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第九十三章
夜色濃沉,窗帘都合上了。
距離幫白新吹頭髮、第二次上藥已經過去幾個小時。
具體多久,程季青並未細數。
只憑著感覺,猜測這個時間已經是凌晨。
程季青望著異國房間,陌生卻同樣雪白的天花板。
兩張單人床不過一米的距離,她聞著空間淺淡的百合香,久久難眠。
耳邊不自覺浮現那天,白新情真意切的那句——以後我會疼你,我把餘生都給你,什麼都給你。
還有今晚那句——我等你。
然後畫面與聲音混合在腦中,她將白新推進浴室,水淋下來,身體濕透了。
隔了會兒,她隱約聽見身邊單人床上,白新的呼吸似乎有些亂……
昏暗裡,精緻眼尾泛著紅,粉唇微啟,小口吐著氣。
她忘了關掉鬧鐘。
…
程季青喉嚨滾動,嗓子里像含了一口沙,乾燥異常。
她側眸看了眼隔壁呼吸平穩的程季青,緘默數秒,而後彷彿忍耐什麼辛苦的感覺,眉心深深皺起來。
白新直起身,未穿鞋,腳掌落地,光潔的足踩著木質地板。
omega的嬌嫩,白潔。
晃了兩下,她重新磕上眸子。
很快女人的步子輕微的朝浴室去。
程季青睜開眼睛,眼底深如幽沽,耳尖泛紅。
她感覺到小腹的熱,如果此刻一個人,倒是能起來處理一下。可是白新也在。
…
陽台與房間沒有明晰的隔檔,陽台的窗戶還留著透氣的縫隙,床對面的牆下亮著柔和的照明燈,外面風聲起,一睜眼就能看見淺棕的帘子便悠悠一晃。
她想喊,又怕聲音真的溢出來。
她忽然有一個瘋狂的念頭。
稍有動靜便要醒來。
入不了定那般,似睡似醒。
輕柔的,似月色下的波動。
不知過了多久,程季青忍著那難受,迷迷糊糊睡過去。
屋子裡響起包的拉鏈聲。
程季青後背已然被汗水沾滿,她拉開被子透氣,手指抓著菩提佛珠。
靜謐的屋子裡,隨後傳來皮膚與被子的摩攃聲,她甚至能想象到omega在被子里翻身的動作,與姿勢。
那一顆顆滑潤的珠子,因開片參雜些許凹凸不平的觸感。
不多久。
許是換了床,睡的不是特別好。
於是只能在需求與剋制間,一半愛撫,一半發狠,掐了一把自己。
脖子上,浸出細密的汗漬。
唯恐在那聲聲婉轉中,溺斃。
-
按照節目組原定的時間。
洗手間的門合上。
鬧鐘定在早上八點半,但實際前一晚雨薇導演就溝通過,這兩天錄製暫停。
可疼痛卻並未將念頭壓下,反而越來越重……
隔了幾分鐘,白新掀開被子,卷著腿坐起身。
她已到極致。
零星的,碎掉的聲音如黃鶯低鳴。
比起身側漸漸平穩的呼吸,她的反而更為凌亂。
僅僅幾個小時后,在浴室里的剋制,便又有重蹈覆轍的風險。白新閉上眼睛,她仰起頭來,潔白堅硬的牙齒將飽滿下唇咬的充血。
白新一向睡眠淺。
時刻迎接著她……
門關上后,屋內便重新陷入了寂靜中。
她一顆顆的撥動,每一次用足了精神。
醒來時,當真連眼睛都睜不開——昨晚睡的太晚。
白新上床睡后,她『痛苦』許久,大抵天蒙蒙亮方才被身體疲憊打敗,睡過去。
簡直要了命。
也是白新,要了命。
隔壁床上傳來不滿的呢喃,程季青關的快,再轉頭去看,人繼續安靜睡著。
她眨眨乾澀的眼,再擰動脖子,動了動腿,身上哪兒都難受。
壓著動靜從床上下來,趿著拖鞋,然後又回頭看眼白新,再彎腰從箱子里去拿換的。
鏡子上印著頭頂柔和的光圈,程季青被晃得眯了下眼睛。
她關掉水龍頭退開身,目光忽然定在洗手台下垃圾桶中。
透明的注射器針管,在裡頭微微泛著冷光。
空管的抑制針劑。
不止一支。
粗略一看便是三支,還不知被洗臉巾遮掉的部分還有沒有。
程季青眉心緊蹙,心有失重感,她以為白新昨晚去洗手間只是……
沒有信息素溢出的味道,不是發倩期。
是雙腺體引起的?分開前,白新不是已經沒那麼嚴重嗎?還是發倩期前的癥狀?
程季青的太陽穴有些難受的跳起來,她才發覺不管什麼事情,都能迫使她陷入回憶。
在南景時,白新哪怕是半夜難受,也會來敲開她的門。
爬上她的床。
那時她雖然沒有惱過——但實話實說,白新並不那麼考慮她的感受。
而今,她在這裡。
共處一室的情況下,白新自己去打了抑製劑,不吵不鬧,安靜乖巧的樣子卻讓她心臟發疼。
程季青想,她可能是病了。
又或者有什麼被虐的傾向。
她打過抑製劑,知道針刺破皮膚是什麼感覺。
而白新卻扎了幾針,默不作聲的……白新總是不怎麼怕疼。
便是見了血,也似感覺不到一樣。
以前她也知道白新會這樣打針,可這一次她的心臟格外的沉悶,格外的在意。
就這麼原地沉默片刻,敲門聲傳來。
程季青回神,將手中剛洗完的贓物放進內衣烘乾機,再去開門。
白新頂著疲倦蒼白的臉站在門外,看了程季青一眼:「是不是要出門了?」
程季青說:「這兩天休息,你接著睡吧。」
她們這裡風平浪靜,在外面的世界必然鬧得很兇,XM和程氏下場,齊小然的事勢必在圈內有連鎖反應。
節目組的工作也不好做。
調整是必然的。
「嗯。」
「你來吧,我好了。」程季青說著,讓開。
白新走進來,沒睡醒心情不是很好。
程季青又問:「脖子還疼嗎?」
白新險些都忘了脖子的傷,但程季青這話讓她回了些精神,微微側眸:「疼。」
猶豫有,不多。
程季青沒察覺這停頓,說:「我看看。」
白新聞言,在原地撥過頭髮,白皙的脖子連帶那片鎖骨,光潔雪白,等著程季青靠近。
程季青抿唇看她一眼,往前一步,微低下頭,稍微結痂,但傷口邊還有些紅:「一會兒再擦點葯,消消炎。」
「你幫我么?」
「……嗯。」
程季青視線在旁邊發紅的腺體位置。
幾個針眼。
她默了默:「發倩期快到了還是……」
「都有一些。」人一靠近,白新嗓音便有些懶洋洋的。
的確是發倩期快到的時間,雙腺體的癥狀最近也比過往強烈,應該說和程季青分開后,有回到過去的趨勢。
程季青問:「之前,不是好一點么。」
「之前,你還在。」白新回答。
程季青便斷了話頭。
沉寂幾秒鐘。
「不然就先回去?」這個時期,總不那麼安全。
白新聽完,方才柔緩的神色一頓,低聲問:「你是不是就想著我發倩期到,好讓我走?」
聲色不冷,質問也並不凝重。
實際白新知道,程季青更多是擔心,可她不想一次次聽程季青讓她離開的話。
程季青說:「你知道我不是這意思。」
「我心裡有數,不舒服我會在屋裡……也會自己打抑製劑。」白新眼底裝著血絲:「但別再說讓我回去的話,好嗎?程季青。」
「……」
程季青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
她再開不了那口。
也捨不得再開口了。
-
網上的消息滿天飛。
程季青的名字已經在熱搜掛了一晚上,到現在還沒有下來。
這個晚上,齊小然的黑料被不斷抖出來,如過江之鯽一般。除了被包養,當小三,還有最嚴重,漏稅。
不止是她,連帶著背後那個男人的公司,被程氏和XM前後夾擊,一夜之間,竟然瀕臨破產。
丹麥的午後,北城的清晨。
齊小然是連夜坐飛機偷偷趕回來的,她知道事情已經無法挽回,後悔也沒有用。還好她早做了後備打算,她有一間另外租的房裡還有一筆現金,她打算拿著錢回鄉下躲一陣子。
她戴著口罩和墨鏡,從北城機場出來。
還在往後方看計程車,忽然就聽見一聲不輕不重的轟鳴……
一輛紅色法拉利駛到她跟前。
駕駛室的門打開,一個穿著黑色大衣,身形筆直的短髮的女人出來,幾步走到副駕駛,彎身將門打開。
齊小然狐疑的看著,下來的女人短款貂襖,粉色捲髮,臉型圓潤卻漂亮。
那人手撐在副駕駛車門上,懶散的朝她看來,下巴一抬:「齊小然?」
齊小然預感不太好,沒有人知道她現在回來。
也不像是稅務局的人。
也許就是認出她……粉絲?路人?齊小然給自己心理安慰:「你認錯人了。」
宋呤將人自上而下打量一遍,嘲諷道:「就是你這賤人算計我家橙橙的?」
程季青的粉絲?
齊小然的第一反應是這個,糾纏絕不是好事,她轉身要走:「什麼橙橙,你認錯人了。」
但沒走兩步,那黑大衣一步上前,就擋了她去路。
齊小然心慌意亂,轉頭道:「你要幹什麼?我報警了!」
宋呤聳聳肩:「報唄。」
齊小然怎麼可能願意報警:「神經病,讓開!你這是限制人身自由。」
「喲,還挺狂。」宋呤冷笑一聲,長靴輕輕踢開車門,朝齊小然走去,一邊走一邊撩她毛茸茸的衣袖:「你知不知道我這口氣憋了幾天了?什麼玩意兒,你還敢程季青找不快,你怎麼不上天呢?」
齊小然見狀,還要跑。
宋呤:「按住她。」
保鏢已經將人按住,宋呤上前扯掉口罩,一巴掌甩過去。
齊小然尖叫一聲,不等反應,又是連著幾個。宋呤霸道慣了,除了程季青,在富二代圈子裡是誰也不給面子的。
她腦子裡,就沒有心慈手軟這個詞。
幾個巴掌下去,齊小然那張臉直接紫了,嘴角還有血跡。
「救命啊,打人了!」齊小然淚眼汪汪大喊著。
宋呤揉了揉手腕,半點也不在意周圍的目光。
保鏢道:「小姐,我來吧?」
「不用。」
宋呤說完,轉頭朝著法拉利身後那輛招招手,後座的門立時打開,三個婦人走下來。
「你們看著辦吧,別出事,結束幫她報個警,咱們是個法治社會。」宋呤說:「需要我配合的話,儘管讓特管所來宋氏傳我。」
「您開玩笑了,辛苦您走一趟。」其中一個婦人訕訕道。「家裡的人渣收拾了,外面的妖精我們也得出口氣才行。」
齊小然看到來人,目光一縮,兩條腿都軟了。
是她勾搭的兩個富商的正牌老婆。
宋呤擺擺手,接過保鏢遞來的濕巾擦了擦,丟到齊小然臉上:「垃圾。」
她就看看,以後誰還敢往程季青身上潑髒水。
宋呤回到車上,忽然想起什麼,搖開車窗,拿出手機對著人群:「喂喂,你們先讓一下,對,把她臉露出來。」
拍完照:「行了,你們繼續。」
話音,搖上車窗揚長而去。
齊小然被各家正室機場抓包的消息,撒遍全網。
連鎖效應下,之前罵過程季青的,包括不少大V還登報道歉。
與程季青合作過的,包括但不僅限於李雲藍、周晴這些人,也都力挺。
但還不止於此,有人發了一張與程季青的合照。
『我是當時齊小然主演那個網劇的龍套之一,只見過一面,但程季青真的是個非常溫柔的人,本來以為就是人好,但現在看來,人家是家教好。一點沒有架子,大夏天就跟我們站在外面,還會認真的詢問經驗……也不是說什麼導演沒選她,是導演選了,最後被帶資進組的齊小然刷下去的。』
這還不算完。
熱搜上,#天使美人程季青#的詞條,也被高高掛上去。
夏天時被程季青救下后,因哭著要微信上了熱搜的女孩兒,早在前幾天就發了一條視頻。
『大家好,我是之前被程季青姐姐救過的哭包女生。一直在忙學習,突然發現救我的姐姐,原來這麼厲害。我不是要來蹭熱度,我是想說,火災后我們受傷維權的人拉了一個群,然後發現火災後有人給我們捐了一大筆錢,有阿姨問了一下,給我們捐錢的人,也是姐姐。她不是你們說的那種人,希望大家能擦亮眼睛,不要什麼都相信,也祝姐姐能開心每一天。』
連著不同的熱搜上去。
程季青的熱度水漲船高。
開始有人催促《一起出發吧》綜藝,下一次直播。
以及開播時間。
還有人將之前已經播放過的視頻,拿出來不斷進行剪輯,宣傳。
全網的短視頻網站,稍微一瀏覽都能看到程季青的影子。
在戲未播前。
程季青火了。
-
次日。
北城時間,上午九點。
程景剛開完一個臨時的重要會議,回到辦公室,劉秘書給她送來一杯紅茶。順便報告網上目前的情況。
「知會一聲,除了橙橙的消息……那個白新,也別亂剪。」
劉秘書:「好的,明白。」
頓了頓,道:「其實我們不說,XM那邊應該也會打招呼的。」
程景冷笑一聲,倒也是,之前聽程季青的意思是,XM和白新是屬於合作關係,關係還不錯。
所以才這麼護著。
她想起昨天那條微博。
想養?
她程家的千金,用得著XM養?
背脊靠到椅子上,沉默片刻,皺眉道:「跟周郁舒說一聲,好意心領了,讓她下次換個詞。」
劉秘書一怔,又很快反應:「好的。」
但是應完,又聽程景道:「算了。」
劉秘書:「……」
她不解的看過去。
程景情緒不明的擺擺手,直起身去看文件,到底是幫著程季青再說話。
劉秘書見無事準備退出去,忽然聽見門外響起敲門聲。
有人進門說:「程總,付夫人來了。」
劉秘書聞言轉頭去看程景,見那臉色果真沉下去,她猶豫問道:「要不我去攔一下,說您有要緊事。」
「你攔得住她?」程景抬眸,付榮君那人端著一副信佛的姿態,卻有著世上最狠的心。
自從她上次離開公司幾天後,付榮君就安分了很多。
大抵也是真怕她撂挑子。
今天一大早突然找來,沒有任何預兆的找來,想來也不會是什麼好事。
程景心有準備:「你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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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程景所言。
付榮君來勢洶洶,沒有敲門,黑色矮跟鞋踏入辦公室。
門砰的關上。
付榮君:「我昨天去了一趟律師事務所,早上去見了陳律師。」
程景低著頭再看文件,彷彿沒有聽見。
付榮君吸口氣,冷沉道:「你就沒有什麼要跟我說的?」
「你都已經去找了人,還想我說什麼?」程景終於抬起頭,只那眸光淡淡,沒任何情緒。
付榮君看著那張漠然的臉:「我是你媽媽,不是你的仇人!程景,你居然背著我想把股份轉給程季青,你是不是瘋了?」
程景早有預料,聽到這話倒也不覺得奇怪。
雖然幫她做這件事的秘書,不會主動說出去,但以付榮君的心性,說不定在她和律師接觸的時候就已經關注到了。
只是現在才發現了端倪。
程景說:「不是我瘋了,是我和你欠她的。」
付榮君怒道:「你欠她什麼?!是程蘭欠你,欠我的!」
程景聽完,看了付榮君幾秒,搖搖頭:「程蘭又欠你什麼呢?」
當初是付榮君先跟別人懷了她,之後程蘭和別人生下程季青,二者之間,誰對不起誰?
「媽,並不是你愛了她,她就必須是你的所有物。程蘭並沒有背叛你,你們之間也根本算不上背叛。」程景平靜的說。
「閉嘴!」付榮君氣的咳了一聲,她指著程景道:「這些事你懂什麼!你根本不懂!我不是來跟你說這些,我警告你,轉移股份的事你想都別想。我可以不再和程季青過不去,但是你不能把股份給她,程氏必須在我們母女手中。」
「晚了。」
程景發現自己再聽這些理所當然的話,已經心如死水,她的母親修佛修的魔怔了。
「合同已經在橙橙手裡,只要她想,我的股份程氏總裁的位置,她隨時可以拿去。如果你還是想公司在你女兒手裡,最好別再去找她。」
程景嗓音冷淡,她坐在椅子上,身後的帘子沒有拉,因此背著光。
無欲無求的姿態。
桌對面一身昂貴素料的婦人,卻截然相反。
付榮君拍在桌上,怒道:「我有40%的股份!就算你把股份給她,她也別想得到公司!」
「再多的股份,你也管不了公司,那些股東會聽你的嗎?你只要強行接管程氏,亦或者找其他人來管理程氏,我可以保證,明天這棟樓就會停止運行。」程景道:「或者,你是想要得到的只是一個空殼?」
她在這個位置這麼多年,不是白坐的。
付榮君聞言,表情氣的猙獰:「你是我的女兒,為什麼要和別人一條心?!你是要為了程季青,背叛我嗎?」
辦公室里,沉寂下來。
只剩下翻騰的氣壓。
程景嘆口氣:「我也想問你,公司就這麼重要?重要到可以讓你不顧一切,屢次威脅你的女兒?我更想問你,你對程蘭的恨與那莫須有的執念,什麼時候能放下。」
「你擁有的夠多,何必貪心?」
付榮君離開時,摔碎了程景那杯還未喝的紅茶,文件散了一地。
北城今日是個好天氣,陽光出來了。
照的一地殘渣無所遁形。
程景轉動椅子,面上陽光。
暖白色的光給那冷色瞳孔增了一抹暖意,付榮君是她的親生母親,鬧成這般,她又怎麼會沒有一點感覺呢。
隔了一會兒。
程景拿起手機。
程季青手裡有合同,付榮君應該會投鼠忌器,不太可能去找程季青的麻煩,但未免唯一……
她還是給程季青發去一條消息。
-
程季青收到消息時,正在樓下的客廳和剩下的幾人吃下午茶。
接下來兩天沒有安排,但是其他人也沒有走,昨天都怕氣氛不好白天都不在,今天程季青把人都聚起來。
「這件事說到底也跟我有關係,給大家添了麻煩。」程季青端起面前一杯紅茶:「以茶代酒,以表誠意。」
路西先道:「嗐,都明白的,這事兒也不能怪你。」
不過齊小然背後居然有這麼多事,也是沒想到的。
更沒想到的是……程季青的背景。
路西又道:「不過程總如果非要覺得不好意思,以後需要什麼歌的地方,多找我就好了。」
說完哈哈一笑。
半開玩笑,半是認真拉活,一點也不扭捏。
程季青也就順口接下:「好說好說。」
其他人更沒有什麼影響,也沒有任何的情緒,畢竟節目組說了這兩天的費用照樣結,而且自己也可以出去玩。
往利益方面來說,於公於私,結識程季青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秦語芙溫聲說:「沒什麼影響的,你也不要被影響心情。」
程季青沖她一笑。
「沒什麼大事,我們這幾人不挺好么?這是我剛榨的果汁,你們試試。」
運動員周姐從半島台過來,別的不說,齊小然走了之後,她明顯高興了不少。
說完,將玻璃壺裡青黃飲料一一倒進水杯里。
程季青抿了一口,稍有些酸,不過是好喝的。不過這酸度對白新,恐怕有些難接受。那人是一點酸也不喜歡。
除了醋。
正想著。
樓梯傳來響動,程季青抬起頭,與樓梯那道目光對上。
她看到白新挽了頭髮,用她送的那支百合銀簪。
路西也看著樓梯上的人:「白新快來,周姐剛榨的果汁。」
白新走下來,看到程季青身邊的位置是空的,方才她在樓上開早會,所以不知這位置是不經意,還是程季青特意留的。
但不管怎麼樣,正合她心。
她坐過去,見程季青在喝果汁,伸手去拿面前的,也抿了一口。
舌尖被酸充斥。
嘗了一口,便放下。
她再去看程季青,發覺身邊人也看著她,嘴角還浮出一絲笑,登時明了——知道酸,還故意不告訴她是吧。
白新磨了磨牙齒,手落下去,悄無聲息捏在程季青腿上。
程季青:「……」
她警告的乾咳一聲,但那隻手還不罷休,反而似進入叛逆時期,由捏轉揉。
程季青耳尖熱度上浮,偏周姐還再問她:「好喝嗎?」
「好喝。」程季青點頭。
她手垂下去抓著白新的,往旁邊丟開,不敢幅度太大,前兩次力道也都不重。也許這樣,叫白新變本加厲。
程季青穿的牛仔褲,坐在椅子上,更為緊繃。
白新柔弱無骨的手指,愈發放肆,竟然有往深處的趨勢。
程季青背脊綳起來。
她感覺隔著薄薄的牛仔料,有些撐不住那觸感,她呼吸沉下,右手將白新的手握緊。
阻止動亂。
白新沒有掙,一絲抗拒也無。
只是指腹輕輕摩挲著程季青的手背,溫柔的,耐心的。
程季青面上和對面的幾人說著話,心思卻全在桌下。她轉頭給了白新一個示意,讓人別再鬧。
白新好似看懂了,手指動作停下。
於是,程季青也鬆了力氣。
就在卸力的瞬間,程季青的掌心被覆蓋,五指被輕柔撐開……
十指相扣。
掌心貼合的瞬間,程季青心臟忽地一動。
海面是平坦的,小船行駛未見風浪,於是大膽前行一步,她發現,這熟悉的海域不管多麼危險。
去的旅途上,總有期盼與欣喜的成分。
直到程季青的手機響起來。
二人的手鬆開,程季青掌心熱度高昂,而乾燥,她去看手機。
程景:【付榮君知道合同的事了,有可能會聯繫你。】
程景:【有事隨時跟我聯繫。】
程季青默了默,回道:【好的。】
上一次見到付榮君還是程蘭忌日那天,付榮君現在知道她手上有股份合同,必然會聯繫她。
但如果付榮君聰明,應該不會像過去那樣胡攪蠻纏。
不過也說不準。
那女人思維不太正常。
「橙橙。」
白新的聲音,讓她回過神看去。
見白新凝著她跟前的那塊蛋糕問:「你的甜么?」
程季青一頓,她不愛吃甜食,還沒嘗。訂的這幾個蛋糕口味都不同,每個人都不一樣。
她的是慕斯蛋糕,上面綴了兩顆紅通通的櫻桃。
瞧著那目光,程季青心下好笑,面色自若的將蛋糕移過去。
「你嘗嘗。」
…
「要下雨了。」
路西忽然說。
程季青轉頭看,外面果真陰沉下來。
院子里的枯樹枝吹的厲害,但應當不是太大的雨,程季青心裡想。
路西拿出吉他來。客廳里,裝著暖氣。
在哥本哈根的冬季里。
流浪著一首——《春的癥狀》。
程季青聽那開始的曲調便覺得熟悉,想起來,那是《上岸》的主題曲。
『聽到有人說海甜,把我哄到了岸邊,海浪拉著我下墜,帶我迷失在春天的海……』
程季青聽到耳邊的人說了什麼。
沒聽清。
「什麼?」
「你的好甜。」
白新附耳低喃。
-
三點半點的時候,雨就落下來了。
起初是雨勢大些,隔了半小時開始減慢,外面暗沉沉,像要進入黑夜。
程季青也是在這時,接到了付榮君的電話。
她倒不詫異這通電話會來,她詫異的是,付榮君直接到了哥本哈根。
簡訊的地址,離節目組二十分鐘的車程。
一家咖啡廳里。
「你來,或者我過去都可以。」
這是付榮君的原話。
程季青出門前,白新問她要了地址:「付榮君這人陰的很,你自己注意點。」
「知道。」程季青說。
她拿上包,往外走,手腕又被人拉住:「回我消息。」
程季青無聲地看著白新,那人微抬著眸,纖長睫毛下瞳孔漆黑而柔亮,盛滿了柔情蜜意,半點不掩飾。
外面的雨一下淋在她心尖上。
她說:「好。」
不會說太久,她和付榮君沒那麼多話。
打車過去。
雨落下來,天空還是黑壓壓的,因此綿密的雨顯得過於溫吞。
比預計的時間要晚一點,但在這之前,就已經收到白新詢問的微信。
剛才路況不好,沒馬上回。
【到了嗎?】
【剛……】
程季青穿了一身水藍色大衣,撐傘從車上下來,字還未打完,腳下踩到一顆石子,沒防備,手機自手心裡滑下去。
『噠——』一聲。
連同地上的雨也濺起來。
屏幕碎裂,落地黑屏。
「……」
程季青撿起來,試了試,確認沒法開機了。
剛好旁邊就有一家煙店,她走進去,隨意買了一包煙,然後再藉手機。
不管有沒有和好,她答應了白新,就得有回應。
也許是陌生電話。
第一次白新沒有接,第二次才接起來。
她說:「……是我,手機摔壞了。」
那頭默了默:「嗯。」
「一會兒不能回你消息。」
「那你早點回來。」
程季青手指動了動:「好,那我掛了。」
掛完電話,程季青跟老闆道了謝,撐著那把黑傘走出去,不過下午,橙黃色路燈如燭火一一亮起來。
街道處處都是彩色,只要不抬頭看那天,倒不覺得晦澀。
只是這地方不算中心,相對偏一點,又是下雨的緣故,沒幾家店開門。
風一吹,細雨撞擊在程季青臉上,有飛蛾撲火的氣勢。
她抹了一下,然後朝咖啡廳走去。
付榮君還沒有到,程季青找了個窗邊的位置,沒了手機打發時間,拿了一本雜誌。
看了好幾頁,也未見人來。
咖啡廳里有一座掛鐘,正好能看到時間。
付榮君已經遲到。
想是下雨的緣故,程季青耐著性子又等了一會兒。
…
「白新,外面下雨呢你要出去?」
秦語芙和路西還有周姐三人在客廳說話。
路西坐在客廳的地毯上,把玩著吉他,空弦音停下。
三人看著白新。
白新回眸,淡聲:「嗯,有點事。」
她手裡拿著車鑰匙,是剛才問節目組借的,程季青沒手機,見的人又是付榮君,她總免不了擔心。
與其坐在這裡想,不如直接過去。也就二十分鐘的車程。
她知道地址,不進門就是了,等程季青結束把人接回來。
白新的車開到咖啡廳旁邊的空地,頭頂的路燈一閃一閃,也是巧了,停下那燈便徹底滅了。
她鎖了車門。
在車裡等了幾分鐘。
白新想了想,將脖子里的黑色絲巾掩耳盜鈴的往下巴蒙了蒙,她想的是,還是得去看一眼確定一下。
是不是在這裡。
但程季青一會兒真看到她,事後肯定要說她,不該過來。
想著,下了車。
剛關上車門,便看到兩個勾肩搭背,身形歪歪扭扭的男人往這邊來,嘴裡叼著滅了的煙。
瞧那狀態,很像是癮君子。
白新不動聲色壓了壓傘,然後往旁邊走。
她聽見那二人用一嘴英文,吐著污言碎語。
再那最後一句——上不上?
敏銳的威脅感驟然來臨。
白新步子拉開,快步往亮光出走,同時從口袋裡拿出手機。
剛要撥電話,手腕被身後一股大力抓住……
-
五點多,外面開始黑了,雨還在落,空氣里流竄著一股潮濕氣。
回別墅的時候,客廳只剩路西還在玩兒吉他,周姐和秦語芙在開放廚房做飯,空氣里有飯菜的香味。
路西問:「回來了?」
程季青點頭。
在咖啡廳等了二十分鐘,沒等到付榮君,手機摔壞了也沒辦法問,乾脆走了。
她準備上樓:「我先上去換衣服。」
「白新也出去了。」秦語芙提醒了一句。
程季青步子停住,回頭問:「出去做什麼有說嗎?」
「說有事,剛才給她發消息沒有回我。」秦語芙說:「要不你給她發一個問問。」
白新omega的身份她是知道的,這人生地不熟,又是下雨天又黑,白新一個人在外面,很難不讓人擔心。
程季青自然也是這麼想的,主要白新是在發倩期前,前天晚上還在打抑製劑。
程季青問:「她什麼時候出去的?」
路西說了個大概時間:「借的節目組的車。」
程季青眉心優思蹙起,是她打完電話之後不久。
白新很有可能是去找她了。
程季青借了路西手機,快速按出白新手機號,放在耳邊聽。
等了兩秒。
「對不起,您撥的電話已關機……」
程季青的心沉下來。
白新不可能主動關機,因為白新如果去找她沒找到,一定會等她的聯繫,或者打電話回來詢問。
「手機先借我一下?我可能知道她在哪兒。」程季青說:「如果她回來,給我打個電話。」
時間還不長,不可能讓人直接盲目出去找。
她希望白新手機只是沒電。
程季青飛奔而出,即便只是十萬分之一的風險,她發現那也是自己承受不了的。
不是白新承受不了。
是她承受不了。
沒讓節目組的人送,她開著車快速往咖啡廳的方向去。
雨幕竟不合時宜越來越厚重,雨刷器不停刷掃著。
程季青的情緒躁動不安,路上又連續打了幾個,還是關機。
二十分鐘的車程,她只用了十五分鐘。
車在咖啡廳停下的瞬間,車燈射在前方暗處,她倏然目光一跳,看到了節目組的車。
程季青幾乎在同時開門出去,雨水瞬間浸透她的頭髮,將那水藍的大衣染成深色。
她衝過去,拍打車窗。
車門鎖著,光線暗沉,只能確定前排沒有人。
防窺膜的阻擋下,看不清後排裡頭,但是她聞到了潮濕里,一絲熟悉的味道。
車窗砰砰作響,快要砸碎了似得。
「白新?!」
程季青被雨淋濕了眼睛,她涼的微顫,拿手機去開燈。
剛拿出來,『噠』一聲,車鎖解了。
程季青猛地將門拉開,車內暖燈亮起。
omega發倩期的百合香撲面而來,她看到白新濕漉漉的坐在後座的地上,抱著膝蓋,手上拿著銀簪,尖銳處對著她的方向。
喘著氣,還在發抖。
那桃花眼濕漉漉的,不知是雨水淋的,還是哭了。
——
作者有話要說:
橙橙:飛撲!抱老婆!
白姐:要別的。
(本章完)