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地下王國
「地下還有……王國嗎？」杜明朗一臉疑惑。
「你真應該好好上學。」靈羲一邊說著一邊蹲身下去。
杜明朗心想這話有點欺負人，自己好歹也曾是經歷過高考洗禮的大學本科生，要不是生活遭遇了如此突變，他肯定會把考古專業讀完，說不定還能考個研究生。
靈羲沒注意到他尷尬的表情，而是伸手舀起潭水放在鼻子前嗅了嗅。
「六大王國中，長暉、林桑、珀月、丹氏、鐵穹都在地面上，而蒼梟是在地下，所以叫地下王國。」靈羲介紹。
「怪不得地圖上沒有蒼梟的疆域圖……」杜明朗嘀咕了一句，「這麼說黑水宗是常年在地下生活？」
「可以這麼說吧。這一宗的人是黑神後裔，他們是六大王國里最神秘的宗族，很少在地面上出沒。」靈羲回答。
「一個地下的王國……」杜明朗腦海中勾勒出一個既黑暗又陰冷的地方，終年不見陽光，那不就是陰曹地府嗎？難道世上真有人能活在那裡嗎？
靈羲卻說：「蒼梟的地下疆域遼闊，地下王城也不亞於地上王城。黑水宗有他們特殊的力量，他們只是不習慣陽光罷了。其實，他們守在地下也是要恪守職責，防範那些在黑暗中蠢蠢欲動的力量。」
「比如地靈怪？」
「沒錯，地靈怪、暗靈怪、深山妖精、食屍妖精……以及……守護黑龍。」
「黑——龍？」杜明朗第一次聽聞。
「黑神的本體是條黑龍，傳說中黑神降誕后，將本體藏於地底深淵中沉睡，已有億萬年之久。沉睡的黑龍代表黑暗穩固，這干係著香格里拉的平衡。」靈羲回答。
「黑暗還要穩固？」杜明朗沒明白這話的意思，在他印象中黑暗是邪惡與苦難的象徵。
「在香格里拉，光與暗，陰和陽都是平衡的，如同白天黑夜，沒有正邪之分。只有兩種力量平衡，世界才會循環往複，生生不息，這是真理。而所有的災難都是因為平衡被打破了。」靈羲解釋說，「在香格里拉，神的存在就是為了維持平衡。黑神是幽暗之神，黑夜之神，深淵和地底之神，他的神權絕不低於其它主神的。」
「受教了。」杜明朗豁然開朗。
靈羲說著站起身，拋出一句問：「你會水嗎？」
杜明朗立時明白靈羲的意思：「我水性可以，游個千米沒問題。但是潛水，我最多15分……」
「脫衣服吧，我們得下去看看。」靈羲似乎發現了什麼，也不徵求杜明朗意見，直接開始脫上衣。
杜明朗已經有點習慣他這種類似命令的口氣，二話沒說，跟著他一起褪去上衣，鞋子，準備下水。
「你先下去，記住，調整呼吸。」靈羲看著叮囑。
杜明朗水性的確不錯，杜國昌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帶他在家鄉的江里玩，上學以後，他也經常游泳，下水可謂輕車熟路。
但眼前的深潭裡會有什麼，杜明朗還是心裡沒底。
靈羲叮囑的話叫他又想起了養父，養父也曾教他，游泳呼吸是關鍵。杜明朗從珊瑚那裡學會吐納之法，並且一直堅持在每個夜晚面對星月訓練。這段時間以來，他已經發現自己的呼吸方式有了很大的改變。
杜明朗深吸了一口氣，一個猛子扎進潭裡，冰冷的潭水激的他全身一緊，但很快，他又感覺自己全身的毛孔都在漸漸打開，他似乎可以感受到水中的氣流。
靈羲如水后就在他右側，
使他莫名多了一種安全感。
這水潭雖然可以清澈見底，但游下去確實挺深。兩個人一路下潛，算算也有五六米深，還未觸底。杜明朗憋著一口氣，感覺自己已經快到極限，他有心想示意靈羲自己得回去換氣，孰料那人卻猛的在他後背上拍了一巴掌。
這一掌力道太猛了，又是猝不及防，杜明朗只覺得身體被拍的直向下墜，後背吃痛，憋的這口氣啊的一聲就吐了出來，頓時鼻子耳朵口腔有水流倒灌而入。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杜明朗當即慌了神，水使他瞬間窒息！而此時，他的腦海里傳來靈羲的聲音：「別慌！呼吸！用身體呼吸！」
用身體呼吸，杜明朗聽見了這句話，一剎那間，他閉上雙眼，感受呼吸的聲音，很奇怪的事發生了。杜明朗感覺全身的毛孔就在瞬間將體內的水向外擠壓，而空氣湧進肺里，氣流瞬間把氣管及耳鼻口中的水噴了出去。
杜明朗第一次體會到在水中吐水的感受。
在睜開眼睛的時候，靈羲已經潛到更下面，回身向他招手。杜明朗抿唇一笑，也奮力遊了過去。
靈羲站在潭底一堆石塊前面，他居然可以穩穩的站在水下，很顯然，他在石塊堆里發現了什麼，並用手指給杜明朗看。
杜明朗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石塊中有個黑黝黝的東西露出了頭。因為水下光線暗，加之周圍石塊的顏色很深，不仔細看是發現不了這隻有手指粗細的東西。
靈羲示意杜明朗用左手去拔。杜明朗點了點頭，用戴著真言手鐲的手去抓那個黑色的物體，驀地，銀鐲上的紋飾突然亮起了光。
這叫杜明朗猛的想起黑帽男人第一次想觸碰他銀鐲時的情形，和眼前發生的幾乎一模一樣。
杜明朗單手握住那拇指粗細的物體，他耳邊忽然聽到了一些奇怪的聲音。那聲音像是一群人同時竊竊私語，悉悉索索充斥著耳膜，頻率很快。
杜明朗仔細聽卻根本聽不出私語的內容，那私語沒有具體的語言，如雜音在耳機鳴響，卻又直鑽腦海，讓人心煩意亂。
杜明朗皺緊眉頭，竟忘記了拔的動作。忽然腦海里響起靈羲的聲音：「拔出它！快！」
杜明朗一下驚醒，用力將那黑色的物體從石堆中抽出，眼見是一根大鐵釘似的錐形物。不知是不是錯覺，那一瞬，他彷彿看到有黑氣縈繞在鐵釘周圍，像墨洇在水中一樣。
還沒等杜明朗反應過來，他的右臂就被靈羲拉住，直向水面射去，快的像離弦之箭。
杜明朗這次明白，靈羲的水性比自己好的多，他似乎感受不到水的阻力和壓力，就這麼一眨眼間，兩個人竄出了水面。
坐在水潭旁邊，杜明朗喘著氣。靈羲嘴角微微揚起，用手抹了一把臉說：「表現不錯，這節課你過關了。」
「課？」杜明朗不明就裡。
「我們的體質和猴子不同，他們在水裡只能用肺呼吸，而我們用的是整個身體。所以，只要禁得住水下壓力，我們可以下潛的更深。」靈羲回答，「水是有靈性的，可以幫你改變很多。」
杜明朗覺得靈羲的話暗藏了什麼意思，但似乎還需要慢慢去揣摩。
「看看你手裡的東西。」靈羲的目光落在杜明朗的左手上。
杜明朗忙將左手攤開，那黑黝黝的釘子現於掌中。長約一乍，通體烏黑，手指粗細，一端渾圓，一端尖銳，說不清是什麼材料做的，類似金石，冷硬無比。
靈羲目不轉睛看著它，臉色肅然，雖然他看的很仔細，但卻始終沒有上手觸碰。
杜明朗也仔細端詳，發現這長釘的上有凹凸不平的痕迹，坑坑窪窪，密密麻麻，讓人看上去很不舒服。
「這究竟是什麼東西？我拿起他的時候，耳朵里似乎聽見很多怪聲。」
「什麼樣的聲音？現在還有嗎？」靈羲問他。
「聽不清，好像有很多人在竊竊私語，很雜亂，聽起來讓人心神不寧的。」杜明朗如實回答，「不過現在聽不見了。」
「能不能給我看看？」一個聲音忽然從他們背後傳來。
殺生魚挺著魚腦袋，搖搖晃晃的走過來。
「魚大叔，你醒了？」杜明朗喜出望外，在他看來這個見多識廣的妖精或許可以辨識這黑釘子的來歷。
「難得喝到這麼好的青烏束。」殺生魚揉了揉額頭，「你真應該也嘗嘗。」
「妖精，你認識這東西嗎？」靈羲問他。
殺生魚瞪大魚眼，先是看了看，然後伸手去拿。
「別碰！」靈羲提醒他，「這上面有黑暗氣息，只有他拿著是安全的。」
殺生魚嘴角一勾：「大劍士這是被昨天的怨靈之氣嚇到了吧？放心，這東西沒事。」
杜明朗這才明白為什麼靈羲喊自己一起下水的原因了。
「熔岩礦鐵打造，本身沒什麼特別，但這上面的是……」殺生魚舉起釘子仔細看那坑坑窪窪的凹凸，「這是摩梵語！」
「你認得摩梵語？」靈羲看著他。
「有幸認得一點。」殺生魚很謙虛，他湊到杜明朗身旁，對一無所知的少年講解，「摩梵語是黑暗語系中的一種，即便是在香格里拉，也曾誕生過這種生物。最古老的存在要追溯到央金神降誕之後，五大主神未生之前。其實在香格里拉的傳說中，一直有一個非常隱秘的組織存在。」
「秘徒會？」靈羲脫口而出。
「沒錯，就是秘徒會。」殺生魚點頭，「秘徒會一直宣稱他們的神，盎格薩魯是央金神的親兄弟，央金神后，只有盎格薩魯才是香格里拉唯一的神，而他們都是盎格薩魯的秘密門徒。」
「盎格薩魯是誰？」杜明朗問。
「暗影之王。有人說他和央金神是雙生姐弟，只是他生在央金神的影子里。在遠古傳說里盎格薩魯是一切黑暗與痛苦的主宰，但五大主神降誕后就沒有關於他的消息，直到今天。」靈羲接話說。
「有人說五大主神和暗影之王曾爆發了一場大戰，最終將他消滅了。不過……」殺生魚話鋒一轉，「雖然盎格薩魯消失在神話里，但還有些蛛絲馬跡似乎在證明，他真的曾經出現過。」
「秘徒會？」杜明朗看著他們。
「除了這個鬼鬼祟祟的秘徒會，還有一個傳聞，大劍士聽說過嗎？」殺生魚神秘兮兮的盯著靈羲。
「關於什麼的傳聞？」靈羲問。
「關於苦痛領主烏冬巴克扎……」殺生魚壓低了聲音。
「猩紅蠍子巴克扎？」靈羲聳聳眉，漠然說，「他的傳聞我沒關心過。」
殺生魚四周張望了下，又湊近了說：「妖精們都在傳，說蠍子訓練刺殺者的技能就是來自暗影之王。苦痛之地現在還留有不少暗影秘法，都是用摩梵語記載的。所以，我們一直都覺得蠍子是秘徒會的一員。」
靈羲聽完直截了當的問：「有什麼證據？」
殺生魚把手一攤：「傳聞當然就是沒證據或證據不足呀。」
靈羲搖了搖頭：「刺殺者的訓練方式的確特殊而且殘酷，但若把這和傳說混為一談，多少有點無稽之談。」
「那，這上面的摩梵語大劍士又如何解釋呢？」殺生魚不慌不忙的問。
「這……和蠍子有關？」靈羲怔了一下。
「恐怕也和他有關。」殺生魚的眼睛瞄向了杜明朗。
聽到苦痛領主和刺殺者，杜明朗已經往自己身上聯想，見殺生魚這麼說，他便說：「你覺得那些東西已經找過來了？」
「如果他都能找到你，那些見不得人的東西為什麼不能呢？」殺生魚胸有成竹的踱步說，「白隼雖然行蹤隱秘，但在香格里拉，是不可能一點蹤跡都不泄露的。」
靈羲和杜明朗的目光都注視到了殺生魚身上，準備聽他的分析。
殺生魚嗽嗽嗓子繼續說：「如果我猜的沒錯，這件東西上的摩梵語應該是某種古老的暗吟咒語，它的作用就是召喚地底那些骯髒的東西。明朗，你記得昨天的場景的。如果地靈怪真的傷了草菇村的妖精，他們肯定會把你趕走，那時候老蛤蛤也沒辦法留你。而等你一旦出了妖精村的範圍，就可以把你抓住了。」
說完他又習慣性的賣了個關子：「現在你只要想想誰會這麼做就能找到答案了。」
杜明朗顯然聽懂了殺生魚的意思，他低頭沉吟片刻說：「我有一個問題，如果說這是刺殺者的計劃，他們為什麼不直接把我綁走呢？」
「他們不能這麼做。」靈羲顯然也在分析殺生魚的話，聽杜明朗問便肯定的回答，「刺殺者雖然是個厭惡的存在，但他們行事必須嚴格的恪守準則。他們存在於香格里拉的唯一目的，只是為了懲戒那些威脅香格里拉的敵人或者危險分子。所以，刺殺者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必須在秘密環境里進行。他們被禁止在公開的地方露面，一旦因為他們的公開現身而引起任何恐慌，就會受到嚴厲的懲罰。」
「而且，這裡是丹氏境內，赤炎宗宗主曾經直接通告過苦痛領主，禁止刺殺者進入丹氏開展任何行動，非到萬不得已，也必須先徵詢赤炎宗的同意。你想想，他們肯把要抓捕你的意圖公開的告訴給赤炎宗嗎？」殺生魚狡黠的說。
「肯定不會，因為赤炎宗同樣也要抓我。」杜明朗苦笑著回答。
「對嘛！所以我可以斷定，這東西是刺殺者們偷偷放在這裡的，為了讓妖精們把你趕走，只要你離開了這個地方，他們一定就會下手。」殺生魚自豪的說。
靈羲看著杜明朗，嘴角微微揚起：「難怪孤雲大師要我趕來保護你。否則就你們兩個，根本對付不了那些傢伙。」
殺生魚噗嗤一笑，在杜明朗耳邊低語：「我看孤雲大師一世英名也會犯糊塗，要派也該派個經驗老道的人來，這小子昨天要不是你出手，恐怕早就沒命咯。」
杜明朗本來低落的情緒被這句耳語治癒，難得也跟著笑了起來。
靈羲不明就裡，斜眼看著他們兩個，雖然不知道他們說的是什麼，但似乎也猜到和自己有關。於是他盯著殺生魚說：「妖精，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大人您但問無妨。」殺生魚忙又現出謙卑的笑容。
「你昨晚不是喝醉了嗎？你是怎麼把我們倆的對話聽的一字不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