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姍姍來遲

走過千百遍的空地，配上穿著明黃色環衛外套的身影，讓露西的大腦一片空白。

開什麼玩笑？

編故事也編的合理一點行嗎？

一定是假的。

或者，或者把那小鬼也抓了，聯合起來騙我。

即便是視頻在面前播放，露西也不認為琦薇所述的荒誕故事是真實的。

關閉視頻，她壓下雜亂的心緒，重新向門口看去。

卻看見房門已經閉上，而琦薇正雙臂環抱，懶散的依靠在門邊的牆壁上。

下意識鬆懈的手重新攥緊，露西正要發起進攻，卻發現貌似沒有料想中的敵人。

不過她卻沒有放鬆。

她敢肯定絕對是有個惡趣味的殺手打算捉弄她！

淡紫色的眼眸微眯，她定位起四周的腦機型號。

看著她身體緊繃四處張望的模樣，琦薇知道她應該是還沒相信。

反正她人都進來了，還沒受到攻擊，那要不要取信露西就無關緊要了。

不過那小子真慘呢，明明為了她拼死拼活，卻得不到信任。

琦薇眼瞼低垂，心中為安倫惋惜了片刻。

「…你來做什麼？」

來回掃蕩了半天，露西依舊沒有在周身找到敵人的腦機，滿心困惑的她只好質問起琦薇來。

「嗯？工作上的事情。法拉第委派給我一個緊急的晶元破解任務。」

雖然不理解，露西為什麼不關心安倫的事，但琦薇只是困惑了一下，便摒棄了情緒，公事公辦的描述起任務。

「晶元是荒坂的，我記得你很擅長破解荒坂的e，就想著讓你幫個忙。委託順利完成的話，我六，你四。」

說著她順手掏出了口袋裡的加密晶元。

露西試探性的掃描了一下晶元，發現上面確實是熟悉的荒坂e。

攥著黃線的手不自覺地放鬆，門外沒人脅迫再加上理由正當，她至少可以確信，琦薇並不危險。

不過，既然她這些事情上沒在說謊，也就是說？

將黃線收回手臂，露西快步走到她的身前，仰頭看向她粉色的眼睛，難以置信的問。

「那個視頻不是你合成的？」

面對她的質疑，琦薇並不氣惱。

她就像一隻躺平的老鹹魚，雖然嘴上說著自嘲的話，可眼神和語氣依舊漫不經心。

「顯然不是，雖然我不想承認，但如果是我偽造的話，你這種天才應該能一眼看出來吧。」

世界觀受到衝擊的露西愣在原地。

她下意識抬手捂在自己光潔的額頭上。

輕輕搖頭，她覺得自己有些暈眩，可她的生命體征明明非常健康。

「這不可能吧。」

露西腦海里閃過那雙充滿求生欲的眼睛，以及他聽完她描述公司令人窒息的強大后的沉默。

「隨便誆兩句都可以嚇到的膽小鬼，為了一個陌生人無意義的赴死？」

「他哪裡來……的自信。」

否定的話才說到一半，她卻想起了他自信滿滿要報恩的語氣。

「就算，就算他不知天高地厚，他一個小鬼，那有能力射殺公司派來的殺手。」

看著露西懷疑人生的模樣，琦薇倒不覺得意外。

若非她親眼目睹，她也會覺得荒誕。

不過，她覺得自己可以糾正一下露西的錯誤，因此慢悠悠的說。

「惹到的是公司，但來的是幫派哦。」

「你也是知道的，有時候幫派就是公司養的狗，偶爾會幫他們幹些上不得檯面的事情。」

「另外，他可能不是一般的小鬼？也許是個射擊天才，或者有什麼特別的過去。」

聽完琦薇的補充，她艱難的接受了現實。

撿回家的小鬼，為了報答她，跑去和殺手廝殺。

若是他真偷了槍跑路，她還更能接受些。

至少這樣她只會覺得自己識人不明，從此提高警惕就完事了。

只是…區區一個小鬼，逞什麼能。

明明照我說的跑就完事了，只有那樣才能活下去啊。

為什麼？

為什麼要這麼做？

死死攥著拳頭，露西垂下頭心中五味雜陳。

她原先以為安倫和她很像，都是這冰冷囚籠里的囚犯，都想努力求生逃離這座監牢。

不過，現在看來她只是單方面被理解，被看穿了脆弱。

被人保護的溫暖安心感，與他弱小的身份形成了反差，讓露西心中升起了奇怪的保護欲。

露西的雙唇緊緊抿住，雙手交錯抓住手腕處彈出的黃線，向著門口快步邁去。

可不能被區區小鬼保護…

默默觀察著她的琦薇，見狀善意的出聲制止。

「還是別下去比較好，軍用級晶元可不是我們能抗衡的。」

「另外我已經聯繫了pd，他們剛好有路過的暴恐突擊隊，再過幾分鐘可能就到了，沒必要冒險。」

露西盯著緩緩打開的門，沒有停頓的快步走了出去，只留一句反問在樓道里迴響。

「琦薇，你教我不要相信任何人，那要是有人證明了他值得相信呢？」

露西的反問敲打著琦薇的心房。

沉默了片刻，她長吁了一口氣。

她熟練的從風衣口袋中掏出煙插在散熱口，拿煙器點燃。

深深吸氣，看著煙頭的火星快速燃了一截，感受著煙霧在肺中涌動。

良久她緩緩吐出一大口煙，低聲自言自語。

「人嘛，總是會變的……不過，也不排除當初從開始就是騙局。」

「算了…祝你好運露西。」

……

環衛服的材質不易粘連，因此安倫的擦拭動作，更多的是把血抹勻在臉上。

忍著刺鼻的血腥味，以及面部令人作嘔的粘稠感。

安倫放下了手臂，無視刺眼的異樣感強行睜開眼睛。

目光死死盯著車內的克雷，他咬著牙槽，竭盡全力將薩達拉抬舉了幾次，試圖瞄準。

可每次槍身才舉到一半，他就喪失了繼續抬高的力氣。

連續射擊挫傷了手臂肌肉，再加上薩達拉裝了電磁裝置，重量遠超一般的霰彈槍。

舉不起來倒也在常理之中。

但敵人的移速驚人，再加上霰彈槍僅有槍身中的兩發子彈，經不起浪費。

心中稍加判斷，他便將屬性點加在了肉體上。

相較於運動升級時的微小提升，一點屬性點帶來的變化可以說是天翻地覆。

剎那間，身體各處憑空湧出道道暖流，讓安倫恍若置身溫泉之中。

每一個呼吸間他都能察覺到身體各個器官，各處肌肉變得更加充實，更加飽滿。

待暖流消失在體內，他能夠清晰感知到，身體變得更加輕便結實。

將意猶未盡的感覺壓下，面露喜色的安倫抬起了笨重的薩達拉。

瞄準仍在對殘破的座椅揮砍的克雷，死死按下了扳機。

伴隨著吱吱作響的電流聲，薩達拉槍管兩側的電磁裝置上時不時有電弧跳動，槍身不斷積蓄著力量隨時準備射出。

正在揮砍座椅發泄怒火的克雷，聽見熟悉的槍聲響起，本能的發動了斯安威斯坦。

快速增強的神經，讓世間的一切變得緩慢。

他先是抬頭確定了發聲的方位，接著便抬起腿掌對著右側的車門猛踹幾腳。

車門經不住人造肌肉纖維的摧殘，被狠狠踹開。

一系列動作說著繁瑣，但時間僅是過了兩秒。

在安倫的眼中，他叩下扳機的那一瞬后，忽然耳旁傳來了一聲巨響，車身猛烈震顫了幾下。

等子彈噴出，將車身洞穿出成圓形的篩孔，車座上的紅毛機械怪人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瞪圓了雙目，安倫正難以置信的看著空蕩蕩的車廂，忽然聽見了車頂傳來了重物砸落聲。

心頭咯噔一下，他連連後退，抬起薩達拉準備射擊。

眼前一道黑影閃過，身體忽然不受控制的一僵。

接著便感知到腰間插入了兩個冰冷的物體，以及濃郁的腥風鋪面。

身體像泄氣的氣球，不斷順著兩個開口流出熱流。

劇烈的痛感傳來，肌肉死死繃住不斷抽搐。

意識到自己被捅的安倫，立刻喚出了面板將最後的屬性點加上。

短時間內連續使用三次斯安威斯坦，給克雷的身體帶來沉重的負擔。

克雷的鼻子緩緩溢出鮮血，不過他並不在意，他身子一弓俯身對著被刺穿的安倫怒吼。

「給我！！！」

暖流照例強化著全身，只是插入了安倫身子的刀口，讓它有些犯難。

它一遍遍修復，刀身一遍遍的切開。

反覆切割，讓安倫疼得直冒冷汗，但強化熱流的存在讓他還能調動力氣。

顫抖著將抬起槍口對準克雷的面頰，安倫叩下了扳機

嘣

短促的槍聲響起，克雷的腦袋像西瓜一樣炸開。

血水撲面夾雜碎肉砸在安倫臉上。

看著噁心的無頭屍體，他楞神了片刻，才意識到自己確實擊中了那形同鬼魅的身影。

他怎麼不躲了？

算了，先把刀拔出來。

靠！疼死了。

神經驟然鬆懈下來，神情痛苦的安倫正要抬手推開屍體，身後忽然響起了露西緊張關切的聲音。

「你沒事吧？」

露西一離開家門，就聽見了沉悶的槍聲。

心情焦急的她直接就在樓道間奔跑挪騰，可依舊沒趕上兩人的交戰。

等她跑出樓道，見到的便是身穿明黃色環衛服的安倫，連人同衣被兩把螳螂刀刺穿的背影。

「我…」

光憑話語聲也能想出露西的焦急，因此安倫正要回話安慰。

嗡

頭頂響起的警告音蓋住了他的話語。

黑色的浮空裝甲車，四角噴著亮藍色的火焰，漂浮在空地上方。

車底的四角亮起紅色的光芒，將長方形的紅色警告框，投影到地面將安倫罩在正中。

暴恐機動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