無敵的氣度。
單憑這份無懼軍威肅殺,談笑間消除軍隊威勢的能力,他若不死應該可以讓大明更上一層樓,朱允炆也不見得會變成一個棒槌。
可惜啊,歷史沒有如果。
僅一眼望去,便看清了朱標的面相氣運。有天子之命,天子之德,天子之運。德位相配,命占紫薇,祖龍護佑。
唯獨命運多舛,鏡花水月,短命之相,終究要與天子位失之交臂。
朱棣提醒道:「那就是我的大哥,當今大明太子。」
李彌章點頭:「多謝。」
到了近前李彌章三人領頭翻身下馬,作揖道:「我等拜見太子殿下。」
「免禮!」朱標快走幾步上去扶起李彌章,看看朱棣和李景隆二人,和煦道:「早就聽說西北的草原上有一頭小獅子,生而不凡,被草原人稱為天生的英雄。今日一見果然不凡,名不虛傳。」
「太子殿下過獎了,比我強大的草原英雄不止一個,區區虛名不值一提。」
「倒是太子殿下,風輕雲淡中便破了兩軍軍勢,這才是真正的英雄。」
朱標笑著道:「你這騎兵甚是不凡,不過一十八人,卻有千軍萬馬的氣勢。有如此將士相助,草原之上必定少有敵手。」
李彌章靦腆一笑,故作不好意思道:「天子殿下,我就這一十八騎,如何能打的過人家的千軍萬馬。」
朱標聞言似是一愣:「只有一十八人?」
「嗯!」李彌章認真點頭。
朱標目露遺憾:「那真是可惜了。」
「沒什麼可遺憾的,有這一十八騎,小王自足了。」李彌章道。
「如此將士難道啊。」朱標拍拍李彌章的肩膀,溫和道,「來到大明不必拘束,規矩也不必刻意遵從,有什麼需要的儘管說便是。」
「父皇得知你親自來使,可高興了,已經令人提前修建好了府邸。」
「知道你是孝子,今晚宮宴不光宴請你,陳姨也會到場。哦,也就你的母親。」
「這段時間陳姨就住在你的府邸上,以全兒子盡孝之責,使你們母子團聚。」
「多謝皇上,多謝太子殿下。」李彌章適時地露出感激得情緒。
朱標道:「不必客氣,你我同時漢人,本就是一家人。」
「是!」李彌章應道。
朱標看向朱棣,目光中飽含著關切之意:「四弟,你小子可以啊,居然立功當上了小旗。這一趟戰場征伐,可有什麼體會?」
朱棣鄭重道:「戰爭一點都不好玩,我死了很多朋友。」
「不好玩?」朱標沒好氣道,「隔著你逃婚去草原,就是為了玩的。等著吧,看父皇回去怎麼抽你。」
朱棣委屈巴巴道:「大哥,別呀,你可別告訴父皇,要不然我會被打死的。」
朱標伸出手來:「那就要看你表現嘍。」
「給。」朱棣拿出一把戰刀,「這可是一員元軍將領的,我親自斬的首級。」
「不錯不錯。」朱標滿意地點點頭,隨即疑惑地問道,「那你為什麼才得了一個小旗?」
朱棣嘿嘿一笑,不好意思道:「犯了點小錯。」
「我就知道,你這猴皮子,能安分才怪。」朱標笑罵道,「戰刀我收了,父皇那裡你也別擔心。」
「他老人家生怕你在戰場上出什麼事,整日里被母后嘮叨,巴不得你趕緊回來呢。」
「知道你立了戰功,別提多高興了,現在逢人就說,你像他年輕的時候。老朱家的崽,能耐!」
朱棣聞言憨笑道:「我給父皇長了臉,那應該是不會抽我了。」
「你呀!」朱標笑著將到別在腰間,「不過,這次你可別在逃婚了,安安分分地,明白不?」
朱棣作揖道:「知道了。」此刻的他已經不再感到彆扭,對徐妙雲是熟悉的,畢竟二人從小認識,感情基礎還是有的。
「九江,不錯,這一次你也是立了大功。雖然沒有上陣殺敵,卻揪出了軍中貪污的一干官員,為大明軍隊除去一害。」朱標欣慰地表揚道。
李景隆高興道:「都是末將應盡之責,算不得什麼功勞。」
朱標點頭:「大表哥教的好啊,第一次上戰場你就給他長了臉。要孤說,未來還是要看你們這年輕一代。」
「你們出息了,才能護住我大明的百姓,穩固大明的江山,讓這天下太平。」
李景隆心情激動:「我等年輕一輩,必不會辜負太子殿下的厚望。」
朱標不悅道:「你叫我什麼?」
李景隆開心地笑了:「大叔叔。」
「走,回東宮,孤請你們吃飯。」
魏國公府!
徐增壽得到朱棣回到京城的消息,立馬飛奔回家向姐姐報信:「大姐大姐,回來了。」
「這麼毛毛躁躁的,誰回來了?」徐妙雲道,「把氣捋順了再說。」
「是燕王,他回京了。」徐增壽喘口氣道。
「燕王回不回來,與我何干啊?」徐妙雲有些不高興,心裡的氣立馬就起來了。
一半是氣朱棣,一半是氣這聯姻,讓兩人的感情變得不再純粹。
朱棣先前逃婚的事,傳的滿城風雨,可是把她放在火油上烤了一遭。現在這個時代,女孩子最重名節。
若對方不是朱元璋的兒子,她徐妙雲絕對不會嫁,那麼從小認識,關係不錯也不行。
可惜這事由不得她做主,政治聯姻是板上釘釘的事。
徐妙雲打小就住在宮裡,跟在馬皇后的身邊,和朱棣算是青梅竹馬。要不是朱棣腦袋搭錯跟勁,也不會惡了徐妙雲。
說起來朱棣之所以逃婚,並不是不喜歡徐妙雲。對於一個一心想要證明自己的人,娶徐達的女兒絕對不虧。
只是從小到大一直都把對方當成朋友,突然間要變成自己的妻子,一時難以接受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